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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肆六 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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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六 谣言
永信九年六月中,到处都是谣言、中伤。有些是人为的。
长居于护国寺的谢君离被请至皇宫,为皇爷爷和无涯疗病。皇爷爷似乎与这个清峻的男子一见如故,说他眉眼之间居然与当年的国舅穆离秧颇为神似。谢君离淡淡一笑,说是皇上谬赞了,穆离秧乃前朝博学之士、国之栋梁,当年舍身救先帝,功德无量,非常人所能比拟。
无涯身体还未好转,却坚持上朝。六月十九,他并全力弹劾称病不上朝的翰王允思,称其在王府会见朝中要员,并在封地广招壮丁,行为诡异,似有不轨。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欧阳遇离等力保翰王决无二心。永安帝朝上斥责无涯无中生有。无涯长跪明心殿外,心意决绝。
二叔行为叵测,罢朝的这一个月内,的确广与朝中大员接触,皇爷爷业已有所觉察,只是碍于信文之死,未能给二叔一个交待,一直耿耿,此时虽对其有不满之意,却也不愿轻举妄动。
“那就让二叔先动起来好了。”我朝无寂笑笑。
隔日,吏部侍郎周怀忧却出人意料地在朝上声援无涯,称半月来,翰王封地翰洲一带官员调任频繁,搜刮之风盛行,以至朝纲败坏,翰洲百姓叫苦连连。
我暗暗而笑,怀忧似乎总能在关键时刻帮我一把,第一次我会暗自庆幸,第二次则不会那么愚蠢的认为那是周怀忧的无意之举。这个聪明的少年在两年多时间里暗地揣摩,已经决定将赌注押在谁什么上了?他和他的父亲周慕寒不同,是洁身自好的清官,怀忧似乎有比他的父亲更为远大的心思呢。只是,他不将赌注押在姐夫允琛身上,着实让我觉着有些意外。
永安帝似有疑窦,但仍未置可否。但私下里却已经开始着令调查二叔。
永信九年六月二十七日,洛无涯从驸马府回宫途中遭人拦截,虽未受重伤,但二叔允思似乎成了必然的主谋人。
同时,后宫之内同样是暗藏杀机。
希贵妃不知从何知道缨络有身孕的消息,以清理后宫的名义关押缨络。当晚,小永子奉永安帝之命去要人时,缨络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谢君离连夜医治,险险保住母子平安。永安帝一时不忍,决定让她进宁王府,待生产后册封。
但不料缨络却一口回绝皇爷爷的安排,执意不愿进宁王府。
我朝这个倔强的女子冷冷笑道:“若是你不要你肚子里这个孩子了,尽可以留在皇宫。可是,你要知道,你现在不是为自己一个人而活。”
缨络突然眼角,直直地看着我:“宁王曾真心爱过一个人么?若是您真心爱的那个人就要死了,你还会希望离开他么?”
我一时语噎,这时候我还不知道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一点点死去,是怎样的一种无助和绝望。因此,当我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一点点离我而去之时,我就会想起缨络这时的目光,轻得如风一般,砸在心上却是无比沉重。
“缨络,”我收起自己冷冷的笑容,“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因为预知了,我们要遭受的打击会更深远,可是却也让我们能为将来提前做好打算。我不希望你就这么死去,所以,你让我帮帮你好不好?就好像元宵节灯会上一样,你帮我付了那两文钱,现在,我来帮你支撑一个安静之所。他必然也希望你能活下去,比大多数人更幸福地活下去。只要我不死,你的孩子必定能好好的,权当作是你和他的愿望吧!你自己也说过愿望未必一定要达成,有愿望,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呢!”
缨络的泪水汹涌而出:“我明明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可是,可是……”
可是还是无法拒绝吧?当年,你一眼看穿了我眼里的迷茫,甚至比我自己还早。当报恩也好,当胁迫也好,或是只为了无寂,反正现在也已经满城风雨了。原本我或许只是想借用无涯,可是现在,我是真心想要帮帮你,为了那日的一盏莲花灯。
六月三十日,严酷的夏日进入末尾,缨络悄然无声地从皇宫进入宁王府。安然安排好一切,柔声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缨络。出了门,她笑着问我一切可还妥当,我轻轻挽住她的腰:“安然,若是你不高兴,可以不必亲自打理这些,府里多的是下人。”
“可是谢尚宫怀了信宁的孩子,我才不放心让别人打理呢!”安然还柔顺地笑着,“这个孩子是信宁第一个孩子,自然要好好照顾啊,你就放心把他们母子交给我吧!”
我揶揄了自己一下.可是,安然,只有你才将是我孩子的母亲呢。
七月初,二叔重返朝廷,只是眼神看起来更犀利些。
七月廿五是皇爷爷六十五岁寿辰,宫里头忙忙碌碌地准备起寿筵。
许久不去红伶馆,红菱看起来有些阴郁。信文的事情我始终没有问他,问与不问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宁王现在很忙吧?信王隐退之后,宁王都要一力承担啊。”红菱笑嘻嘻地看着我,说出的话却是含着箭的。我为自己倒了杯茶,不接话。红菱走到我面前:“现在坊间都在传言宁王是皇帝心目中的储君,说是皇帝要仿照当年的太祖,传位给皇孙呢!”
“一切都是你的功劳呢!”我笑道。
红菱撇撇嘴:“是宁王做事精明啊!连皇帝都默许了你在后宫的胡作非为,还有什么权力不会给你呢?只是,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么?”
我目光一冷:“红菱,你应该也知道言多必失的吧?”
“知道啊!”红菱却还是那样毫不在意地笑着,“可是,不管我言多言少,杀我的心你却始终存着的吧?”
我一惊,想起那日的杀念,其实红菱是什么都知道的呢!
“你大概还在为信文的事情恼怒我吧?”红菱下次笑眯眯地靠在我肩膀上,“可是若不是下了狠招,像翰王那样阴险的人,怎么会沉得住气呢?”
“红菱,”我推开粘在身上的少年,正正经经地看着他,“我突然不明白你了。若是说当日你是为了二叔而刺杀我,甚至早在北疆战场上,你就想杀了我,是为了二叔。那么,你今日所作所为又是为了谁呢?”
“杀你?”红菱像是听了多大的笑话一般,咯咯笑个不停,“我怎么会杀你呢!宁公子,我怎么会杀你呢?”突然,他又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若是哪一天我真的想要杀你,肯定是因为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红菱看着我的目光又悲伤又绝望,底里有些决绝和不知所措。
红菱,你到底要如何呢?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明白你的所作所为了呢?连你说的话,也让我觉得费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