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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扒衣之神与我 ...

  •   热气从入水口蒸腾出来,浴缸里的水在新涌入的水流冲击下轻轻摇晃,水位渐渐升高。

      浴室里雾气朦胧,名为黑主优姬的神明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要洗澡的话,我、我来帮你把衣服脱掉吧。”

      “……”

      震惊!十二岁少女玛丽苏在浴室里竟然……

      我舔了舔嘴唇,原本酝酿好的愤恨之情被她突如其来的直球打断,一时之间竟有些懵,高冷不屑而睥睨的神情还僵在脸上,但心态已经垮掉了。

      难道这个世界的年轻玛丽苏都这么开放不讲究么?当年大丫可是冰冷而淡漠,据说某次差点被撕碎华丽外袍的时候她眼中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并表示自己是正经人,脖子以下的腌臜事坚决不干。可黑主小姐她……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正当我对当今世道的种种不堪之处展开合理批判的时候,黑主优姬三下两下轻易剥光了我的上衣。

      “……”
      大妹子,请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我心情有些复杂。怎么说呢,懂点生理常识的人应该都知道,在我这个年纪,虽然看起来还是小女孩,但其实已经进入了青春期,第二性特征逐渐发育,主要表现在那个、那个胸大肌开始隆起,然后那个……

      对不起我说不下去了。

      我忍下推胸顿足的欲|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次对不起。

      我特么完全冷静不下来啊难道这就是被玛丽苏光环影响的感觉么如果是真的的话神明好厉害哦果然我还是应该顺应天道拜倒在玛丽苏的光环之下么不不不不对这么可怕的东西更不应该存在才是!

      在如此这般的不懈努力与自我说服之下,我终于保住了自己的节操。

      当然,这也可能和我的小背心还安安稳稳呆在它应该存在的地方有关,这件粉红波点的纯棉小可爱并没有遭到不堪的对待,它成为了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我自己洗,你出去吧。”我捂住左臂上的菱形印记,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冷下来。

      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以外,我也的确想单独呆着。

      这个印记总让人很不舒服,特别是伴它而生的那个甜腻声音,昨晚出现过一次以后它再次沉寂了下来,可一想到有这样一个不知身份的东西附在体内,我就感到阵阵不安。

      我勉强压下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着眼面对眼前的状况。

      眼前这位神明——鉴于我们今后可能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我决定赐予她一个尊贵的封号,比如扒衣之神什么的——总之,年幼的扒衣之神露出了一个非常悲伤的表情。

      “你、你别逞强啊。”她咬住嘴唇,突然快速转身拿出一条毛巾,像是在掩盖什么似的,弯腰在浴缸里浸了温水,拧干,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对上我的视线,“不要害怕,想哭就哭出来,我会陪着零乃的。”

      谁害怕了!?还哭?你有病么!

      我正想开口大声反驳,却发现这个嘴里说着“想哭就哭出来”的扒衣神明早就红了眼眶。

      所以她刚才就是在……抹眼泪?

      我撇撇嘴,有点无语,抬手戳了戳她泛着水光的眼角,却像是把她吓了一跳似的。只见扒衣神往后缩了缩,慌乱地揉了揉眼睛,“好丢脸啊,明明零乃那么坚强,可就是因为零乃一直没有哭,所以我才忍不住……”

      一个哭嗝儿打断了她,泪眼汪汪的扒衣神看起来伤心透了,“我只是觉得零乃看起来很难过……想到这里就自己也难过了起来,对不起。”

      她耷拉着脑袋傻站了半天,刘海被雾气沾湿,没精打采地贴着额头,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心情糟透了,但她又在下一刻扬起了一个开朗到夸张的笑容。

      太开朗了,太夸张了。

      “不管啦!总之先把血迹擦干净吧!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要干干净净才漂亮!”

      我一愣,这才察觉到被绯樱闲咬过之后留下的血迹还在,整整一天,这片血呈现出陈旧的酱色,黑红发污,凝固在皮肤上又干又硬。明明是很难受的感觉,但或许是因为习惯,我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它的存在。

      毛巾温热柔软,干硬的血块一点点软化下去。

      黑主优姬比我稍矮一点,此时她低着脑袋擦拭我颈窝处的血迹,我正好可以看到她的发顶。

      没有漩涡,柔软顺滑的栗色头发,和我完全不一样。

      我脑袋上靠近前额的地方有个发旋儿,一般来说在这里长漩涡的人不应该留齐刘海儿,因为刘海儿会被漩涡撑开,漩涡的地方就缺了一块头发,瞬间中分令人不忍直视。

      可我觉得齐刘海特别可爱,锥生夫人也乐意打扮女儿,每天早上扎辫子的时候就用各种理发工具把它们打理好。后来出去修行,在第一次出远门前她还手把手教师傅做头发,虽然直到最后师傅也没学会扎辫子,但做刘海的技术是过关了的。

      然而夹刘海这种事显然是我比较有天赋,我搞不懂妈妈为什么宁愿教师傅也不愿意让我自己来,有一次问起来,她表示直板夹通电还高温,那么危险的东西不适合小孩子。

      我惊叹于她的逻辑,并试图据理力争,毕竟我连枪都可以拿,区区一个直板夹算得上什么?更何况小孩子也应该独立。

      可她就是不听劝,坚决不肯把我培养成独立自强的好少年。

      “零乃总有一天要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的,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是个小公主,生活上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自然有人温柔地为你做好一切。”

      当时她重重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脸上的笑容让人特别没脾气。

      然而我好像已经做不了小公主了。

      我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眶热热的,我知道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冲破封印了,可我才不想哭呢,我既不悲伤也不害怕,更熟完全没有一点点逞强的意思!我——

      “零乃身上的血迹很难擦掉,”黑主优姬突然开口,“我必须非常专心地盯着你的脖子,所以我看不到零乃的脸,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哭。”

      什么呀,说、说这种话……

      那种不得了的东西在这之后变得更加放肆,它们迅速凝成水珠的模样,顺着我的下眼睫毛落在她的发顶。

      “没有人在哭,”我咬牙切齿,“我只是反射弧太长了而已。”

      “是的,没有人在哭。”

      她语气里饱含着满满的迁就,像是安抚一个哭闹的小孩子,可是明明,我真的就是反射弧太长了而已。

      好多年前,说着“我希望你是小公主”的锥生夫人刮了刮我的鼻子,但那时我没有觉得疼,因为那种痛感绕了一个弧线,跨过鹰宫泰斗的沙子,掠过樱井步美的信纸,最后刺透了昨夜漫山遍野的樱。

      它走了那么久才被我鼻子上的神经接收到,那一下可真疼呀,疼得发胀,胀得发酸,生理性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尽数渗到了黑主优姬发顶的头发里。

      她头发被水沾湿,殃殃地塌了下去,矮我半个头的扒衣之神一副恍若未觉的样子,依旧在细细地擦拭着我颈侧的血迹,直到连我自己也快要相信没有人在哭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眼泪是真实的,疼痛是真实的,憎恨也是真实的。

      我身上的存在之力链接着各式各样的因果,早在最初就被命运钦点,我或许应该憎恨命运,它才是害死我父母的真凶。

      可是命运毕竟太抽象了,哪怕它完全可以具象到黑主优姬身上——她的存在之力堪比大丫,这两人与世界的因果关系也非常相似。

      如果说以小杰为主的那种因果线是成树状结构分布,小杰站在金字塔顶端,然后其他人一级一级排列下来的话,大丫的因果线就加更直接,她立于中间,向四面八方放射开来,其他所有人与她直接关联。

      黑主优姬和大丫相似,也是直接关联,但好像又有所不同。大丫链接的毕竟还是一个个生灵,而与黑主优姬直接成因果关系的则是“世界”这个整体。

      从这种角度来说,黑主优姬比大丫更接近“神明”,同时也更接近命运。如果我愿意把父母的死归结到命运身上,甩锅给她再简单不过。

      好在我还没那么偏执。是命运夺走了锥生夫妇没错,但也是命运曾让他们降临于世,我厌恶命运只是因为厌恶被|操纵,把一切都推到它身上反而落入下乘。

      这事太low,我不干。

      冤有头债有主,报仇更要落到实处,杀死我父母的是绯樱闲,吸血鬼——绯樱闲。

      我要为父母报仇,而仇人是纯血种吸血鬼,杀她就会不可避免地与其他吸血鬼为敌,所以我必须成为日天日地强无敌的那种人,杀伐果断独当一面,手下吸血鬼的尸体加起来可以形成整片撒哈拉。

      我要独当一面啊,我再也不是小公主了啊,再也不会有谁为我做好一切。

      即便有,我也不允许她的存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扒衣之神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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