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一组异事录》请叫我路人

31、琴笙三

　　比赛当天，共有三组，每组三人，是其他省市的警局成员。旁边有机器摄像，主办方让他们不必在意摄像的问题。楚生算是他们的队长，和其他队的互相认识过后，鼓励鼓励了叶筱云和芳芷就跑过去抽签去了。
　　三组中楚生抽到了第二，是最好的一个位置了，准备好后主持人开始宣读规则了，比赛有三场，得分累积最高的能够晋级。楚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叶筱云严肃的一句话也不说，芳芷大脑已经放空了。他们这个位置能够看到比赛的场地，看那些靶子和障碍就能猜到要比什么，芳芷自觉肯定不行。
　　第一场比赛是射击，当然没有射一个固定的靶子那样简单，靶子是人形的，会自由活动，要在靶子出现的时候射击。其中红色的靶子需要射中要害处的标环，而黄色的靶子要射击非要害处的四肢才得分，大概就是模拟需要击毙的歹徒和不需击毙但需要控制其行动能力的歹徒。每人射击十个靶子，三个人成绩累积。
　　叶筱云第一个去，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举枪等着靶子来。射击对于他来说不难，就是要区分颜色需要更多的应变能力，打了几枪找到了手感之后就容易多了，偶尔还能出几个十环。
　　楚生说：“果然有他爸的风范，叶流年当了局长之后不知道有没有退步，搞不好都比不过叶筱云了。”
　　芳芷默默的听着，叶筱云十枪打完之后就是他，心理建设也做过了，可是拿上枪之后就是发抖。十枪有一半根本没打到假人身上，剩下的都是擦个边。楚生和叶筱云再不在意，其他队的在意，看着芳芷是这个水平都松一口气开始说说笑笑，惟独主持人出于主持节目的需要一直说他是刚毕业没有经验所以紧张。放下枪之后芳芷就逃了回来，楚生拍了他肩膀说“没关系”。
　　芳芷对叶筱云说：“我简直想死。”
　　“呃……”叶筱云想了想，但是没想出来说什么好，只能说，“我以后陪你练。”
　　两个人看到楚生拿起枪来就知道和他们不一样，修长的手指充满力量，眼神凌厉，专注于前，像是一匹匍匐待扑的野狼，老练又沉稳。枪起枪落，十枪全是满环，几乎是人形靶子一出现楚生就已经命中了靶心。这一下子就带起了全场的气氛，其他队的也不再说话，专注的观看。楚生放下枪之后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回归，到他们身边之后嬉嬉笑笑，好像刚才那个人并不是他。
　　“这样大概能和别的队差的不太远吧。”
　　第三队比赛完后统计本场得分，不出意外的排在最后。下一场比赛是纯体能测试，跨越障碍物，每队三人一起上场，算三人全部通过的时间。如果只是跑步的话芳芷还能坚持，怕只怕中间的那个高空铁网，足有10米长，他是不可能倒吊着坚持过去的。
　　见芳芷面露难色，楚生说：“别担心，我们是三个人一起过不是一个人一个人的过，最后算成绩也是算最后一个人到达的时间，我和叶筱云不会让你挂在半路的，放心放心。”
　　叶筱云也说：“我们就在你旁边过，如果你要掉下去，我们会拉住你。”
　　比赛最开始是一段障碍跑，用轮胎和道具墙模拟追击歹徒的情况，大概是500米左右的长度。芳芷紧跟着楚生和叶筱云，但是很快芳芷就喘不上气来了。他念的是犯罪心理，算不得是专业的警校，对学生体能的要求不高，他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能在大街上追歹徒。楚生和叶筱云见他体力不支同时放慢速度，他们是个整体，要快就一起快，要慢就一起慢。
　　芳芷最不愿意拉别人后腿，从一出生他就害死了他的父亲，害得他姐姐没有时间管自己的幸福。他知道这一切不赖他，他什么都没做过，但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过，他父亲和他姐姐才会成为他的心伤。他在学校算是一个被老师赋予厚望的学生，但所有的项目和活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完成，有同学会想和他结组，都被他拒绝了。他害怕自己做不好，他害怕自己会再害别人。他一直觉得自己可能是个融不入群体的人，所以最开始他知道自己被分到了一个只有三个人组时确实松了一口气。
　　障碍跑完之后就是高空铁网，下面有空气垫，不用担心掉下去会出伤，只是会丢脸而已。芳芷到铁网前已经没了力气，吊在铁网上，感觉着自己勾着铁网的手要被铁网切断了，胳膊上的筋肉完全不听使唤。天上的云很淡，在风的吹拂下变换着姿态，芳芷也觉得自己摇摇欲坠。
　　“别怕，想着往前爬就行了。”叶筱云在他旁边一直和他说着话。
　　芳芷努力着一下下往前爬，不管怎么样也要爬到终点。过度用力的手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眼睛一花，右手没有抓在罩子上，身体一下歪过去。好在楚生在他右边，紧急时刻出手支在芳芷身下，芳芷的半个身子压在了楚生身上，虚惊一场。三个人这么撑扶着到了终点，最后被主持人称赞了友谊情深。
　　剩下一组过关的时候芳芷就在一旁休息，双手放松下来之后几乎不能动了，叶筱云找了个吸管过来让他喝水方便些。
　　“我就说我不行。”
　　“有你行的时候，干嘛在乎这次。”楚生接着说，“我刚刚去问了问，下一关是智力关，简直是专为你设的。”
　　芳芷不置可否的苦笑了一下。
　　最后一组比完之后主持人开始宣布最后一关的比赛内容，比赛中各组会随即分配到一处场景，场景中有20人，三人一起进入，有20秒时间观察，20秒之后就必须离开，之后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前面一组的问题他们是听不到的，只能在远处看，看那三个队员错愣的样子就知道题肯定相当难。他们原本以为这一题是考的记忆力，三个人分好工，平均每人在三、四秒的时间里要记住一个人的特征。结果到他们时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一关放在最后就因为是最难的一关，相比起来前面两关就只是基本功。
　　三个人进去后发现场景是车厢，20个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姿态不一。按照三个人事前的分工，芳芷是心理专业所以负责观察每人的面容，楚生观察每个人的姿势体态，叶筱云观察每个人的衣着物件。楚生先迅速数清了男女人数、站立和坐着的人数、车厢左侧和右侧的人数，然后是每个人的动作，诸如玩手机、看报、睡觉等等。叶筱云看了每个人衣服颜色样式，携带的包裹、水杯、手套、眼睛等物体。芳芷则一直盯着20个人的脸，有的人不在乎他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有的人抬头瞅一眼他，有的人回避他的目光。
　　20秒钟转瞬即逝，三个人被警铃催促着离开，迎接主持人的问题。
　　主持人说：“你们目前是三组中分数最差的，所以这一关至关重要，你们要加油喽，想好再回答问题。我共会问你们5道题，前四道每题10分，最后一道20分，你们一定要想好了回答，你们逆袭也不是没可能。”
　　“那么第一道题，车内有几个人在睡觉？”
　　楚生轻松回答：“4个。”
　　“第二题，有一个女生手中拿着杯子，里面装的是什么液体？”
　　“热水。”叶筱云回答的这一题也不难，他看见有人手里拿着杯子特地去查看了。
　　“第三题，有一个正在发短信的女生，她的指甲是什么颜色？”
　　“粉的吧。”这题叶筱云有点儿懵，他当时没在意女生的指甲，而且这么多题以后早已经忘了。
　　“第四题，有一个男生正在和旁边的老人交谈，他们是什么关系？”
　　见叶筱云和楚生都沉默了，芳芷便说：“师生关系。”
　　“那最后一道题，这题更难了，车内有几个小偷？”
　　芳芷说：“一个，男小偷，戴口罩，灰色外套。”
　　“好的。”主持人接着说，“问题都问完了，五道题中你们只错了一道，发短信的女生是蓝色指甲。恭喜，你们在这一关表现真的很棒！”
　　芳芷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松了一口气，自己回答的两道题没有错，终于这次没给叶筱云和楚生拖后腿。叶筱云和楚生却意出望外，并不是因为分数可能会追回来，而是确实有只有芳芷能做到的事，他们两个都没看错。
　　“怎么样？”楚生眉开眼笑的说，“就说这道题是为你而设的，只有你能做。我跟你讲，前面的都无所谓，拿枪和追击都不需要你去做，你以为我们要你只是因为你姐和副处认识？你也太小看我们了。”
　　“那倒没有。”芳芷是明白了为什么楚生一定要拉上他们两个来参加这个节目，楚生想要给他们自信，“谢谢。”
　　楚生一副不要谢我这是我该做的大度，但是嘴角眼角还是控制不住得意的翘起来。
　　他们第三关得了最高分，只是依然抵不过前面的差距，勉强超了上一队一分，不是第一名仍旧被淘汰了。楚生本来也没想着要晋级，晋级了还要接着比赛太麻烦，还准备着万一分数太高了就放放水，而且看芳芷和叶筱云的情况，最开始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这次之后芳芷和叶筱云都渐渐熟悉了新的环境，请芳芷写表白信的警员成功约到了隔壁的女警，对芳芷更是是大力宣传。录制的节目播出了之后在警局反响不错，许多其他组的警员都认识了芳芷和叶筱云，碰到了会打招呼，互相戏谑一下开个玩笑。芳兰和母亲都看了，一直给他打电话，又祝贺又鼓励的，只有戚息蝶翻来覆去只看他射击那段，还每次都当着他面看。
　　芳芷忍不住说他：“你是不是缺爱？”
　　戚息蝶随手扔了一个黄段子过去，“我缺氧化钙，你给我呀！”
　　芳芷选择眼不见为净，回屋睡觉。
　　叶筱云私底下还是尽量拒绝着和月空夜见面，除了工作时候维持的笑脸外，就剩下对着月空夜的短信闷闷不乐。每次短信都编好了，卡在发送键那里，最后还是直接锁了屏。他并不是不喜欢月空夜，相反，他才喜欢自己是如此喜欢月空夜，每天等月空夜的短信、等他来接、等他邀自己出去，没来短信的时候就翻一翻前面的短信，想一想上次去看的电影，乐此不疲。可当他越发现自己是喜欢月空夜时，他的负罪感就越强，他是一个警察！
　　叶筱云问芳芷：“我是不是应该和月空夜断绝关系更好？”
　　“你想吗？”
　　“不……理论上我应该和他断绝关系。”
　　芳芷又问了他一遍：“你想吗？”
　　“我可能，其实，不想。有什么办法呢？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怎么想又有什么用。”
　　“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
　　“不知道，我不太敢知道。我以为和他不见面的话，我的负罪感就会变小，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另一面，月空夜使劲拉着戚息蝶喝酒。月空夜要比戚息蝶年轻很多，既不喝烈酒也不多喝，每次都是戚息蝶硬拉着月空夜陪着喝酒喝到大半夜。虽然是月空夜请客戚息蝶随便喝就好，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戚息蝶还是问了问他有什么烦心事。
　　“叶筱云最近都不太理我，我知道为什么，是我，我给他带来痛苦了。”
　　“你也会因为自己给别人带来痛苦而痛苦？”戚息蝶想过月空夜可能因为什么事苦恼，惟独没有想过是因为叶筱云，他没怀疑过月空夜的感情是喜欢，好聚好散当然也是喜欢的一种。
　　“不会，可是叶筱云……”
　　“行了我知道了，不行就散了吧，你又有什么办法呢？”戚息蝶既不想安慰他也不愿鼓励他，已经预见的毁灭仍旧愿意去尝试是一种勇气，但是固执的走过去就只是傻了。
　　月空夜颓废的瘫在椅子上，头躺在垫子上，任由头发落在地上，手中机械性的摇晃着酒杯，送到嘴边又不愿喝下，重复着摇晃。
　　“我……我，其实我手中有一份名单，有一些我的……同事，还有一些我的雇主的……”
　　“停停停！”戚息蝶急忙打断他，听他说这些话就足够戚息蝶出一身汗的了，一紧张的酒杯里的酒还洒在了衣服上，“你不要命了？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月空夜却笑了，说：“你也会害怕可能没命？”
　　“我不害怕你没命，我只怕我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