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床与信仰》碎片情深

2、2

　　下午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体育老师带同学们做完热身就让自由活动，但是不能回教室。

　　全部同学作鸟兽散。

　　“走，打球去。”屈年拿了幅羽毛球拍，叫上路家铭和卢若筠。

　　路家铭眼尖地看到人群后孤单得手足无措的程笑苏，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子在一米七六的路家铭眼里小小的，乖巧得像个邻家小弟。

　　路家铭忽然觉得移不开视线，索性两步上前拉住人，“一起打球吧。”

　　屈年脸色一变，没吭声。

　　程笑苏往屈年和卢若筠这边看了一眼，沉默地摇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单词小本，想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背单词。

　　路家铭拿起另一副羽毛球拍，示意程笑苏把单词本放回去，然后递了一个拍子给程笑苏，“咱俩单打。”

　　“你不知道7+1＞8的理论吗？”路家铭看着程笑苏的眼睛，浅棕色的瞳孔反射着清凉的光。

　　路家铭率先占了一个场子，招呼程笑苏过去，“7个小时的学习加上1个小时的锻炼胜过8个小时的学习。”

　　等程笑苏准备好之后，路家铭轻轻将球发过去，“看球。”
　　屈年突然半路拦住球。

　　路家铭皱眉:“你干嘛？”
　　“没有场了，双打吧。”屈年憋屈地道。
　　“行。”路家铭小步跑到程笑苏这边，“那我和程笑苏一组，你和卢若筠一组。”

　　路家铭让程笑苏防前，他守后。两人第一次配合就默契十足。

　　太阳的光线越来越强，打球的气氛也更加火热。

　　卢若筠发出小球，程笑苏反手一挑轻轻拨回去。球在屈年和路家铭之间几个来回之后，程笑苏突然纵身一跃，准确地拦住球往地上扣，打得屈年一个措手不及。

　　“好球！”路家铭赞叹一声，不经意地瞥见程笑苏嘴角微弯。

　　想不到看起来如此瘦小的身体也有着偌大的爆发力。

　　程笑苏的动作自然舒展，因为运动的缘故，白皙的脸庞微微泛起潮红，清瘦的身体跳跃间勾勒出细长曲线。全然阐释了运动美学。

　　连连在程笑苏球下吃瘪的屈年脸色越来越难看，好几次将球招呼在了程笑苏身上。

　　程笑苏没在意，路家铭却有点看不下去了。偶尔一两次打到人是意外，四五次都打在脸上就是刻意了。

　　屈年又打出一个球，带着不小的力道飞向程笑苏的面门。程笑苏偏头，还是没躲过，球打在了眼角。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泛起了大片红晕。

　　“屈年！”

　　屈年浑身一震，待人接物一向平和的路家铭还是头回这么凶他。

　　“你别阴阳怪气的，”路家铭面色不愉，“你要是执意要通过流言去定义一个人的话，我只当没你这个朋友。”

　　屈年脸色一慌，想要说什么又忍住没开口。

　　“他也不是故意的，道个歉就好了。”卢若筠出来打圆场，不料屈年脖子硬，丝毫不肯下台阶。

　　路家铭也不理屈年，转头对程笑苏说:“我们去那边空地打。”

　　路家铭喜欢各种球类运动，参加过很多培训班，既和专业的教练交过手，也和高手对战无数，但是没有一次像和程笑苏单打那么酣畅和爽快。

　　程笑苏球技精湛，不论是高远球还是吊球，通通都能应付得来，而且动作舒展，跳跃间曲线流畅让人赏心悦目。最让路家铭觉得舒坦的是程笑苏打球时专注认真的神情，让对手觉得自己得到了真诚的尊重。

　　“你好厉害啊！”路家铭有生之年第一次称赞对手比自己厉害，不得不承认从未遇见过程笑苏这样优秀的对手。

　　程笑苏淡淡地笑了笑，波澜不惊。额头上一层细密的薄汗在阳光下折射出微妙的七彩。

　　“你以前专业训练过吗？”
　　“没。”
　　“你经常打球吗？”
　　“不是。”
　　路家铭震惊地盯了一会儿程笑苏，自己的同桌也太牛了，简直完爆自己啊。

　　周一下午只有两节课，上完体育课，路家铭就和程笑苏一起去了食堂。

　　和程笑苏一起吃饭的感觉和与屈年一起吃饭的感觉很不一样。一是屈年吃饭很粗鲁，但让他觉得饭菜很香，而程笑苏却是细嚼慢咽，让他也开始细细品尝饭菜的滋味；二是屈年吃饭是话总是很多，噼里啪啦讲个不停，而程笑苏则很安静，就连嚼饭菜的声音都控制在一个很低的分贝，是老一辈都推崇的“食不言”的好习惯。

　　路家铭两相比较下，发现自己更喜欢和程笑苏一起进餐的感觉——在人生鼎沸的喧嚣里，此处是安静。

　　程笑苏低头地一口一口地吃着饭，眼神认真地对着盘里的饭菜，好似在思考下一口吃什么。

　　路家铭从程笑苏专注的神情里感觉到了一种对于食物的尊重。蓦地想起网上一句很流行的话：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路家铭看了眼认真得像在做选择题的程笑苏，脑补了一句：食堂阿姨，你的心血没有被辜负。

　　“你待会儿是回宿舍还是去教室？”路家铭边将饭盘放进回收箱里边回头问同样在放饭盘的程笑苏。

　　“回宿舍。”
　　“那正好，我也回去一下。中午走得急，晚自习的课本忘带了。”路家铭走了两步，刚吃完饭有些慵懒，“要不你顺便帮我拿一下吧，我就不回去了。”
　　“好。”程笑苏点点头，转身朝宿舍楼方向走。
　　“谢谢!”路家铭看着程笑苏形单影只的背影，心里忽然涌起异样的失落感。

　　还是应该和同桌一起回去的。既是同桌又是舍友，总是单独行动的话总觉得怪怪的。

　　但是这种感觉最终没能战胜路家铭的小懒惰，这个汤足饭饱的大男生，戴上耳机哼着小调，迈着悠闲的步子朝与宿舍楼反方向的教学楼走了过去。

　　晚课是英语晚自习，所有自习中最像自习的自习，英语老师将英语周报发下来后，让大家做自己想做的题型，然后便安静地坐在讲台上开始备课。

　　老师这么给力，全班也很听话，安安静静地做完英语后就开始做其它科目的作业。

　　学生时期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晚自习就把所有作业写完然后回到宿舍心安理得地玩玩玩。

　　路家铭也是其中之一，他不喜欢将作业带回寝室。所以一整个晚自习都埋在作业堆里。抬起头的时候哪怕脖子很酸也觉得浑身舒畅。

　　晚自习下后，路家铭打算和程笑苏一起回宿舍。坐等右等都不见程笑苏有收拾东西的动作。

　　“你还不回宿舍吗？”
　　“再等一下。”程笑苏抬起头环视了一下班上，只剩他和路家铭两个人。

　　路家铭起身去上厕所，想着回来的时候程笑苏应该收拾好了。

　　刚从厕所走出来，就发现教学楼黑了大半。路家铭抬头看了看，五楼有一个清瘦身影在走廊里行走着，一间教室一间教室地关着灯。

　　路家铭回到教室时，程笑苏已经不在了。路家铭背起包，顺带关了教室的灯。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看见程笑苏从上面下来。

　　“关灯的人是你啊？”
　　程笑苏点了点头。

　　路家铭跟着程笑苏一起去关三楼的灯，走到楼底的时候碰见在一楼关灯的门卫老张。

　　“谢谢你啊，好孩子。”老张笑着对程笑苏道，“这两天风湿病又犯了，膝盖一抽一抽地疼。估计是要下雨了，出门记得带伞啊。”

　　“没事，我刚好顺路。”在其他人面前被夸奖，程笑苏有些腼腆，低头看着地面，“您好好照顾自己。”
　　“诶，你们饿不饿啊？”老张突然想起什么道，“我老婆煮了点汤圆，你们一起来尝尝吧。”

　　“不用了，张叔。我先回去了。”程笑苏说完低下头，转身离开。
　　“叔叔再见。”朝老张挥了挥手，路家铭缓缓跟上程笑苏，特意落在程笑苏后面两步。

　　今晚月色很美。

　　路家铭决定要和程笑苏做朋友。

　　为什么要特地做决定？路家铭想大概是这种念头很强烈，强烈到打破了他对交友的顺其自然。虽然遇见不足一天，但就像词典里有“一见如故”这个词一样，路家铭觉得他的生命里应该有程笑苏这个朋友。

　　路家铭静静地看着程笑苏清瘦的背影，在灯光斑驳的路上轻盈的脚步。

　　春风沉醉的晚上，他的同桌像夜风一样柔软，沉默寡言却心地通透。

　　回到宿舍，路家铭拿出明天要上课的课本预习了一下就开始玩手机。程笑苏做了两套题，就去洗澡洗漱上床睡觉了。

　　路家铭看了看时间，22：30。程笑苏晚上睡得挺早的，怪不得没有黑眼圈。

　　路家铭又玩了一会儿手机，过了30分钟才去洗了澡，回到宿舍静静聆听了一会儿。

　　舍友不打呼，太棒了!

　　路家铭之前在两个学校住宿时都遇到了睡觉打鼾的舍友，想想以前的日子，那叫一个身、心、俱、疲!

　　路家铭躺上床，闭着眼睛总结了一下自己的一天，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