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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肆七 逼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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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七 逼宫
永信九年七月中,八年前游历仙山神岛,为了替皇爷爷寻找仙药的八叔允恩突然还朝,带回了南海一仙岛上圣人所赠的两颗仙药。跟随八叔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妻子,一位名叫惊鸿的美貌女子。
八叔是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年离开顺天的,8年来,一直袅无音讯,朝中也极少有人惦记起这位出身低微的八叔。而八叔也向来孤僻,独来独往,且好玄黄之术。父亲过世后,八叔曾作悼亡诗,我至今还记得其中两句:曾是惊鸿照影来,犹吊遗踪一泫然。
只是,这次八叔似乎回来地很蹊跷。
七月二十五日,皇爷爷寿辰,大宴群臣。君臣把酒正欢,二叔突然跪在皇爷爷面前,请皇爷爷诛杀谋害亲侄的九叔允诺,替信文讨回公道,同时,诛杀馋臣洛无涯,清君侧。他话音刚落,一队官兵便涌入御花园,严阵以待。君臣皆惊,酒也醒九分。
当晚月色迷蒙,二叔挺直了上身,目光直刺夜色。九叔和无涯却依然目光寂寂,似乎一切都与他们无关。我暗自焦急,无寂与他的禁卫军为何还不到?明明守在了外宫,若是里面出了事儿,半柱香的工夫就该到。我侧耳细听,却依然是一片寂静。
“老二,你非要在今晚上么?”皇爷爷目光冷洌,“若是朕不答应,你是不是要连朕一起清了去?”
“儿臣不敢!”二叔说着不敢,可神情之间却是肯定的。
“二叔。”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他,“有话起来再说吧。”他却冷哼一声,在我耳边低语:“信宁,你与红菱那贱人的合谋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给我乖乖呆着,也不要指望着洛无寂。守在东、南、西门的侍卫,是不会放任何人进来的。”
我心头一凛,难道是我小看了二叔?我看看席间神色淡然的欧阳遇离,二叔能带着军队进宫,更换守门军士,也只有他的帮助才能达成。不过,欧阳遇离必然也与他达成了协议,例如保住安然,连带着保住我这个女婿了。
只是,一旦二叔得了势,我还会有立足之地么?
“求皇上惩奸除恶,还犬儿公道。”二叔还在催促,皇爷爷怒极而笑:“老二是觉着朕处事不公?连孙子的公道也给不了?”
“皇上只是被亲信奸佞蒙蔽了视听。”二叔咄咄逼人,半分不肯退让,“若是皇上不愿下这个手,儿臣愿意代劳!”说着,握着剑的二叔已经逼近了九叔。紧挨着他的八叔站了起来,沉省道:“二哥三思,手足之谊不可废。”
“那么父子之情就可废了?”二叔反诘。
九叔突然笑了笑:“二哥,若是要杀我,你也不用找什么借口了。”他一脸毫不留恋的表情,却在漆黑的夜里熠熠生辉,灿烂地可怕。二叔似乎也被这样的表情震慑了一下,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无寂带着禁军冲进了御花园,将二叔等人团团围住。
二叔脸上还带着不能相信的表情,无寂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翰王,你还不弃械么?”
二叔突然醒悟过来,猛地一转身,拽过一旁的无涯,剑锋顶住他的脖子:“你,还有你们都不要过来!”说着,他挟持无涯朝花园门口逼近。
“翰王,你是离不开这皇宫的。”无涯突然淡淡地笑了起来,突然,人往前一跌,吐出一口鲜血,人便软软地往地上跌,颈部没有避开剑锋,划了长长一道口子。二叔看看无涯,突然长叹一声,然后扔掉了手中的剑。两名侍卫立即上前,左右押住了二叔。
无寂冲到无涯身边,一脸苍白。
“我来看看。”谢君离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挤出人群,为无涯搭脉。良久,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无寂紧紧抱住无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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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爷爷在早朝宣旨,加封无寂为光禄大夫,官至三品;加封谢君离为太医院院正,赐姓穆。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谢君离竟然就是先国舅穆离秧的遗腹子。当日,正是他拿着先皇赐予穆离秧的通行令,带着无寂等从北直门进入御花园。
随后,皇爷爷宣旨罢黜二叔一切官职、封号,流放至宁古塔,其同宗终生不得返朝。
我听着这旨意,紧紧握住拳头,几乎要把掌心掐出血来。
一样是逼宫,当年父亲就是绞杀,而今日的二叔只是流放!皇爷爷,你心里竟是如此憎恨父亲么?巴不得他死掉么?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龙椅上的皇爷爷,四目交会时,我突然看见皇爷爷朝我笑了笑,挑衅的笑容!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的!他恨我父亲,也同样恨我!只是,只是,原因是什么?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无缘无故的仇恨么?
当年,父亲在世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父亲从来都不对我说?那么到如今,你又要我如何做呢?父亲,若是你在天有灵,你要告诉我!
父亲父亲……
隔日醒来时,我正躺在红菱的床上,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脸上,明亮而耀眼。
红菱坐在里床,笑着看我。
“你在笑什么?”我按了按太阳穴,有点疼。昨晚喝了不少酒,是难得醉了一次。
红菱摇摇头,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
我不再理睬他,从床上爬起来,想套上外套,红菱跳下床,帮我穿上外套,然后蹲下整理衣角。他仰起头看着我,然后又高高兴兴地说:“我很高兴。”
我忍不住白了这张快乐的脸一眼,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红菱便站起来,贴到我耳边:“我真的好高兴……你不高兴的时候会来找我……还会在我面前喝醉……”
“不会有第二次了。”我打断他的话,红菱哀怨地看了我一眼,立即又笑了起来,“你对我太好了,所以就内疚了对不对?你是在故意气我,我知道的……信宁……”
“我要走了。”我头也不回。
“信宁信宁信宁信宁……”耳边却只有红菱浅笑着叫我的名字。
红菱,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你明明笑着叫我的名字,看起来却很绝望呢?你一个人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一个人赴汤蹈火了。你什么都不预备告诉我么?不对,我又有什么权力知道呢?我明明也是什么都不告诉你的。
突然有些难过,红菱,就算我再不信任你,为什么却会来找你喝酒呢?
红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