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怦然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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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月，步入盛夏，天气热了起来。
魏重箫经过这段时间的将养，身体渐渐好转，只是当时伤重，左臂还未好利索。珞鞻自然不会错过这等机会，期间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次，但军中能人不少，虽没有魏重箫坐镇，珞鞻也没有讨到便宜。
谷梁岫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发现宋簿也在，魏重箫坐在床上穿衣，宋簿就站在床边，一脸阴郁，谷梁岫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记忆中这人就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对自己尤其不善。
“我不同意。”宋簿突然出声，语气坚定。
魏重箫穿好衣服，在桌边坐下，对兀自生气的宋簿道：“你要吃点吗？谷梁的手艺不错。”
谷梁岫听到魏重箫夸奖自己，心里雀跃，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对于他的手艺魏重箫从来不吝啬夸奖，但每次听到还是情不自禁的高兴。
宋簿犹豫片刻，在魏重箫身边坐下，正色道：“也许我是对他有偏见，但是我对他的怀疑却并不是恶意诬陷。”
“那你怀疑他的证据是什么呢？”
“直觉。”
魏重箫放下筷子，看着宋簿，宋簿也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宋簿重重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他也许是个人才，但是，如果人才不属于我们，那这人才就是一个不得了的祸患。而且你还要提升他为副将，如果出了什么事，他便可利用职位之便，行窃贼之事。”
“这几次他都立下军功，按理应该行赏，这副将之职我还要上奏方可施行，你也不要过于担忧，呈钰刚入伍的时候就和你不对付，你以后见到他尽量避着点，再打起来我也很为难。”
宋簿听了这话，蹭地一下站起来，嗓门也不由的大了起来，“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看人准不准你不知道吗？那戚呈钰刚来几年，年纪轻轻，心眼不少，你就是容易被这样的人骗！”他越说越气愤，突然指着一旁的谷梁岫道：“以前是那戚呈钰，现在是他！”
“你是想说他也有问题？”魏重箫笑着看向满脸通红的老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虽不喜他这一类的人，却不会随意怀疑别人，那戚呈钰是真有问题，你别不信我。”宋簿信誓旦旦的说完，看着魏重箫似笑非笑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我从小看人就准。”
魏重箫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看人准，要不怎么会娶了令夫人呢。”
“嗯？！魏重箫，我怎么感觉你在拐弯骂我呢？”
“别想了，还不快走，记得下午是你练兵。”魏重箫挥了挥手，宋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将军，宋将军刚才是……？”
魏重箫复在桌边坐下，莫名高兴道：“宋簿在二十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姑娘，一时惊为天人，非卿不娶，后来他父亲宋大人带着他上门提亲，终于娶得了意中人，那姑娘过门之后宋簿才知道所娶的那位是，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谷梁岫看他说的眉开眼笑，自己也跟着心情大好。
“哈哈，那姑娘为人很好，就是脾气有些暴躁，后来每每见到宋簿，大多是鼻青脸肿的。” 魏重箫想到好友的窘态，忍不住开怀，英挺的脸上也染上了浓浓的笑意。
谷梁岫心想，这就是传闻中的‘母老虎’了吧。
“不过……”魏重箫收了笑意，面色凝重。 “宋簿看人向来很准……”
谷梁岫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如此说来，那戚呈钰……
二人正想着，当事人说到就到。
“将军！”人未至声先到，欢快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戚呈钰一把撩起帐门，整个人洋溢着活力，白皙的脸上红扑扑的，他提着一只灰毛兔子，快步走到魏重箫面前，举起兔子，对魏重箫高兴道：“我刚才去西北坡打了一只兔子，你看，还是活的。”
谷梁岫看着兔子扑腾乱踢的腿，又看着一脸高兴，额头布满汗珠的人。他提着兔子，眉飞色舞的对魏重箫讲打兔子的经过，脸上满满的幸福，像是一个在大人面前求夸奖的孩子。谷梁岫心想，这人应该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尚且青葱稚嫩。
“怎么只有青菜啊，喂，做饭的，你把这只兔子处理了，晚上给将军加餐，将军身体刚好，应该做些好的补补。”
谷梁岫接过戚呈钰递过来的兔子，温热的皮毛贴着手心，能清楚的感触到兔子躯体的颤动，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傍晚的时候，太阳落山了，军队驻扎的地方地势平坦，大大小小的毡帐散落在各处，来回走动巡逻的士兵身上传来铠甲磨擦的声音。
谷梁岫蹲在帐前的空地上，傍晚的微风吹走了夏日的燥热，远远的看见一队押送粮草的人马，听老鲁说那是悍庭城的方向，定期会向军中输送物资。
旁边的炉子上煮着兔肉，谷梁岫加了些柴火，兔肉煮好的时候看见老鲁提着麻袋向帐篷处走来。
“好香的味道，你小子还真有些手艺啊。”老鲁擦了一把汗，把袋子放在帐篷旁边，“这是这几天的菜食，给你放这儿了，你看着做吧，够这几天的就行了。”
谷梁岫给老鲁端了杯水，疑惑地看着他，不解其意，老鲁一口气喝完杯里的白水才开口道：“将军伤也好了，你再做几天就回去吧，一般情况下将军也是同士兵们一起吃的。”
“嗯。”谷梁岫接过杯子，心里失落，连老鲁什么时候走的也未发现。
挑选了一些调料，把兔肉切好，放在锅里爆炒，出锅的时候兔肉的香味飘的老远，甚至还引来了一只野猫。将兔肉装盘，又炒了一盘青菜，舀出蒸好的米饭，正准备端到大帐，突然想起下午宋簿所说的话。
谷梁岫放下托盘，盯着兔肉翻来覆去的看，心想，如果戚呈钰想毒害魏重箫应该不会在这里下毒吧，毕竟兔子交到自己手中的时候还活着，转念一想，也许是下了什么慢性毒药呢，这也极有可能啊。想来想去，也不确定到底安不安全，谷梁岫决定自己先试试。
“这不是给我做的么？”
谷梁岫正嚼着一块兔肉，边咽边感受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突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魏重箫，他穿着青灰色的布衣，没有束发，只用根发带将披散在身后的长发绑着，额前几缕稍短一些的发丝垂在胸前，整个人显得柔和悦目。
魏重箫越过谷梁岫，进了他的帐篷，在一张小凳子上坐着，又伸手招呼站在帐外的人。谷梁岫端着托盘进去，将饭菜放在一张小桌子上，这还是老兵在的时候做的桌子，矮小粗糙，不过还很结实耐用。
“我刚才是，是……”谷梁岫站在旁边，开口想解释方才的行为，却又不知如何才能说的妥当。
“你是想给我试毒？”
“你怎么知道？”谷梁岫讶异。
魏重箫一笑，不回答他的疑惑，兀自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兔肉，他先低头嗅了嗅，然后才将其放进嘴里，咀嚼片刻，慢慢吞咽下去。
“你也坐，我本来没什么事，就等着你的饭菜呢，不过后来听到了猫叫还闻到了一股香味，就和那猫一道，循着味道找过来了。”魏重箫待谷梁岫坐下，又拿了一双筷子递予谷梁岫。
谷梁岫听他说话，接过他递的筷子，想像着他所描述的画面，高兴地笑了起来。
“你手艺很好，过几天就不用你给我做饭了，不过，以后回京我可以雇你当厨子。”魏重箫认真说道，又想到什么，询问谷梁岫：“你家在何处？”
“在白阳，过了沛江再走一天路程就能到。”
“那离京城有些远，看来我不能雇你了，你回家不方便，你可有兄弟姐妹？”
“我是家中独子，不过没关系，我家里，嗯，穷得很，回去也只是多张嘴吃饭，战争结束后我跟将军一起去京城吧，天天给你做饭。”谷梁岫一脸淡定的撒谎，尽量使自己显得可怜一些。
魏重箫看着他殷切的眼神，不忍拒绝，只得应了他的要求。
“好。”
后来谷梁岫依然是一名普通的后勤人员，天天围着灶台转，做着大锅饭。不过令他高兴的是，偶尔魏重箫看见他总会塞给他一些吃的，还叮嘱他多吃一些，有时还拍拍他的肩膀，嫌弃一下他的小身板，在闲时也会教他一些强身健体的招数。
在深秋的时候，两军打破了胶着的局面。朝廷急发多道诏令，命战事必须有所推进，魏重箫和多位将军商讨数次，制定作战计划，珞鞻为游牧民族，天气渐冷，战事对于他们越来越不利，几年的战争让其疲惫不堪，珞鞻王庭因为军费大量消耗也已不堪重负。
初冬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大周军队多方合围，紧密配合，连下多个重要关隘城池，大军也随着战线行军千里，谷梁岫在几个月下来已经完完全全体验到了什么叫奔波劳累，多次换防驻地，已让谷梁岫又瘦了几圈，晚上睡觉看着自己的肋骨，谷梁岫真切的感受到，再这样下去就和非洲难民差不多了。
谷梁岫做好饭就回帐篷里躺着了，虽然很饿，但是身体的疲惫已经让他没有胃口吃饭了。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想睡觉但是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不允许。
“吃了饭再睡。”
谷梁岫急忙坐起来，因为他听到了魏重箫的声音。魏重箫走到他的铺位坐下，看着他面黄肌瘦的脸，叹了一口气，“你身体太差了，再这样下去，你大概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不是因为拼杀而是因为饥饿死在战场上的士兵了。以前也有粮草供应不上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总是想尽办法让士兵有一口吃的，坚决不能因为饥饿让这些有一腔热血的人狼狈的死去。”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谷梁岫看着魏重箫，他说这番话时眼神坚定，这几个月的战场厮杀让他俊朗的脸庞满经风霜，谷梁岫心想，这个人才二十多岁啊，就已经如此沧桑辛苦，如此多的重担压身，但是他的肩背依旧笔直，他身上坚定沉稳的气魄让谷梁岫心折。
“不，不是麻烦，每一位为国效力的士兵都不是麻烦，是英雄，是勇士，不论官阶高低，每个人都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每个人都很重要。你也是。”魏重箫看着谷梁岫，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给这个年轻瘦弱的人。
谷梁岫在这一刻，感觉自己好像爱上了眼前的人，眼前的人是战场上的将军，英俊硬朗又高大挺拔，果断勇敢又温柔沧桑，身处封建的等级社会却有着众人平等的博见。
“其实局势并不明朗，珞鞻不会任由我们进攻，若我所料不差，这几天应该还会有一场大战，你一定要小心点，遇事多听老鲁说说，他有经验。”魏重箫将碗放在谷梁岫身边，转身出去时拉上了帐子，冬天的寒气被隔绝在外面。
谷梁岫愣愣地看着他走出去，直倒帐帘落下，又低头看着身边的碗，肚子不再咕噜响了，大概已经饿过劲了。他心里想着自己人生前二十年的经历，想第一次恋爱的时候，那是一个大方开朗的姑娘，长相尚好，和自己也合的来，两人谈了三个月后和平分手，因为双方发现做朋友更合适，在穿越来的前一天还和那姑娘一起去看了刚上映的科幻电影。
虽然恋爱经历很少，但结合平时的生理心理来看，谷梁岫确定自己是喜欢女性的，因为家境极好，身边名媛淑女不少，后来年纪轻轻便进了警局工作，更加身价倍涨，再加上老妈后来莫名喜欢给他安排相亲，见过的各色美女数不胜数，但是也许天生和拈花惹草没有缘份，多年来，从没有什么桃色绯闻。即使如此，谷梁岫仍然确定自己是喜欢并且热爱女性的。
但是，方才看到魏重箫时的怦然心动是什么呢？谷梁岫想，这，大概是爱吧，与第一次恋爱时不同，这是会让人甜蜜，让人酸涩，让人急切想要得到对方回应的爱。
第二天傍晚，宋簿率领的军队与珞鞻一队骑兵组成的先锋部队在矩驻军三十里的地方进行了交战，领队的珞鞻将领黑布蒙面黑巾缠头，身形颀长，善使长枪，不到片刻便斩杀大军多名军官。宋簿驱马上前与之交战，几个回合胜负即分，宋簿被挑下马，生死危机之时魏重箫率部相救，才得以保住性命。
宋簿被送回帐中疗伤，魏重箫召集其它将领议事。
“今日遇见的骑兵将领不是一般人，两军正常交战，此人却小心遮面，想是不想我们观其容貌，而且他武艺高强，骑术更是了得，不知各位有何想法。”魏重箫沉声说完今日所见之人的特点，扫了一圈帐中将领。
一人站出来说道：“宋将军与其近身交手，或有一些看法。”
宋簿当时被刺了一枪，疼痛难忍，所以晕了过去，后来经过上药包扎已经苏醒，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帐中烛光昏暗，高大夫正在床前整理药箱，然后拿出一青白瓷瓶对旁边的人道：“每日将这个洒在伤口上，重新包扎即可。”
吃力的转动眼睛，发现与高大夫说话的人正是平时不喜的谷梁岫。高大夫出去后，谷梁岫走到宋簿身边，“宋将军，你醒了？”
谷梁岫自从明白心意后，心里总是不得安宁，总想着要时时刻刻见到魏重箫才舒服，但是一整天连魏重箫的去处都不知道，好不容易遇到高大夫，凭着平日里与高大夫的交情，才得到这个打下手的机会，谷梁岫心想，只要在这待着，一定会见到魏重箫。
“你怎么在这儿？”宋簿看着谷梁岫一脸高兴的模样，不由的在心里想，这人是不是因为自己受伤了，特意来落井下石的，否则这一脸幸福愉悦是什么意思。
“高大夫让我来照顾你啊，魏将军在和其它将军议事呢，或许过会儿就来了。”
宋簿听到谷梁岫提起魏重箫，突然睁大眼睛，眼神也清明起来，他挣扎着要坐起来，谷梁岫弯腰去扶他，他一把抓住谷梁岫的衣服，开口道：“你去叫魏将军来见我，他一个人，尤其不要让戚呈钰看见。”
谷梁岫明白他必是有要事要与魏重箫说，便急忙转身向帐外走，堪堪掀开帐门，就见魏重箫和一干人等正走到帐外，跟在魏重箫身边的正是戚呈钰。
魏重箫进帐后先问了宋簿身体状况，然后又听谷梁岫转告了高大夫的医嘱，才询问宋簿对那蒙面人的看法。宋簿沉默片刻，似是沉思，后来却说未有特别的发现，众人也只得作罢。魏重箫离开的时候嘱咐谷梁岫照顾宋簿，因为随行人员太多，谷梁岫也不好额外说什么话，只得哀怨地站在帐外目送魏重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怦然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