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风里落花谁是主》慕雪居士

24、惟向花间闲情寄

　　势利导这个道理，所以他隐忍他的冒犯。前几日蔡京已被收押入牢，可是却一直没发现数月前秘密被偷运回京的生辰纲来，二十万那么大的数目究竟通过什么渠道去了哪里？这京城黑白两道通吃的方应看方小侯爷会不知道，他敢说他没暗地里使招儿？谁信哪！可是看今天这样子他是根本没办法从他口中撬开任何线索的了，其实无情从一开始便没想要从方应看这儿得到这笔钱的线索，从方应看将猛虎图喜滋滋讨好般地放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蔡京原来也是一枚弃子，钱更不可能在他那儿。
　　“你要抓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到你打我为止，到我不得不为保命而去接你的暗器为止，那我也便能放开了”
　　鼻中一声已是轻蔑到不行的轻哼，射暗器？免了！无情是连射暗器都懒得去理会方应看的，尽管这样认为却依然在无情抬头看到方应看那双眼睛之时心中竟有了些从未有过的波澜。未见到过这样的他——眼神中熠熠生辉毫无平日里玩世不恭之态，似是在吟颂一段亘古不变的誓言般认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无情微微诧异的眼神却未被方应看给看漏，他忽然觉得得意起来继续说，
　　“崖余，我说过的，为你，我绝不后悔。就算……你捧上的是杯毒酒，我也照样能喝得下去，可是你也要明白，我方应看要做的事，天王老子毋须多说，纵使是你，也不能阻止！”
　　话中且漾出一片杀机，“砰砰”两声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伴着门外那焦急的声音，
　　“大师兄！”
　　本能地要把手抽回来，却被方应看擒住，刚刚还是认真的表情现在又是一副没了正经的脸面，这次轮到方应看耍狠了，只见他嘴角斜翘，眉毛轻佻，话中暗讽，
　　“无情公子，怎么？你急了？可是不想被你的好师弟看到？”
　　无情顿时再不顾始终隐忍着的杀气，恶狠狠命令道，
　　“放！手！”
　　“崖余……”
　　“不许叫这个名字！”
　　说完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那张厚脸皮的主儿脸上。
　　追命在门外见无情迟迟不应门不说里面还闹出了些动静，觉得担心便直接推门而入，只见一个人影往窗外一闪一跳，追命欲上前追赶，却被一个严厉的声音制止，
　　“别追了……追了也是徒然。”
　　追命一回头，只见无情掏出块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旋即不屑地将那手绢往桌上一仍，问道，
　　“什么事？”
　　追命本还因心中的疑问感到焦急在见到了无情之后看他似有些怒气竟也是一时说不出来，倒是无情叹了口气平缓了下口气再轻轻问了一遍，
　　“什么事啊？”
　　“大师兄，二师兄北上去边关了？”
　　无情一听白了追命一眼，毫不留情地讥笑道，
　　“怎么？想和他一块儿去啊？”
　　“当然不是，我要留在京城照顾你……咳咳，师父说的，不许我乱跑让我呆在你身边。”
　　看到话到一半硬是被吞回去又圆回来，此刻正露出不知是羞涩还是尴尬表情的追命，无情竟在心里不自觉地暗暗偷笑起来，一瞬间也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可嘴里还是严厉地说道，
　　“这事儿不算完，铁手也是最适合的人选，算来他也该到了，让他去把顾惜朝带回来再好不过，不过……”
　　无情话说一半，却在心里感叹道，顾惜朝始终是一个捉摸不定的人，此次蔡京伏法，党羽皆被一网打尽，可蹊跷的是，大理寺手中所握有的蔡京罪证竟是连六扇门引以为傲的资料情报网都汗颜了，更何况此次师父抓准时机借忠王一案参了蔡京，朝廷的表现更是出人意料的狠准快，以摧枯拉朽之势短短四日便将蔡京一党全部拿下，根本为给任何人周旋的余地和机会，拔除了污秽朝廷紊乱朝纲的毒瘤，更巧的还是在蔡党倒台和对辽人计划的失败，这时机怎么会这么巧合，好似按部就班地上演，被操控一般，无情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被人操控左右的无力感。

　　“哎，真是煞风景啊！”
　　在被无情不留余地的“请出”之后，还更是硬生生地挨了他一记巴掌，方应看便在汴京城大街上一路晃悠起来，这后半夜除了凌厉的凄风和他作伴便再无别人。想到如此寂寥，方应看便索性停在了路中央，干笑了几声，脸上此刻还是火辣辣的，足见方才那人所施的力道重到何种程度，可他却并不以为然，轻轻抚上了那五指印，倒是嘴中念念有词道，
　　“啊呀，这可是你第一次这么主动啊！”
　　他这样想竟忍不住自心底笑出了声儿，可笑着笑着又在胸中泛起一股热潮直往上涌，刹那间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方应看随便用袖子擦擦还是继续笑，却添了些无奈，
　　“盛崖余啊盛崖余，你狠啊！”
　　方应看明白得很，这无情递过来的酒中便是已掺了毒药的，无情也明白方应看不可能不知道，世间哪有方应看不察觉的毒药啊。可他还是敢将那酒杯递上去，为的就是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喝！他方应看是什么人？他说过了，美人敬的酒万没有不喝的道理，于是方应看便当着无情的面饮下这酒，尽管他知道在无情心里依旧容不下他，被他拉着手他不慌，被他逼着摆出了喝交杯酒的阵势他不惊，被他耳语他不乱，可惟独就在他听到门外那一声叫唤便轻易地露出了一闪而过的紧张。盛崖余——无情公子，你可明白毒酒这世间会有谁敢喝？——只有傻子呀！可就是你那傲视一切挑衅的一笑，美得不能再美，容纳了世间所有风流媚态的一笑，我方应看便毫不顾忌地接下了你这一招！
　　他想起，几个月前，就在赵瑞走水路回京那日，无情便缠住了方应看，那时方应看为摆脱他毫不留情地下了重手令无情中了毒，他并不后悔！于是郡主画舫之上二十万的生辰纲在六扇门铁手和追命二人的面，和赵瑞的巧妙设计下轻易地由方应看接手了，我小侯爷那日赢一局，可是却令你身中剧毒，好在赵瑞卖了他个人情巧妙地暗示了追命解毒的法儿！哎，可今日这一局，崖余呀，你赢的不费吹灰之力，只消一笑我就栽了，今日我方应看受教了！
　　“咳咳。”
　　随着急促的呼吸和咳嗽声，方应看又是吐了几口血，可他还是不以为然继续前行，脑中似是走马灯般心里的百般滋味，迎着毫无光亮的地方，更不知通向何方的前路走着，还笑吟吟自言自语地调侃道，
　　“这无情公子当日中毒，还有那师弟为他奔走京城遍访名医，可怜我小侯爷中毒都没个可心人儿哟，罢了罢了，区区小事而已，离恨天之毒还弄不死小侯爷我，本侯爷自认色迷心窍栽了跟头，自个儿吞苦果吧……哎，无人嘘寒问暖，我小侯爷只有惟向花间闲情寄咯。”
　　话音刚落，方应看又是干笑一阵竟连眼泪都出来了，这才想起这大冬天的哪里有什么花呀？真是脑袋不中用了。
　　酒中之毒易解，试问在心中蔓延开早已深入血液的情毒可易解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