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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先来后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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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循乃世家大族中,最为中规中矩的,也是宣德公主的远亲,在朝中地位不算低。他们王氏一脉,和余彤并不算交好,虽曾有些交情,但因为宣德公主的关系,叶筠并不打算大动干戈。故,王氏一族,才能明哲保身至此。
千雪乃叶筠赐名,原名为丁雪。由于父亲死的早,母亲又常年患病,卧床不起。王家便逼着千雪入宫,为他们传递消息,宣德公主还用母亲的安危来逼迫千雪也为她传消息。若非叶筠帮她周旋,怕是千雪要被司礼监的人给害死了。
毕竟,司礼监这种地方,肮脏事儿干得不少,若她敢不听话,王家买通司礼监的人会如何下手,法子实在太多了。
在王宫中,有一条窄道直通向云门,这条巷子自古被悄悄打死的官员或者侍女太监们,数不胜数。
若非昔岸有一日闲手闲脚地瞎转悠,发现了这里,恐怕冤魂之后还会涌现更多。所以,昔岸自此也安置了月夜的人来偷窥,一旦有急事,便装魂弄鬼吓唬人,必要时直接出手,蒙上对方的眼睛狠狠揍一顿也是有的。当然,事后还是要回去禀报。于是司礼监的人,没几个人还敢在这里作乱,谁叫他们怕极了“鬼跳墙”。
自古以来,宫中这些类似的勾当太多了,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立场之争,这也不是某一个人就能完全掌控的,叶筠亦是有心无力。
环环制约,有心人自是有机可乘。多少年来,做皇帝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正是因为那高座的权利极具诱惑,所以即便辛苦,却仍有源源不断的人无比渴望着它,想攀|顶|夺|权,叶筠也不例外。
虽然他最初是为复国,为了百姓不再受苦受难。可是,一旦登上帝位,持有这唾手可得的权利,目的都不会再纯粹,叶筠想要主宰的也绝不是这仅仅一座长安城。
“叶筠啊,你想什么呢……单大人已经在天谕门等我们,我也让暮云先去候着了,我们这就一道走吧。”昔岸今日着一身藕荷长衫,荼白为底,层层叠叠,飘逸清隽,倒是偏生了几许谪仙之韵。端是瞧过那张清艳的脸,人皆心神荡漾,再移眼顺而向下,窥得那如玉凝白的颈子,便更是惹人遐想连篇,魂牵梦萦。
叶筠整好玉带,不经意地一瞥,眸光讶然微动,唇角不自觉弯了弯,接着,率先跨出门去。
旁晚时分,宫内霞光袭地,犹是衬人面容柔暖,将叶筠那月白长衫都漾了一身绯。
途经之处,宫女太监们赶忙行礼,偶有几个新来的,见着那双璧之貌,惊为天人,险些忘呼“万岁”。
“姚公公,方才那个就是昔大人啊,真美,若能同他说上两句话就好了。”远远望着昔岸的背影,不免有人心猿意马。
那个被称作姚公公的,尖声道:“瞎看什么呢,昔大人那是你能看的,不要命了。”
小丫头挨了训,耸拉着脑袋,“哦”了一声。
“行啦,你也不是头一个,看上昔大人的,细数起来,咱们这宫里头用牛车天天都拉不完。劝你们不要动心思接近他,那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谁敢去招惹,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小丫头眼睛有些红红的,姚公公摇头,他都不知道自己骂过多少个新人了,哎,昔大人这容貌实在是……便是个男子都难免心潮涌动,更何况这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们了。
这边姚公公带着新人往邻远门走,那边叶筠和昔岸也快走到天谕门了。
叶筠温声问昔岸:“今晚在杨净府上设宴,我看你兴致缺缺,在想些什么?”
昔岸唉声叹气:“杨净那个蠢货……我听说他平日只吃素,鲜少吃肉,他是兔子么!你说我去了,吃什么?我想吃肉……”
叶筠闻言,哭笑不得:“你原是担心这个……”瞧见昔岸皱作一团的俏脸,像极了闹性子的猫儿,耍赖又委屈。叶筠眼底盛满了宠意,轻手便捏了昔岸的脸,昔岸作势躲了一下,却还是由着叶筠,似是觉得有趣,叶筠又抚了抚,好笑道:“旁人碰过你的脸么?”
昔岸不解,随口道:“没有啊,想碰小爷脸的人,应该都死了。”
……
“那我真是命大。”叶筠笑眯眯的,又轻轻捏了一下:“舒服。”
昔岸得意道:“那是自然,小爷这脸可是天价脸,就是闻名长安城那澜榭的杜兰峥,也不如小爷的好。”
叶筠侧目:“你碰过?”
昔岸大笑,肩膀都随之耸动起来:“当然!哈哈哈,他现在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叶筠心知昔岸又耍弄人了,只得无奈:“你啊。”
眼见天谕门到了,二人正看见单璁辉和暮云在马车边在说话。昔岸长睫蓦得一抬,像是寻得猎物一般,桃花眼微微眯起,坏笑着打量起那二人。
“昔岸!”叶筠压着声,示意昔岸不可乱来。
昔岸搂上叶筠的肩膀,凑到他耳旁悄声道:“不行,这事儿小爷我还真要闹上一闹,免得单大人后悔。”
为何言及此,自是因单璁辉红鸾星动,看中了暮云,教昔岸一眼识破。而立之年,确是该娶妻成家,来年抱上儿子闺女,共享天伦之乐。只不过,这一桩婚事,昔岸不同意。
昔岸飞身过去,自然抚过暮云的发顶,俯身看向她,嘴角衔着温柔,慢声道:“头发乱了。”
暮云忙低了头,有些手足无措,别过脸道:“昔大人,车已经备好了。”言毕,便两步撤身,走开了。
单璁辉剑眉竖起:“昔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暮云是个姑娘家,你怎能如此无礼!”
昔岸拍了拍单璁辉的肩,打了个哈欠,话都说得含含糊糊的:“单大人,你这样是讨不到媳妇儿的。”
单璁辉怒哼一声,愤然拉下昔岸的手,便朝着尚在远处叶筠走过去了,还未来及行礼,叶筠扶了一把单璁辉,道:“虚礼都免了吧。”
“谢皇上。”口中的怒意还未平息,叶筠微微叹了一声,却也不能说破。
“明絜,昔岸那性子,你别跟他计较。只是……”袖中的手指动了动,又倏地拢在一起,他叫单璁辉附耳过来,肃然道:“暮云心有所属,你切莫动这心思,以免勾起她的伤心事。”
朗目顿时颓败了几分,很快他又急切道:“那我更放不下了!还有昔大人这……”单璁辉想了想,又斩钉截铁道:“皇上放心,臣一定不会亏待暮云的。”
……
叶筠心里一松,复又收紧,这要如何评断?不能评断。时也,命也,随他吧。
二人再看过去,却见马车前,昔岸正拎着什么小玩意儿给暮云,平日素雅的女官,此时正笑得恬然纯真。不知哪来的鸟儿,叫唤了一声,飞走了。昔岸笑道:“比起月夜,这里的鸟真是太少了。”
暮云抬头,痴痴得看那鸟儿飞去的方向:“昔大人见过的,自是比我多。”
昔岸握住暮云的肩,邪笑道:“你就是太不直率了。”
所答非所问,可他们又忽的都笑了,一个笑得放荡不羁,一个笑得畅意开怀。
单璁辉不明就里,又是一阵懊恼,难不成自己当真不得其法,这辈子娶不了妻?而他却没有留意到,此时身旁的叶筠,目光深邃,似乎是在探究着什么。还有,那不易察觉的怅然,一瞬从眼底溜走,谁都没有捕捉到。
几人同行去了杨净府上,却在门口见千雪还有王循一家人迟迟不进去,而且王循还正和一个小童吵得面红脖子粗的,也不知是为何。
暮云敏捷地下了马车,转身对叶筠道:“我先去看看。”
眼尖的千雪一下就认出了人群中的暮云,唤了一声“暮云姐姐”,这便跑过来,挽了暮云的胳膊。
暮云边跟着她往那小童跟前走,边听千雪说:“请帖让家里的下人弄丢了,结果杨府的人不认得人,就把我们挡在门口了。”
暮云心下了然,便点点头道:“我去同他说。”
小童名叫阮行,约莫十三四的样子,正和王循争得面红脖子粗。
“你没有请帖,不合规矩。再说,皇上给的请帖,怎么可能丢了!不行不行,不能进。”
王循恨骂:“竖子无礼!我王循乃是奉命来此,纵是手中无贴,那也是皇上钦定的,你竟把我王家不放在眼里,简直不识抬举。去把你家大人叫出来,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说!”
“王大人莫生气,他年纪小也不太懂规矩,我来同他说。”暮云此话一出,王循心里也舒坦了些,到底是皇上身边的人,倒是个明白人。
暮云笑着同阮行说:“皇上已经到了,我们来府上不用请帖吧?”
阮行直愣愣地点头道:“那是当然,帖子是皇上下的,他自是不用。”
“那跟着皇上的人呢?”暮云笑。
阮行道:“你说谁?”
暮云无奈,耐心道:“昔大人要请帖么?”
阮行马上道:“昔大人是皇上的人,不用不用。嗯,暮云姐姐是皇上身边的女官,也不用。还有谁?”阮行皱着眉头,总觉得还漏了谁。千雪噗嗤笑出声来,也不提醒说自己也是皇上身边的女官。
暮云嗔怪地横了一眼千雪,又继续对阮行道:“王大人,单大人,都是皇上钦定的大臣,也是跟着皇上一起来的,只是王大人稍早到了,你说他们要请帖吗?”
“可是!王大人说他弄丢了!”阮行告状似的,有些委屈。王循气结,若不是暮云在场,恨不得揍这小子一顿。
暮云柔声道:“昔大人昨个还拿请帖画道符呢,你也要管么?你看,我们总不能把皇上挡在门口吧,他们可都是跟着皇上来的,还是先放人进去更妥。不然别的大人拿着请帖也进不来,后面的人待会儿只会越来越多,杨大人半晌看不到大人们来,定要怪你的。”
阮行似懂非懂,“哦”了两声,忽的想起杨净训斥人的样子,立马就让开了身,引大家进去了。
“皇兄!”人群中忽然挤出一个人来,正朝着叶筠摇手。
“海棠。”叶筠拉了一把东张西望的昔岸,这才一起向程海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