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平之西□□院》沙发上的金鱼

4、第三章

　　“南门越，快来快来，快帮忙搭把手！”

　　一个空荡荡的破旧的车库里，一个满头金发的少年坐在一个十分矮小的三条腿的圆凳上，低着头不知在捣弄些什么。他边叫边小心翼翼的腾出一只手然后用力朝后方挥舞。

　　“等一下，我马上过来。“后方被叫做南门越的少年此刻同样也坐在和金发少年类似的圆凳上，伸着腿，低着头捣弄些什么。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后，他不紧不慢的回答着，可即便听起来是如此的不着急，他还是在说完便放下了手中摆弄的东西，支起膝盖站了起来，往前面那个急促又兴奋的金发少年方向走去。

　　“你快看，我这个马上要成功了！“金发少年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继续忙活着，也不知听没听到南门越过来，兴致冲冲的说着，”然后这样……这样……再这样……好！南门越！你来帮我按住这侧的弦，我要把它这头拉过来挂到另一侧。“

　　南门越看着这个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金发少年，听着他疑似是自说自话的求助后推了推眼镜，蹲下身子，按照他说的紧紧地按住了这一侧被套好固定在弓上的弦，然后看着金发少年吸了一口气后，扯住弦的那头用力的往与弩臂对称的另一侧横弓拽过去，咬牙切齿，整张脸憋得有点变形。

　　“我这次…一定…可以的，我算好了…它的…受力…情…况”,说罢，终于在最后的仅差及几厘米的关键地方一鼓作气，成功的搭进了横弓另一侧的凹槽处。

　　只见金发少年在成功后一把夺过弩箭，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托举起来，双眼放光，眼神狂热的落在弩身上细致的观察着。

　　“南门越，咱们这次一定能冲出去，别看这把连月弩这么简陋，它的弦可是我用掉了身上一半的积蓄、在收藏家那里买的排名前十的箭弦。取自原姬鸟身上的毛发，可真的是刚硬无比又满是韧劲。”金发少年继续沉浸在自己制作成功的喜悦当中，自顾自的陶醉着：“只要再把这根弦的中间拉倒后面的……”，终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看向旁边他夺过连月弩的一侧。

　　“啊！” 金发少年瞬间红了一张脸，用手挠了挠头发，散去了刚刚自说自话时的狂热，徒剩下了一股闷憨和傻劲儿。只见他的一双蓝色的眼睛十分水亮澄澈，就这么呆呆的把南门越望着。

　　“没关系”，南门越微微移开了目光，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少年手中的连月弩，又拿出自己刚刚摆弄的东西——赫然是几根细箭，显然是可以正好放入弩臂里的，然后用和刚刚一样不紧不慢的语速沉静的问道，“不过只有三根，够用么？”

　　“够的够的，原姬鸟的这根弦使力的劲儿特殊，射出去的箭穿过障碍物后可以自己回到弩臂上，嗯，不过需要三根才可以连续的接上，然后我要做的就是对准了不断按这个就行。“金发少年指了指连月弩臂身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微微凸出的部分，接着说，”这其中的原理啊，可是非常….”

　　眼看着金发少年从原本的不好意思又要化为狂热，诉说一大段自己并不理解的十分复杂又弯弯绕绕的原理，南门越也并没有任何打断的举动，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不声不响的听着。

　　金发少年察觉到南门越的安静沉默，虽说这个表情是一如既往，但这次却也在语气没有极速升温之前停了下来，硬生生的把即将脱口而出的‘非常神秘’和后续马上就要滔滔不绝的具体原理内容改成了“非常复杂，我还是准备一下今天的早饭吧”。然后冲着南门越露齿一笑，又挠了挠头发。

　　在看到南门越点头后，他便转身朝着放背包的车库里面走去，边走边小声嘟囔着：“连月弩的机型配上原姬鸟的羽弦，一个可以连射一个有‘记忆’功能，简直就是一个永动机。我果然没白上子车老师的冷兵器课。”

　　南门越看着他往车库里侧走去，自己仍然站在车库的门口处。太阳刚刚升起，天色微亮了起来，几束清晨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不知此刻他心中正在想什么。

　　要说南门越从小能看到战场的这一件事除了让他学会如何压抑情绪变动，以至于后来变得有些过分内敛和孤僻，使得平时没有什么人愿意靠近他以外，倒是慢慢也让他变得处变不惊起来，对着他活泼的经常异想天开的姑姑是这样，对着这莫名其妙进入的世界也是这样，同样，也许还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做饭这件事。

　　说真的，能做到像南门越这样乍然进入到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环境中还能保持僵硬脸和僵硬心，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么适应力特别强要么本来就是这里的人的，也不知道这世上还能不能找出第二个了。

　　毕竟，惊慌、害怕不过是人的正常反应。

　　但是此刻的南门越想都没想过为什么没有出现这些人该有的正常反应，自动自觉地把它归功到了修炼 到家练就的处变不惊。

　　不过此时，他还是习惯性的有些少年老成的微微叹了一口气，环视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没有门的破旧的车库，又看了看车库外面的茂密森林，此时的树林有些诡异的安静：明明太阳刚刚升起，但是却连森林正常的虫鸣鸟叫都没有，只有几只像是猴子、但是却比猴子体型大很多的生物此时匆匆忙忙的从一棵树上荡到了另一棵树上，震得树枝上的树叶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但是在车库住的这几天晚上，外面的森林却异常的热闹，他见识到了各种各样长相奇怪凶猛的野兽和各种没有办法形容出来的此起彼伏的叫声，感觉到这里的野兽似乎和界外有些不一样：它们夜间出来活动，而白天睡觉！

　　然后他又回头看看手里拿着精密微型的仪器，无比认真的蹲在地上做饭的金发少年。

　　从来到这里来以后，他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一样，既不知道如何在这个充满怪物的如同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如何保护自己，也不知道，如何使用那个精密的仪器做饭，他看着金发少年做了很多次也听着他讲了很多次，不过…

　　此时，金发少年在那个微型仪器上指指点点，然后又凭空滑来滑去，地面上堆起的木头忽然燃起火苗，明明暗暗。火焰上面的一口小锅慢慢自动盛满了水。

　　这种高科技，他还真是没天赋去掌握 。

　　他再次确定了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后，倒也并不沮丧，索性搬过来自己刚刚坐着的三条腿的小圆凳，慢悠悠的对着外面坐了下来。一边看着外面茂密的几乎没有任何空隙的森林，一边眼神却偷偷的逐渐涣散，不自觉的又开始想着他所在的这个奇怪的世界。

　　他来到这里已经快半个月了，据那个自称是西□□院一年级的名叫亚斯兰的金发少年说，这里是混沌世界。界内与界外——就是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同出一源但是又很不一样。比如说界外早已经过重重自然演化而褪去了很多动物的凶猛外壳，使得其最终不会对人类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甚至可以被人驯化，而这里…

　　南门越双眼聚了聚焦，看着外面。此时，一只大概有十层楼高的、好像恐龙一样的庞然大物迈着粗壮的大腿，有些颇为着急的从眼前跑过，咚、咚、咚，在距离车库特别远的地方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周边惊起了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物，唧唧吱吱的往旁边逃窜后立马隐匿不见。

　　虽然隔得很远，但是南门越也能明显的看到，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比起庞然大物要小很多的四下逃窜的生物身上那反着光的巨大獠牙和尖锐的利爪。

　　看起来可真的很致命呢。

　　看起来一点也不容易被驯服。

　　然后南门越又想到，亚斯兰还列举了一个混沌世界的特点，这里的人类分有三个种族：不死族、夜族和灵族。这三个种族有着截然不同的特点。不死族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真正的消亡；夜族的人极其聪明，永远不会觉得疲惫和困顿，而且他们的人生中不会有睡觉这项工作。但是，他们寿命极短；灵族的人，同样也不会真正的消亡，不过，他们只有灵体，无法被触摸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禁锢住他们。

　　纵使南门越头脑比较灵活，听到这里，他还是反应了一会。

　　亚斯兰讲的其实并不细致，有很多地方更像是照本宣科的复述出来的。突然踏入这么一个与生活了16年截然不同的世界，南门越虽然很奇怪的一点惶恐都没有，但是也会很自然的生出许许多多的疑惑，不过在听着亚斯兰所讲的这两个不同的地方，又结合着自己所看到的，他打算默默地记在脑海中自己慢慢消化总结。

　　不过亚斯兰补充说其实还是有很多是比较相像的。这里人类的吃穿用度和基本需求与外界类似，科技发展的历史轨迹也比较能重合，只不过这里要发展的比外界先进了几百年。

　　然后，南门越记得自己在此刻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了，听到了这几个不同与相同之处，又想到了刚刚进到这个世界时亚斯兰并不算特别震惊的表情，他还是有些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于是他礼貌的打断了亚斯兰，终于问出来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问题。。
　　他问亚斯兰是不是他也是从所谓的界外进来的否则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个问题的水平其实远远低于南门越往常的会问出来的水平，至少他的正常水平应该是：这里是不是也有从界外来的人。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亚斯兰，他下意识想问的却是这个。
　　边问他还边有些期待的看着亚斯兰。也许此刻，他自己都没有感受到自己语气中并不像往常‘淡定’的情绪。

　　亚斯兰听到这个问题急忙摆了摆手，露齿一笑，有些孩子气，蓝眼金发变得更有些耀眼。他说这是这里每个人从小就会上的历史课的一部分内容，而这些内容都是来源于界内的探查人到界外执勤勘探然后回馈的信息。他自己其实知道的很少，因为自从上了西□□院，他就没再选过历史课了。

　　“我不是很想做跟界外相关的活，对历史课也没什么兴趣，我比较喜欢研究武器”，亚斯兰是这么说的，然后又挠了挠头，碧蓝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南门越说：“确实也会有很多像你一样的界外人来到混沌世界中，不过，上一个进来的好像已经是四百年前的事了。”

　　说罢，又露出了他招牌的爽朗笑容：“不过没事儿，我们这里是森林边缘，只要熬过了人面鬼蝉的围攻基本也就出去了。等下回去，我带你到界外俱乐部去看看，总得让一个比较明白的跟你讲一讲这具体的很多事情，毕竟和界外的比较我只记得这些”

　　然后也并不多问南门越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以及对遇到这么一个四百年没有发生的事情表现出过多的惊奇，更没有因南门越这个闷闷的显得有些孤僻的性格和僵硬的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打退堂鼓。

　　自从在那个巷子中遇见亚斯兰并进到这个世界以来，这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虽然不乏细心之处，但是整体呈现出来的状态却基本上是一直在他面前活蹦乱跳，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特别放得开，这种感觉更有点像…想到这儿，南门越皱了皱眉头，一时半会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这个人给他的感觉。
　　自来熟？

　　大概吧。他直觉上 并不打算对这个人的性格做过多分析，他只要确定并且提防这个人对自己无害便好。南门越皱起的眉头微不可察的松了松，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此刻似乎连带着也微微有所松动。不过这些，南门越同样也没有发现。

　　这两个人，一个人宁愿打掉牙齿咽进肚子里也要坚定维持面无表情的脸和静如死水的内心，即便身处一个与自己生活十六年不同的世界，也处变不惊的基本不能指望他会主动问出什么问题。而另一个，更不是一个好的讲解员，即便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中不乏一些细腻的心思，但是这个人本身知道的异同之处也实在太少。南门越不问，他就根本也不知道还应该说哪里，以至于看着南门越的寡言和淡定，慢慢地也就自动以为界外除了动物温顺些和人类只有一个族群外其他的都与界内一样。

　　于是，他们二人就在一个诡异的和谐和沉默中相处了半个月。一个看起来是打算自己总结异同之处，一个则是以为界外与界内基本长成了一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