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瑾玉有个小目标》向曦行

42、第 42 章

　　迷迷瞪瞪的宝玉口中喃喃念着林妹妹，林妹妹，一声急过一声，诉不尽的哀戚伤魂。床边垂泪的袭人拿巾子轻轻柔柔点拭这呆子额间冒的冷汗，眼梢滑落的泪珠，不禁恨声，“好歹是这府里出去的，怎就这等狠心，竟让二爷被个粗莽武夫打了。”一旁伺立的麝月没接袭人这话，见着宝玉一双泪眼半开半合，像是要醒的模样，忙招了小丫头让禀老夫人与王夫人去。

　　史老太君在鸳鸯的搀扶下急匆匆甫一进屋，就瞧见宝玉噔地坐起身，手脚并用地要从床上下来，连声叫嚷着，我要与林妹妹在一处，只与林妹妹在一处，林妹妹……

　　袭人麝月慌慌来拦，史老太君气不住以杖击地，喝声，“你这冤家，还要闹到几时去！”嘴上是骂着，实则老泪纵横心疼这痴儿。好在宝玉这段时日折腾得身子虚浮，没甚力气，袭人几个又是哭又是哄的将这讨债鬼扳回床上。乍听史老太君这悲声，恍似钟鼓入耳，敲打得宝玉清醒了几分，睁开一双清凌凌泪眼，泪水涟涟，“老祖宗，我不知何处惹着林妹妹了，她不肯见我，您帮着说和说和罢。她说什么，瑾玉说什么，我自是依的，再不犯浑。”

　　稍慢一些赶来的王夫人正听见这话，恨得暗暗捣胸，竟不知黛玉何时将宝玉辖制成这副失了心的模样，自她出了贾府，宝玉闹个不休，没个安生时候，人的精神气也眼见着闹没了。想来想去，王夫人怨上史老太君当初非将林家姐弟接入贾府，不然怎惹来诸多事故，磋磨她的宝玉。这些怨言怨语自拿不到明面上说，王夫人坐到床边，瞧宝玉两颊削瘦，面白若纸，偏颧上烧着红，心疼得无以复加，“我的儿，你这左一个林妹妹，右一个林妹妹的，可曾见林妹妹记挂着你。听妈妈的，且莫如此摧残自身下去，不然除苦了你，累了老祖宗与我，又有何益？”

　　宝玉不应声，人却眼瞧着比醒来那会更木了些，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只呆呆坐着不言不语。明明双眸圆睁，这房内诸多人却恁是映不进他眼中。

　　凤姐悄声进来，告与史老太君，“老祖宗，王太医到了。”

　　女眷们俱都避开，史老太君忧心似焚，加上一把岁数在那，未忌讳这些，眼巴巴等太医给个准话。奈何心病还需心药医，这贾家宝玉入了魔怔，自个折腾自个，哪是寻常药石能治的。王太医心中暗叹，嘴上仍是拣了旧话翻着花样说了遍，开了些温补养神的药，意思着走了个过场。

　　心病还需心药医……史老太君幽然叹气，她不是不知这理。只可惜一步错，难挽救。之前旁敲侧击说到两家婚事，瑾玉都是好言避之。如今处境尴尬，又如何提及婚事，无需想也知林家父子是决计不依的。怕是只好求宫里娘娘出面，舔着自己这张老脸不要，强作姻缘了。再者，有我这把老骨头在，黛玉入了门，荣宁两府也无人能亏了她去。

　　这边厢史老太君为了宝玉是多多计较，那边厢备考的瑾玉得了个世间鲜少的火器，将他从四书五经里拔出来，不得不细心琢磨一番。

　　这火器为黑铁制成，约莫成年男子巴掌大小，六根圆管融黏成圆柱状，内部贯通，侧有转轮，握处有拉环，将这火器配套的尖头钝尾铅铁弹子装入管中，扣下拉环，砰，百步外麋鹿皮制成的箭靶从中心破开一个洞。

　　圆管发烫，瑾玉小心避开那拉环，谨慎着将这火器递与承煜，“这是湘莲大哥从海外带来的，番邦外子唤为转轮手枪。我瞧着，此物凶险异常，小小一只，便于携带，然神威不减，怕是深有隐患。”

　　元来因着幼时旧梦的缘故，瑾玉总有几分‘杞人忧天’在，细想那旧梦里，黛玉连吃个燕窝都落人口实。他便深觉为人在世，银钱的重要。林父为官清廉，好在林家几代公侯传承，素有积蕴，他借着这积蕴，用心经营。来京后，几多结识，手下的生意倒越做越大。今朝海商盛行，瑾玉顺时之风，也放了手下之人多去外邦海域，收揽异货。他话里的湘莲大哥乃是柳湘莲，原是世家子弟，可惜父母早丧，虽读书不成，一身功夫却集百家之长，生性豪爽，自由放荡。与瑾玉结识后，闲聊间思慕海外风光，又自恃功夫在身，便跟着商队往海外跑了几遭，这回便寻了转轮手枪，给瑾玉玩个新鲜。

　　承煜接过，脚下变换，测量这精巧火器的射击步数。今朝用于作战的火器，多为大物，如同时发射10支燃火箭矢的火弩流星箭，发射32支箭矢的一窝蜂，更甚者，可装备百箭的百虎齐奔箭，多用于守城之战。禁军火器营常备的则是鸟铳，鸟铳长约三尺，铁管载药，嵌盛木棍之中，以便手握。每铳约载配消一钱二分，铅铁弹子二钱，发药多不用信引，孔口通内处露消分厘，捶熟苎麻点火。射击时需左手握铳对敌，右手发铁机逼苎火于消上，火尽则弹出。威力以击鸟为例，三十步内者，鸟之羽肉皆粉碎，五十步外鸟死身不碎，若过百步则铳力竭。

　　三十步，五十步，一百步，一百二十步，这精巧火器配有的铅铁弹子打空好几轮，承煜心中已有计较。这转轮手枪射击步数与威力，其实与鸟铳相差无几，精妙便在单手可握，按下拉环内里铅弹即发，且可连发六下，不似鸟铳笨重不可藏匿，发射时又分倒火药、装火药、压火药、装弹、装火绳繁琐五步。不论两军对敌，或是日常行事，鸟铳的适用都远远赶不上这转轮手枪。思及此，承煜心下一沉，今朝外环强敌，北有瓦剌，鞑靼，东有倭寇夷人，俱都虎视眈眈，垂涎大明疆土。明宬帝内清江南盐政，丰盈国库，这一步实藏野心，却也是承煜近些日子才从细枝末节处看出来的。

　　见瑾玉面露忧色，许是也想到了这转轮手枪背后的关窍。承煜走近，边将管中余下的铅铁弹子取出，妥帖收入匣中，边安抚瑾玉，“既得此物，便有研习之法，瑾玉无需忧虑过甚。若你放心不下，将这转轮手枪借我一用，我拿去给兵杖司瞧瞧，那边能人异士居多，让他们转变个念头，研制出类似的精巧火器或是防御甲胄，应不是天大难事。”

　　瑾玉松口气，道，“你自拿去，留我这也没什么用处。若真能研制出个什么来，我倒是安心了。”

　　听得此言，承煜便将匣子往身上一揣，揽了瑾玉肩，朝靶场外走，“春闱过后，便是万国来贡，我带你长长见识。”

　　此间事了，瑾玉心神归位，重回四书五经，他走的是春闱应考的科举路子，如今更有势在必得之意。从承煜肩膀下脱身出来，一看二人身高差距，颇有几分不满，他在骑射之术上也未曾偷过懒，怎就不如承煜身姿挺拔，体格健壮。“我回去温书，若无甚要紧事，你莫扰我。”

　　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教承煜忍俊不禁，他是想着好不容易瑾玉出府找他一回，借此带瑾玉松快一下，莫成日埋首在那书堆里苦读，人也清减了些。但知瑾玉之志，他便是心疼，也败下阵来，“诺诺诺，不扰你，只送你家去。”

　　送来送去的反多麻烦，奈何承煜待他向来如此，生怕他有个闪失，瑾玉只得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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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鸟铳引自百度和宋应星的《天工开物》，朝代架空，不符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