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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离府 ...

  •   一个星期也就七个日头,以前上学的时候总觉得周一到周五好漫长啊,每天都期待着周末的到来。可是到了这里,没有什么双休日的制度,一日又一日地过,倒真觉得会过得比较快。

      自那天生辰后,已是三整日过去了。府里上上下下的忙活起来,因为林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小姐,居然被点名待选入宫,很多人都觉得这位身份低微的小姐要转大运了。就连平日里视若离为草的蓉娴夫人也亲自筹划起入宫的大小琐事来。

      这三日,若离没有去羽楚涵那里,倒不是还在生什么闷气,只是忙得实在脱不开身来,连老爹都没见着几回。这要说到忙,若离真觉得是天下一大讽刺。一会是隆重的祭祖,一会是寺庙祈福,再来就是应付一大堆教习礼仪规矩的老妇们,从天亮到天黑都是闹哄哄的,一日下来累得若离站着也能合眼了。

      这离府前的五日,是若离自进这王府门最受关注的日子了。上到主子,下至把房门的,人人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是关于自己的。这在府里走走,到处是喜气洋溢的,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窗花,红色的服饰,就连园子里的花儿也一脱秋天的萧瑟,急急融入红火,真是好不热闹啊。

      唯独若离,与这氛围是格格不入的。虽然人前人后的她,嘴角始终努力地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可这反倒更彰显了她冰凉孤寂的内心。

      浩栀国的皇宫,严肃地屹立在安都的东面,一切的繁华似乎都不与它同存在一个天地里。曾经跟着羽楚涵到皇城边上溜过一圈,不过只是远远的,仿佛那是一个黑洞,多靠近一步,都会被那窒息的沉重吞噬。若离曾在那边叹息,回首千百年,有多少红颜可以不被它埋葬?有多少纯真的禀性可以不被它磨灭?

      如今想来真是造物弄人,那时的感叹,如今却是为自己的祭奠。

      罢了,就凭自己的脾气是没可能在这高墙深院里常住的。若离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老爹和羽楚涵没有给出什么特别的交代,那一旦逮到机会,便能逃则逃。

      离府的这一日还是被热热闹闹地迎来了。天还未大亮的时候,若离就被一群丫鬟老妇拖起来装扮了。迷糊中看到她们手里一大堆有的没的,这么多啊,都要穿戴在这个小人身上吗?

      见小姐终于醒来,下人们才正式忙活开。

      先是几个小厮抬了个大木桶进来。待到盛满热水后,重重的水汽似乎凝结在空气里了,不大的卧房也成了桑拿室了。退去睡衣,泡到木桶里。虽然都是热水,可身上还有一丝清凉扶过,丫头们说是放了些沐浴的香料,帮着提神的。若离嗅嗅这方水气,还真是弥漫着股股清香。长发被丫鬟们放下,细细地梳洗着。

      这一刻让若离回想到了大半年前的穿越。那个时候,自己也因为脖子后的划伤,大热天里的泡着澡,还撒了好多花露水呢。若离有意无意地摸上自己的后脖子,全身都怔住了。那长长细细的凸起,不就是当时划伤的地方吗?自己醒来时已寄身于若离的小身体了,怎么,这地方的伤疤竟是相同的?难道说不仅自己的灵魂穿过来了,身子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若离开始思索,任由得丫鬟们服侍自己起身跟衣。如果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毓岚的身子也是一起穿越的,那说不定在21世纪自己就是完全消失,并不是什么借尸还魂?现在的若离还太小,无法准确判断出这容貌是否会与毓岚完全相同。思绪万屡,若离很是觉得自己还有可能穿越回去,只是不知道哪里才是入口。会不会是自己成长的南方家乡?一定得去南方看看的,她暗暗筹划着,这么想来,想要找到整个国家的版图,进宫说不定是个机会呢。

      暂时收敛起全部的思绪,如今争取自由是当下唯一的目标。若离很配合忙碌的丫鬟们穿戴自己。看向古镜中的自己,今日穿的服饰真的是很华丽啊,从里到外一共穿了四件,都是用了最好的锦缎细纱的。贴身的月牙色衣兜上,用玫瑰红的丝线绣着手工精致的牡丹花,下身的裙摆上也挂着来来回回的玫瑰红丝带。这穿在衣兜外面粉色的薄纱也是精美,透明度刚刚好,领子这里还是立着的百褶式样,把人显得好生高贵。外面又让套上件马甲式的开衫,衣边上也用金丝绣着这样那样的复杂花纹。最后绑上细细的腰带,缀上珍珠腰链。

      这边在穿衣,身后的丫头也不清闲,研究着最好看的发髻。这的女孩子是从小留长发的,所以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这青丝也快及腰了。又是老半天的折腾,这头发被高高梳起两个髻来,又编织了几束麻花,缠绕在发髻左右,这肩头上还挑出几丝来。因为服饰已经够华丽的了,所以这头上就不好再多饰了。简单地戴上珍珠发饰,发髻上缀着一抿流苏。待到茗儿仔细为自己上妆后,整个装扮也就差不多了。

      再次看向古镜里的自己,真是人靠衣装啊,平日里整天野在外面的,也不曾仔细装扮过。有着老爷这么好的基因,果然才十三岁的若离就有点淡淡的美了。老爷唤人来请,茗儿递给若离一条长长的柔纱丝带,让她挽在胳膊上的。

      徐步走到蓉娴夫人的院子,这里早已站满了人。若离没有一个个去看她们,尽直由丫鬟们搀扶着走到老爷夫人面前,下跪行礼。这一跪,多半是拜别了。若离是特意被点名入宫的,所以入选的可能性很大,即使没有被选上,也不会送回家里,而是直接指婚于那些皇室宗亲。

      老爷亲自扶起若离,没有说什么,只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一切不都竟在不言中了嘛。蓉娴夫人还是端坐在堂上,“皇宫不比得王府那么自在,你且一切小心谨慎,不可多说一句。我林府蒙恩获此殊荣,你万不可任由自己放肆了。”虽然还是嘱咐,不过这一次,蓉娴公主可明显地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她是皇女出身,自然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巴结可以入宫的人,值得她顾虑的只有林氏一门的祸福而已。

      除了点头说是,若离真没有什么话别的心思。宫里差人来说吉时已到,老爷就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出府门。从背后看着老爷,纵使身边围着那么多人,他的身影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寂,说来,若离这一点还挺像她父亲的。紧握着她的那只大手,从一开始的冰冷渐渐变热,至最后松手的那一刻,是火热火热的。

      林府外也是人山人海,有宫里派来迎的,有凑热闹的老百姓,有维护秩序的王府家丁,每个人都揣着不同的神情。直到一个宫人高呼时辰到,老爷依旧不肯松开若离的手。

      若离抬头看向她在这个时空的唯一亲人。他的脸上依然是清冷,却紧皱眉头,严肃中夹杂着落寞,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若离不禁被雾气迷蒙了双眼,虽然生气这个父亲把自己孤零零地送入皇宫里,但回想起他这些时日来对自己的疼爱呵护,心里还是泛起了一阵阵酸痛。他何尝不是孤独的呢?若离再也无法正视他了,她缩回了被他紧握到汗湿的手,头也不回的由宫人们抚着坐进了轿子。

      只听得一声响亮,起,轿子就被高高抬起,稳稳地起步了。若离紧咬着嘴唇,她甚至没有察觉到嘴里已经渗入一股铁锈味了。那腹上平整的衣裳,也不知被若离用了多大的劲,已经揉捏到快破了。轿子外的热闹声越来越小,终于在转进另一条街道的时候,消失听不见了。若离突然松开紧拽着衣服的双手,用力扯开较帘,没有了,什么都看不见了,迷蒙中只看见宫人们整齐的步伐。缓缓放下帘子,忽然,若离的眼睛睁得浑圆,生生逼退泪水,只图看个清楚。

      是羽楚涵,站在街角的那人,还是穿着那一袭淡蓝色的锦袍,只是今日,他没有用玉簪高高耸起青丝,而是任由它们随风飘散。若离的目光停在了那飘乱的乌丝,纵使轿子已经走远很久了。它们,也在悲伤,也在与自己话别。

      放下帘子,若离重新端坐在轿子里。从怀里掏出放得好好的粉紫色荷包,缓缓打开,取出那枚玉簪子来。指尖再次抚摸上那通莹透,滴滴泪水轻弹到它。紧闭上双眼,若离停不下自己的思绪。它们任性地带她回忆与老爷,与羽楚涵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泪水也疯狂地悄然而下,直到玉簪都被浸湿。

      来到这陌生的国界,自己就等同于新生,老爷和羽楚涵就是若离在这唯一的依靠。老爷虽然严肃,但偶尔流露出来的温柔慈爱,感染着若离。羽楚涵,那永远温暖着自己的怀抱,那永远庇护着自己的微笑,也让若离动容。握着玉簪的手又不觉紧了紧。

      忽然,前方的较帘被人前开了,一丝丝微凉的秋风吹入,唤回了思绪飘忽的若离。还没收拾起来自己情绪,那抹泪水还挂在脸庞,这么狼狈的一幕却尽收来人的眼底。

      若离用不可意思地眼光盯着掀开较帘的人。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男人玩味地看着若离,忽而哈哈一笑,“怎么,你这只小疯狗除了咬人也会哭的?”这句话可算得是分贝宏亮,不由得引来旁人的注意。

      若离这才意识到轿子已经落地,旁边还站着很多和她一样穿戴华丽的女孩子,很多人都听到这么一句回过头来看。这下若离可是彻底反应过来了,可恶的家伙,居然出自己的糗。她不慌不忙地取下袖中的丝巾,轻轻擦拭去挂在脸上的泪水。就只这么一个动作,待若离再看向来人时,已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她一推来人,两人就一起从轿中退了出来,不过若离力气小,刚好两人都能站稳。

      若离双手稍微拍了拍略皱的群百,垂下眼帘,微微屈膝向他福了一福身,“殿下万安。”若离知道他是这浩栀国的六王子殿下,林玉轩,既然往后住在同一高墙内,还是避免得罪人的好。

      林玉轩倒也没给她这阵势怔住,就是没想到她会这么从容地化解刚才的狼狈。若离久久没有听到他喊起身,就自己站直了。林玉轩看向若离,本以为会对上一副大家闺秀该有的柔顺害羞眼神的,却不想若离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一如初次见面,她那眼神里充满着孤傲与不屑,似乎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可不同的是,这一回找不到闪烁在眼底的冲动,竟然全是淡漠?只大半年不见,怎么就学会了冷静?林玉轩再一次觉得这丫头甚是有趣。

      若离见这位王子又在用探究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便再次福身,尽自绕开他,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跟着宫人们走了。因为六王子身份高贵,所以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对刚才的小闹剧发表评论。

      跟着宫人们沉默地穿过一扇又一扇厚重的宫门,若离感到自己那紧握的手掌心,热度正渐渐冷却,直至最后一道宫门被关起时,才彻底冰冷,她这才不着痕迹地松开拳头,搭垂在身旁。

      回头再望一眼那暗红色的宫门,若离心中暗暗立誓,终有一日,自己会正大光明地走出去,而且她能预感,这一日会很快来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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