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前尘(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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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决绝地拂袖回到坐榻边，没有理会泪流满面的我，唤进李德全，让他找来黑袍人将我架到屋子右侧约有六扇门宽的绢绣青松屏风后，告诫我噤声。经过刚才那番激动之后，我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就是开着门让我逃我也跑不动。
我蜷缩在他们为我准备的靠背木椅上，一动不动。只听得房间门再次被打开，有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没走几步便卟通一声跪下，低沉唤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胤禛——听到熟悉的声音，仿佛是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我疯了般要跳下椅子冲出那道屏风，却被黑袍人紧紧按在椅上，无法动弹，嘴里还被塞上一团布。
“皇阿玛深夜召儿臣进宫，不知有何训斥。”听到胤禛恭敬地询问康熙，我恍然明白自己竟在这深宫之中。
“今天，你额娘让人接了你府里的耿氏进宫叙话，聊得欢意误了闭宫门的时辰，朕让人将她接来，你，接她回府去吧。”康熙的话让我先是一阵惊喜，心想他或许回心转意了。于是我一直等待着身边的黑袍人放开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仍然一动未动，仍旧警惕地不让我再发出任何声响。
我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忙转向屏风处，试图透过那白色的绢丝寻找到胤禛的身影。
胤禛似乎微愣了一下，在康熙的话落音后五秒钟才磕头谢恩，似乎也有些诧异。这时，又进来了人，是李德全，“皇上，四贝勒的庶福晋来了。”康熙示意带人进来，而我听得是云里雾中的，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在屋子里……
但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绵柔委婉的声音在我听来却不亚于原子核爆弹，“耿氏给皇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难不成康熙想李代桃僵？我强忍冲动想听听胤禛的反应。果不其然，胤禛再次卟通的一声跪下，言语中带着几分焦急和愕然，“皇阿玛开恩，所有的错都是儿臣的错，与满月无关，求皇阿玛开恩。”
康熙淡然地说道：“老四，朕只是让你带耿氏回府，又没说她犯了什么大错，天色已晚，你们快出宫去吧。”
“皇阿玛……” 胤禛急得抬高了几个分贝，“儿子知道错了，求皇阿玛宽恕，儿子保证今后让满月在府内静养，不再踏出大门半步，皇阿玛……”
听到胤禛苦苦哀求，我的心被撕裂般阵痛着，为人处变不惊的他甚少在人前表现出自己的真情实感，哪怕对方是万乘至尊的父亲，清高自负的他却为了我摒弃其视为生命的尊严在哀求着康熙。
“老四，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们都是朕的儿子，朕不能看着你们兄弟之间有矛盾，你怎么就不明白朕的一片苦心呢？一个女人而已，如果能换来你们兄弟和睦，有何不可？”
看来康熙是铁了心要让我离开胤禛，想着再也见不到胤禛，不能搂着他耍赖撒娇，或许不会有人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肥着胆子进他的书房找他闲聊瞎说，甚至惹怒他，和他一起摔杯子推桌子发泄情绪……
我闭上眼睛，泪流满面，越想越不甘心，可现在却一动不能动，一定要抓紧时间，否则，康熙万一强行让胤禛带那个假耿氏回府，那就不可挽回了。
情急之下，我暗腾出一只手，一把将嘴里的布团扯掉，奋力从屏风后抛出，趁着看守我的人去留意布团的空档，我一头撞向离我最近的黑袍人的肚子，全力掀起椅子砸向他们，黑袍人伸手捉我，在反使力的作用下，轰然一声，我倾身向屏风倒下，慌乱之中，我一眼找到了正跪在地上的胤禛，不顾身上的伤痛，迅速起身，非常用力地将自己砸进伸臂迎向我的胤禛怀里，被他重获珍宝般紧紧搂住，我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熟悉而眷恋的味道，他的衣服被我紧紧地撰住，仿佛这一抱之后再也不能再拥有，伤口再次大范围的撕裂，鲜血顺着手臂蔓延流至手掌，血印留在胤禛青灰色的锦袍上显得分外狰狞。
“咳，嗯！”
胤禛听到康熙的重哼之声，身体一僵，随即带着我跪在康熙面前，“求皇阿玛开恩……”康熙却不为所动，“老四，带着你的庶福晋回府！”我顺着康熙的手势，见到正垂目静跪于一旁的粉衣女子，惊愕地发现，除了身型意略有微差，她竟有八分与我神似的面容。我不禁开始摇头，康熙早有准备，此番我是在劫难逃了……
胤禛握着我的手微微发抖，愈来愈用力，他一直俯身跪在地上，不肯抬头，以沉默代替恳求，希望康熙能够放过我。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已经再也流不出眼泪了，满目深情地凝望着胤禛的背，它一直都是挺得笔直的，现如今，却显得那样的无奈。当听到康熙这声严厉的责问，我终知无法挽回了，缓缓移开目光，在康熙坐榻处愣了一会儿神。
伸手抚摸着胤禛平坦的后背，俯身将脸贴在他的脖间，嘴唇贴在他的耳处，温情切意：“禛，你说过，在你的心里，永远都会有我的位置，对不对？” 胤禛微愣，我继续对他说：“你放心，我哪儿也不会去，永远守在你的身边！”说罢，我拼尽全身之力冲向坐榻处突出的一块尖锐硬木，一头撞向它，只觉头部“嗡”的一声之后，浑身像电流通过般麻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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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像以前那样活了下来，只是觉得自己身处冷冽彻骨的空间之中，我的双脚并没有在走动，身体却在移动，难道这就是鬼魂在漂移吗？我甚至能够听到铁琏在地上拖动而发出的声响，好可怕的声音，胤禛，我宁可死也不愿意离开你，你别怪我，想永远守在你身边，只有变成鬼魂，哪怕阎王让我投身为阿猫阿狗甚至是一只鸟，我都要去找你……
“快走，他娘的，走的这么慢，什么时候才会到，快走……”
一声声的喝斥声与皮鞭苔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和痛哭声混杂在一起，让人心里越发的毛骨悚然起来。
“嗯……”我艰难地发出一声闷哼，扯动嘴唇，发现它干裂作痛。身体停止了移动，耳边传来秦朗关切的声音：“是不是想喝水？”我微点点头，难道秦朗也……
秦朗将我轻轻放下，冰凉的水几乎冻成冰霜送进嘴里，我喝了一口便无法再下咽，咳嗽了几声，撑开眼睛，看到满头散发，一脸焦虑的秦朗，一旁还有一个同样散发，满脸都是血痂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可怜的巴虎……
“啪”的一声，一道皮鞭打在秦朗身上，一个身材五短的官兵手持皮鞭，凶狠地指着我们：“偷什么懒，赶紧给老子起来赶路！”我抬起眼皮，模糊地见到前面走着一整队的人，都是散发脏衣，手脚都铸铐着铁链，队伍正缓缓地向前进，而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兵手持皮鞭不停地催促着他们向前赶路。
“我没死？”我望着秦朗。见他点头，“嗯，我们现在正要去往宁古塔充军的路上。”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前尘(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