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备一组异事录》请叫我路人

28、替身十二

　　芳芷最初以为是毒气，但是怎么躲避和闭气都没用，黑气会追着他跑直到把他包围。但是包围之后又很快散开，只不过已经不在刘一鸣家里了，四处一片黑，却又不暗。然而刚才受到了惊吓，腹部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戚息蝶见芳芷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也在，生气的咳嗽了一声，要不是想着芳芷伤还没好，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诶？”芳芷刚发现戚息蝶也在，他便以为是戚息蝶把他带到这里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鬼才带你来这里呢！”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想想就气，戚息蝶声调一变，言语刻薄起来，“自己傻了吧唧，不听人说话，还谁也不信。”
　　被这么说芳芷也生气了，怼他说：“你很聪明吗？你的话有必要听吗？你值得信任吗？看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再嘚瑟。”
　　“好气哦！你有偏见！”
　　“因为你太傲慢行了吧！啊！”芳芷用手揉揉脸，在用生死存亡形容都不过分的情况下还能怄气的，除了戚息蝶也就没别人了，他居然还忍不住怼回去，戚息蝶那性格分明是故意在没气找气，“我对你有偏见是我的错行了吧。”
　　戚息蝶果然不再气了，还有些乐滋滋的说：“你本身就对我有偏见，你必须要认清这个问题，不然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
　　“我确实对你有偏见我认得很清，这样的事情是哪样？”芳芷一边和他敷衍几句一边细致的观察起周围来，他正处于一条可以前后走的通道，不远的前面可以看到两条岔口。
　　“你认真听我说话！”戚息蝶一把把芳芷抓回来控制在身边的墙上，让他只能看着自己，“我知道你挺讨厌我的，这无所谓，我也不是很喜欢你。你觉得我抢了你姐，这我无话可说，你觉得我不像好人，我也确实不是。可是我说过，我不会害你姐，你再讨厌我，我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去害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莫名其妙。”芳芷知道自己猜错了，是对不起戚息蝶。他自己是学心理的，却仍免不了主观臆断，他对戚息蝶所有的猜测不仅是因为讨厌，那天晚上他出事之后是一种强烈的被背叛的感觉支使他让夏枫和叶筱云他们去跟踪戚息蝶。
　　“你觉得你会出事是我搞的鬼对不对？因为你不信我，所以越想越觉得是我。我去问过姓张的了，她和你说凶手要在附近才行对吧。那我实话告诉你，三次我都在，因为前次我都是被约了又放鸽子在那附近，第三次说实话我并不在那附近，我是突然感觉到你出事了才过去的。你以为你到了医院随便救救就过来了，是我救的你。你不谢我就算了，你还查我。”
　　“……”芳芷并没有想到戚息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是觉得自己的伤蹊跷，他还曾以为是戚息蝶对他留了情，却是戚息蝶救了他的命。他自诩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到头来只是看到了自己有多么丑恶而已。他并不想去道歉，因为已经不奢望原谅，他就没做过什么正确的事。
　　戚息蝶看他那个样子也不忍心再说他，本身就有点轻微抑郁，被他弄成真抑郁就不好了。
　　“不过结局还不错，你也没出什么事。是有人想陷害我，你这样做也好，我和月空夜打了打装消失，现在还可以赶上救你。走吧，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戚息蝶放开芳芷，随意看了看四周，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这里是哪里出不出得去的问题。芳芷问他：“能出的去吗？这里好像迷宫一样。”
　　“信我信我，这是按照八卦来的，按照八卦走就可以出去。”
　　然后戚息蝶带着芳芷走岔口，口里念叨着“坎、乾、巽”，但是走了大半天两人还是在不停的遇岔口。戚息蝶很快不耐烦了，脸上各种不爽，芳芷只好说：“八卦什么意思我不懂，但如果你是按方位走的话，坎是北，乾是西北，理论来说两个应该差45°，你走的180°方向。”
　　“我转向了？那我们再走一遍吧。”
　　芳芷问：“我们如何再走一遍？”
　　“随便走，这种地方随便走就会走到起点。”
　　叶筱云也被送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先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叶筱云发现月空夜居然和他在一起。
　　“你……你是真的是假的？”
　　“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是假的？”月空夜转脸又嬉笑着问他，“是想我了吗？”
　　“我们……我们先谈正经事，那个以后再说。”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既然有人要陷害戚息蝶，那就顺着来呗。和戚息蝶打了个架，去喝了会儿酒，算着时间差不多就过来了。”
　　知道月空夜没事叶筱云才松了口气，有心情管他们在的地方。和月空夜转了转，发现是个类似迷宫的地方，两个人身上没有能做标记的东西，也不知道迷宫到底有多大，转了半天了只觉得哪里都一样。
　　月空夜让叶筱云停下，对他说：“我们不要走了。”
　　叶筱云以为他是有什么好办法，还想着每次和月空夜在一起遇到问题都是月空夜想到办法，因为月空夜不慌不忙，叶筱云才能安下心来做自己该做的事。
　　“你想到出去的办法了？”
　　“算是。其实所有的迷宫都有一种通用解法的。”
　　叶筱云不怎么玩迷宫类游戏，自然也没研究过，偶尔听别人说说，就试探着说：“贴墙走？”
　　“不，暴力拆除。”
　　“暴力拆除？”叶筱云一听就觉得不可能，怎么会有人玩迷宫不想着怎么找正确的路反而要把迷宫本体拆了？但是再仔细想想，迷宫的困难之处就在于通路被堵只剩下预留的路线，如果把堵路用的墙拆掉不就是一条直路了吗，说拆墙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也不为过。只是现在摆在叶筱云面前的问题是，这里不是他在的正常世界，能被拆掉吗？
　　“这就得试一试了。”
　　月空夜在叶筱云面前像变戏法一样拿出等身高的长刀，叶筱云在旅馆那次见过他拿刀刺了那只追他的女鬼。
　　“你小心一点。”
　　月空夜警告了叶筱云一声，双手握刀砍进墙壁里，砍了有两米长的裂痕。墙壁像是血肉制成一般，被砍伤的地方外翻，里面有黑色的烟雾冒出，但是很快又愈合了。
　　叶筱云问：“现在怎么办？”
　　“至少这个东西是能砍开的，那就暴力砍不要停。”
　　月空夜把刀刺进墙壁，从刀身处打出无数道风刃，辐射状扩散，在墙壁内部开始迅速消融。整面墙都碎裂，断口处不断冒着黑气，但一时间也愈合不上将近一人高的伤口。
　　一时间叶筱云和芳芷都被黑雾包裹之后消失不见，惟独夏枫一个人平安无事。一开始夏枫也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再看到刘一鸣继续惊慌的胡言乱语什么“为什么还剩下一个？不是说好了要保我的？”的话语，夏枫一下子明白了。夏枫扯一扯头上带有警徽的帽子，把帽子拉下来企图挡住自己的表情，那是他的骄傲和尊严。他早就应该想到了，要说凶手必须每次案发都在，前两次他们三个都在，而芳芷那次之所以奇怪因为那是个意外，芳芷说谁也没动过他的土偶，所以是有其他的人，或者说是其他的东西。他还在奇怪为什么他刚要去实验室就被人删了资料，明明只有他和研究员知道。
　　“槐影，给我出来！”
　　屋子里的窗帘应声落下，隔住了外面的光亮，昏暗的房间里生出了一团黑雾，黑雾又化成一个人影。
　　“抱歉，我……”
　　“闭嘴！为什么要骗我？你在我身边只是为了想知道案子查到了什么程度？我居然信了鬼的话！”
　　虽然槐影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还是有一种毁天灭地的感觉，他身为一个鬼本不该感受这么多，但他偏偏选择了错误的人。
　　“抱歉。”
　　“嘭！”
　　夏枫朝他开了一枪，子弹从槐影身体中穿过，泛了一阵波澜。
　　“果然枪是打不死你的，把叶筱云和芳芷放出来。”
　　“他们很快就能出来，我把他们关起来只是想和你说句话。”
　　夏枫只是淡淡的说：“我们没什么可谈的。我们抓不了鬼，把刘一鸣留下。”
　　“我……”槐影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只是枉然，也许有一天夏枫会因时间而原谅他，“抱歉。”
　　夏枫从未怀疑过槐影，他一直把槐影当做让自己惊艳的一次奇遇而珍藏。他最怕孤独，因为他身边没有人。他每天嘻嘻哈哈，但他每天都在不安。槐影在他家只住了几天，他的不安终于消失了几天，他租的小屋子里槐影同他说话陪他吃饭，甚至能给他小惊喜。虽然槐影是鬼，但一个人对生活的要求也不过如此。
　　他把刘一鸣随便拷在一个地方，给楚生打了电话让他来拿人，自己坐在桌子上一边发呆一边等叶筱云和芳芷回来。也就十来分钟，叶筱云和月空夜先出来了，然后芳芷和戚息蝶也回来了。
　　戚息蝶看到月空夜比他先出来就不高兴了，本来被芳芷找了茬正不爽，他会月空夜却不会的东西月空夜抢了先简直不能忍。
　　“你怎么出来的？你为什么会比我先出来？”
　　月空夜甩甩手说：“我都给拆啦。”
　　“拆啦！你居然拆！”
　　芳芷笑着说：“你有什么资格说人家，你还分不清东南西北。”
　　“我分得清东南西北，只是对应记错了而已。”
　　月空夜说：“你这样还不如转向。”
　　夏枫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心里再难受也强装着笑脸慰问了一番，和他们欢喜的讨论着事情终于结束了。戚息蝶要去喝酒，最后就变成大家一起去，芳芷本以为夏枫会是最喜欢这种集体娱乐活动的人，没想到他是唯一拒绝的人。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点儿其他的事，你们去吧。”
　　夏枫走了以后芳芷说：“我记得当时好像并没有黑气包裹他，不知道我们在迷宫中的时候他在做什么，感觉他在伤心，就像……就像刚和女朋友分了手一样。”
　　接他这话的人是戚息蝶，他说：“你的情况比较复杂。”
　　“你知道？”
　　“一会儿去酒吧了说。”
　　戚息蝶和月空夜常去一家酒吧，酒吧老板是他们认识的人。酒吧不大，有唱歌的乐队，他们来的早，没几个人，乐队也还在折腾乐器。老板是个很温和的男人，总是笑盈盈的自己调酒给他们喝。叶筱云和芳芷没喝过鸡尾酒，酒吧也是第一次来，要了一份酒单，想法就是为什么酒单不配图。月空夜每次都喝一种酒，珩珝就直接给他调了一杯血腥玛丽，叶筱云只看着是漂亮的红色酒，不知道是什么。
　　“你可以试试这个，酒精度不高。珩珝你也给他调一杯吧。”
　　珩珝问戚息蝶说：“你那个要什么？”
　　“你问他，我管他要什么，他的算他自己账上。”戚息蝶想了想，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月空夜比起来自己是太差劲了，好歹也是小舅子，“他的算我账上吧，但是他身上还有伤不能喝酒，给他喝牛奶。我要一杯兰博基尼。”
　　“好好好，我去热牛奶。”
　　戚息蝶把冒着蓝色火焰的酒一饮而尽，心情一好就和芳芷说：“你不是想知道夏枫的事吗，我告诉你啊。我认得他爸，他出生的时候他爸找我算过他的命，他的命是万里挑一的好，就是吉星高照，基本就是干什么成什么了。”
　　“吉星是什么？”
　　“就是紫微斗数中的六颗星星，天魁、天钺、左辅、右弼、文昌、文曲，主功利的。”
　　芳芷说：“那不是很好。”
　　“不，当然不，灾祸和好运往往是紧挨着的，你手拿着三百万上街是什么感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次的事件你也看到了。我当时就和他爸说了会有这样的可能，他爸也是不容易，非要我帮他改命。改命这种事说实话不太好做，我就给他们换了命，他爸替了他的命。就有点像是你把三百万存在银行里一样，他爸替了他可能会有的所有灾祸。他爸一直怕他出事，就想着等他长大了把公司给他，让他一辈子能不愁吃穿。他却偏不想继承他爸的事业，拿了家里的钱过来上警校。”
　　“难怪他总是一个人在警局里吃泡面。”芳芷和叶筱云都有些负罪感，知道的话就多和他吃吃饭了。
　　“但是，他出生的时候你给他算了命，就算你那时候只有十五，现在你也得有三十五多了吧？”
　　“哈哈！”戚息蝶又喝了一杯，笑着说，“像我这种充满神秘感的男人是不会老的。”
　　“对了，你以后还是住在我家吧。”
　　“为什么？”
　　“我突然发现你们的工作性质很特殊，你搞不好真行哪天就没了。”
　　听了这话叶筱云和芳芷也就只能干呵呵了，但是又总觉得以后这种事都少不了了。月空夜喝酒喝的慢，喝的酒度数也不高，喝不醉，就一边和叶筱云聊天。戚息蝶喝了很多酒，喝的大部分都是龙舌兰。芳芷是不太想和戚息蝶聊天的，叶筱云和月空夜那边情调正好，芳芷也不愿插一脚，却和珩珝很聊得来。叶筱云喝的有些醉了，脑子不太清楚，贴着月空夜听他说乱七八糟的话，被他吃了不少豆腐也没什么感觉。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叶筱云红着脸靠近他说，“我突然特别相信你说的话，有你在的话，什么都没问题。”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想的？”
　　“就上一次，咱们去旅馆那次。是不是觉得我回来之后突然就对你变好了？我相信你是真喜欢我，你喜欢我我就愿意喜欢你。我不想管你是什么身份，你可以为了我抛弃一些东西，我也可以为了你抛弃我的原则。”
　　叶筱云大概醉到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芳芷听得清清楚楚。他是头一次见到月空夜，以前听他们说一些也能猜到月空夜是做什么的，不过他还是当自己不知道的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恼，区别只在于苦恼的事情不一样而已。他姐既然决定了要嫁给不爱的人，他只能接受。他想要保护芳兰，他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快点长大挣很多钱好让芳兰能无忧的生活，可惜恰恰相反，芳兰拼了命的工作挣钱供他上学给他找工作，他一直在索取和接受，却从未给予。
　　夏枫和楚生押着刘一鸣回警局，楚生审他，夏枫就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看着，反正他的任务不过是当个人数。刘一鸣特别好审，一问什么都说了，没太大问题的话剩下的就是司法部和检察院的事情了。弄完一切之后楚生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叫苦，夏枫借着这个机会和他说：“楚队，我想请个假，我打算回家看一下我父亲。”
　　“回家？对啊，你好像家是不在这里，一毕业就过来还没来得及回家吧，行，你明天就回去吧，假条我自己写就行。”
　　夏枫没再回租的房子，直接开着车就回家了，哪怕到家已经凌晨三四点，他就是突然很想看到家人，他有一种要被打垮的感觉。开到家门口天已经有泛白的迹象了，他一直在害怕和父亲坦白，但真的站在门口，看着熟悉的家门，他开始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还有什么比家更能理解他？
　　这个点钟父亲都快要醒了，夏枫打算先洗个澡，上了二楼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他以为是他爸忘了关了，先关上再去洗澡。进了书房，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面对着夏枫，头歪在一侧像是在睡觉。灯的旁边还有一个人影，一半在黑暗中。
　　“谁啊？”夏枫谨慎的过去，发现椅子上的是他父亲，而灯旁的居然是槐影，“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枫想不明白，槐影为何在他家里，又为何和他父亲在一起。夏枫看向他父亲，槐影惊呼了一声“不要”，但夏枫怎么可能不看。他父亲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桌子上有一个打翻的茶杯，茶渍在桌面上已经干涸了。
　　“爸？”夏枫颤巍巍的伸出手摸在他的脖子上，然而那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