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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生辰 ...

  •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

      不知不觉中,秋色已无声无息地步入兰芷轩里。满园的五颜六色渐渐退去,倒也不都急着换上萧瑟,有的还在眷恋着夏日的温度。

      若离近来依旧是整日跟着羽楚涵东逛西看的,有时候还会去郊外的山上看看红枫什么的。

      可以说,浩栀国的秋天有点让人陶醉,到处都是红彤彤的一片,连西下的夕阳也仿佛是别样的透红,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凄凉。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地在抗拒秋那天潜在的萧条感,因为无论什么时候,这安都城的大街小巷似乎总是人山人海的,特别是夜市,异常地热闹。最近常常会有类似庙会的节目,若离也央求着羽楚涵一次又一次地带她去凑热闹。她倒是不喜欢看路边的杂技表演,就是喜欢逛一些卖小玩意的摊子,比如荷包,扇子,布偶,糖人啊,还有一些叮咚作响的饰物。不过她不会买,只是拿起来把玩一会儿,唯一肯让她掏腰包的自然是各色小吃了。

      羽楚涵每次看到她吃东西,都真的很想离她远远的,免得一同遭受四面八方扫过来的奇异目光。这个小鬼,吃相一点不像个王府千金,她总是一边吃着糖葫芦吧,一边还吃碗糕;还没解决手里的呢,又拉着他买豆腐脑,就好像从来没吃过似的。哎,更糟的是,路人甲乙丙丁不会在意这个小姑娘,倒是把目光都投向身边的他,无奈啊。

      今日夜市也很热闹,有好多人在河边放福灯。这个是浩栀国的一个古老习俗,在每年入秋后月圆之前的十日里,人们都会在比较风凉的晚上,在河边放逐自己的福灯。这福灯,是先用比较厚实的纸做成各种花的样子,再在纸上写上自己明年的一个心愿,最后放上一小支蜡烛,点燃,让它在秋夜里随着河流飘走。普通的老百姓们,会全家老小一起到离家附近的河流里放逐,那些富贵人家还会举办一个小小的家宴,等宴席结束后再在自己的湖水里放逐福灯,而这些福灯多半是重金打造的,手工精致,更像是一件件艺术品。不过若离更喜欢老百姓们用纸扎的福灯,虽然简陋,但足显诚意。

      若离本想在河边的小摊子上买来些纸笔当场做福灯的,但是羽楚涵却说先回家吃饭,再来放逐。

      回到羽楚涵住的那个小四合院,刚踏进门去,就看见老爷站在院子里的花架下,看那月光似乎已经在他的肩头凝结住了,猜想他一定等了很久了。

      若离走到他身边轻呼了几声声父亲,老爷方才回过神来。羽楚涵吩咐老翁取酒来,招呼着老爷进主屋里去。若离在他们快进屋的时候,才急急跟上去。一进门,就看见已是一台宴席摆好了。咦?原以为今日家里有放逐福灯的家宴,老爷是来领她回去的,怎知他是特意来串门子的?还带酒带菜的?看这一桌的丰盛,就知道不是羽楚涵准备的。

      老爷拉着若离坐到身边,笑咪咪地看着她。羽楚涵一边接过老翁手中的酒壶,一边先给若离满上一杯。

      若离左看看老爷,右瞟一眼羽楚涵,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了,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羽楚涵边说着边给老爷和自己满上酒。

      “今天?呃。。。不就是要放福灯吗?”

      老爷的笑容稍稍消失了片刻,随即换上一丝惋惜。他抬手抚摸若离的头,轻叹出一口气。若离有点莫名其妙。

      “好,都说忘记自己生辰的人将会有好事发生。来,小寿星,为师的先敬你一杯。”

      话还未完,羽楚涵仰头就干了一酒盅。

      生辰?寿星?若离这才明白过来今天原来是自己的生日啊,难怪老爷刚才用疼惜的眼神看着自己呢,因为他总认为当初是自己下手太狠,才把女儿打成失意的,面上不说,可心里多少愧疚。

      “那徒儿就谢谢师傅了。”

      若离也很快干下一杯,哇,好辣啊,居然不是平日里喝的甜酒,而是和他们一样喝白酒。

      一丝火辣的感觉还没有过去,若离赶忙为自己满上一杯,起身,举杯,“父亲,这一杯女儿敬您。”

      老爷欲说什么,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拿起酒杯也一口喝下。多年前的今日,不知老爷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迎接这个新生命的,他刚才的沉思,可能就再一次地让记忆回到了多年前的今夜吧。

      这白酒的度数还真不低,才两杯下肚,若离就觉得有四晕眩,深呼吸一下,试图清醒。羽楚涵从怀里掏出个粉紫色荷包,递给若离。应该是生日礼物吧,若离欣然接下。好精致的荷包啊,一针一线,仿佛都是完美。荷包的中央,用大红色的丝线绣着一朵艳丽的牡丹花,呵呵,果然,在他眼里自己定格成了牡丹啊。摸摸荷包,里面放着硬硬的什么东西,该不会又是牡丹式样的吧?如果是,就真觉得有点俗气了。

      拉来荷包的丝带,轻轻摸进去,指尖触到了丝丝凉意。取出来一看,是一枚玉簪。没有其他的形容词,只有通透冰莹。仿佛这不是玉质的,明明可以映照出自己的脸。不过更奇怪的是,因为它完全没有被雕琢过,只是上下浑圆一体。收起玉簪,拉紧荷包的丝带,将它放入怀中。

      老爷又满上了酒杯,举起,僵直了片刻后,看向若离的眼神转为平时的威严,“离儿,今日是你单十余五的生辰,这往后,可不能再孩童般淘气了。”

      “是,父亲。”若离也随即饮下一杯酒。轻轻放回酒盅在桌上。

      呃。。。。单十余五,单十就是。。。。。。。。。。十,十岁。嗯,是十五岁的意思吧。

      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份金色的纸册递到若离的面前。若离讪讪接过来看,难道老爹是给一份大礼单做生日礼物,这么慷慨啊?这一方小小册子真的很华贵呢,仿佛是用金子做的,闪闪发亮。

      那就来看看都有哪些礼物吧。若离只手打开册子,里面只写了寥寥几行字:

      林氏五女,林若离
      其,容貌端庄,知书达理,品行温和,年第单十余五
      特,祖制选秀,
      着,五日之后,复旨入宫

      就这简简单单的四行字,也用着金墨写来,看得若离是一阵一阵的晕眩。也不知是不是酒精在作祟,若离真觉着自己的头似有千斤重,定定地望着手中的金册。

      选秀?原来巴巴地给自己过生日就是为了庆祝取得选秀的资格吗。若离缓缓抬头看看老爷,他平静地喝着酒,再看看羽楚涵,也是毫无波澜地握着酒盅。他们早就知道自己会在这选秀名册上,不对,应该说是他们安排了自己去选秀的?!

      虽然不知道选秀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若离潜意识地抵触着这个名字。深深的,觉得自己被最亲的人出卖了,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就是觉得平常在台上保护着自己的人,突然用双手将她推了出去,还是那么地用力,摔得是那么的疼。

      酒精的作祟升华到最高点,若离的脸变得滚烫,喉咙里似被灼烧,说不出一句话来。也许,这就是牡丹风筝的起飞时刻吧。没有逆风,又如何飞得高,飞得远,飞向那最亮点呢?!虽然清楚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来地太快,太错然。若离不是恼恨父亲和羽楚涵,更多的,只是不解。

      那晚若离沉默地过完自己的生辰,也没有什么兴致去放福灯了,静静地跟着老爷回府。一路上,除了沉默还是沉默。老爷也闭着双眼,靠在车厢上,不言语。

      待到步入兰芷轩的那一刻,老爷突然拉住若离,转身来到她的正面,蹲下身,直直看着她。“离儿,别辜负为父。”说完他就站起身来。若离没有回答他,尽直走入兰芷轩。虽然她内在是个成年人,但也需要时间来反应,来思考,来谋策,或许老爷和羽楚涵太高估自己了吧。

      院门重重地在黑夜中关上。老爷的身影被月光映照地很凄凉。他看着兰芷轩,久久未动。夜凉如水,一丝丝寒气渗透入老爷身骨,可他的心却才开始燃烧。良久,他仰头凝月,“子玉,她会懂的。”

      若离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雕花古铜镜中的自己。轻轻抚摸上自己的眼,自己的唇,竟然找到了些许毓岚的影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内心的老成,说自己是十五岁,还真是不像。可无论自己再多的思绪,也是无济于事的。

      细细想来,这段时日里,老爷的安排,羽楚涵的调教,不就是在拔苗助长,催生着事情的发展嘛,呵,没想到自己那么糊涂,竟然没看出来。

      看来啊,这步步为营的日子是刚要开始了,想必今后的日子,恐怕连老爷和羽楚涵也是无法设计的,只能期望能按着他们的意念走到底,看到结局。

      睡起秋声无觅处,满阶梧叶日明中

      该来的,终将不会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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