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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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繁下定决心要辞职，这份工作不能再干下去了。
齐济很委婉的提醒她叶佳容是不会同意的。陈繁正在激动处，一翻白眼道：“她又不是我老板，凭什么管我能不能辞职？她不同意我也要辞，不让我辞我就在家旷工！”
她说到做到，果然就不再去上班了。其实是因为爷爷去世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幸亏她赶得及见上老人家最后一面。她是老人家最小的孙女，从小最受宠爱，和老人家感情最深。老人家的乍然离去，给了她很大的刺激，她在病房里哭得昏天黑地，一路被搀扶着从医院出来，之后的一系列仪式她都被禁止参加，因为她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家人都很怕她再这样下去会出什么事情。
蔡庭旭接到国际长途，立即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票，从美国赶回来。
陈繁并不在家里。蔡庭旭打她的手机，通了，可是没有人接听。他一遍又一遍的打，终于有一次，电话里响起不同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蔡庭旭急得快要疯了。他上飞机之前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多个钟头，在飞机上也没有睡着，因为心里记挂着陈繁，怕她出事。现在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头正隐隐生疼，可是他没办法躺下来休息，陈繁果真出事了！
他开着车在街上走，却不知道该从何找起，给陈简、陈家人以及陈繁的朋友们打电话，没有人知道陈繁在哪里。他们都在出席老人家的遗体告别仪式，没有通知陈繁。
蔡庭旭最后找到陈繁爷爷生前住的老房子。天黑了，屋子里没有开灯，好像并没有人在，可是他鬼使神差的就把车停下，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去。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过去，打开一盏又一盏的灯，不在，哪里都没有陈繁的身影。
走廊的尽头，是老人家生前的书房，蔡庭旭想：要是这里都还找不到你，小繁，我真的要去报警了。
他拧开了门锁，一推，并没有推动，再使劲，隔着门有人惊恐地问：“谁？”
蔡庭旭笑了：“小繁，是我。”
良久，门开了，陈繁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几天不见，她整个人就瘦下去一圈，单薄得好像随时可能被风吹走。
陈繁看着蔡庭旭，哽咽了半天，终于扑到他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庭旭，我爷爷他、他不在了！”
他总是在她最孤苦无助的时候从天而降，给她一个宽阔温暖的肩膀，让她可以依靠。
蔡庭旭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背，任由她哭得睡着了。他把她抱到沙发上去，让她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书房里没有开灯，黑暗中四面落地的书架仿佛远古时代巨大的怪鱼，穿越时空缓缓地游动着，数不清的书脊仿佛片片鱼鳞，烫金字梯幽幽地闪着光，说不出的邪气。蔡庭旭看得久了，脑袋发晕，眼睛生疼，再看看兀自熟睡的陈繁，苦笑。
陈繁醒来后，蔡庭旭问她：“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怕吗？”
陈繁说：“怕啊，很怕。”
蔡庭旭又问：“那为什么不回家，非要坐在这里？”
陈繁说：“我想爷爷……可是我又害怕，是不是很奇怪？”
蔡庭旭搂着她，温柔地笑道：“傻瓜，以后你就这样想：爷爷生前那么疼爱你，就算他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是你爷爷，也会一样的疼爱你，就不怕了。”
陈繁没有告诉蔡庭旭她辞职的事情，起先是没想到这茬，后来想起来了，又觉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如不说。
她这班从头到尾上得可真够丢人现眼的。那时候她刚回北京，待业在家。蔡庭旭让她去他那里上班，她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叶佳容让她去事务所，她嫌累。最后决定还是去祸害齐济，反正他也是在朋友的公司里挂个闲职混日子，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蔡庭旭很快就听说了这件事，去找陈繁求证。
陈繁嬉皮笑脸地垫起脚尖去搂他的脖子：“我完全是为了给你当一个称职的全职太太啊！亲爱的，感不感动？”
蔡庭旭皱着眉头问她：“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陈繁收起笑容，装傻：“妈说什么了？”
“不管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何必当真？我妈她就是成天闲着没事干，爱管人……”
陈繁捏着他的脸，打断他：“有你这么说自己妈妈的儿子吗？不孝子……妈说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我们好。”
“我这不是怕你有负担吗。”
“什么负担？”
“以后二人世界变三人世界……”
“你觉得这是负担？”
“当然不是……”
“那就好，快点吃完早饭去上班吧。亲爱的，为了咱们这个家，多挣点钱回来啊！”陈繁把公文包往蔡庭旭怀里一塞，把他推出门去了。
章菡芝非常满意陈繁听她的话把工作辞了，笑容满面地亲自下厨做饭。章菡芝凡事求完美，做饭亦非常好吃，可是她几乎从来不做饭，一来她工作忙应酬多，退休之前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里正正经经的吃饭；二来因为家里请得有保姆，她也就懒得去费那个功夫了。
陈繁诚惶诚恐地跟进厨房去，想帮忙，被章菡芝给拦住了：“小繁啊，你去休息。老人家寿终正寝，这是喜丧，你孝顺，可是也不要太难过了，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妈妈今天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待会儿你一定要多吃一点。”
陈繁讷讷地把厨房让给婆婆，来到客厅看公公和丈夫下棋。父子两个正厮杀到紧要处，都没功夫抬头理会她。陈繁看了一会儿，黑黑白白的棋子仿佛活过来，虫子似的在棋盘上扭动着爬过，她头晕眼花，走到阳台上去透气。
楼下的一株老梅开花了，就在这阳台的正底下，香气馥郁袭人，望下去，花开得极好，白茫茫的一片，仅在缝隙间可以窥见一小截、一小截黑褐的枝丫。人仿佛就站在云霞之端，恍若隔世。
蔡庭旭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在想什么？”
陈繁笑得温柔乖巧：“没想什么，出神而已。棋下完了？谁输谁赢？”
“当然是老头子输。他不承认，这两年确实退步多了。”
“你就让着他点，哄老人家开心嘛。”
“让他他更不高兴，上次被他看出来，掀了棋盘指着我的鼻子骂：‘臭小子，连老子都敢糊弄，反了天了！’”
蔡光华大多数时候应该算是一个有点迂腐的学究式人物，偶尔恼起来骂人也是很凶的，当年在谈判桌上跟老外拍着桌子叫阵，嗓门大得威震八方，把那群老外唬得一楞一楞的。蔡庭旭其实深得他的真传，一半儒雅，一半生猛。
“下次我去陪他下，他一准儿高兴。”
“得了吧，跟你下更没意思，就你那臭棋，他让你九子你都未必能赢。”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保姆小方来叫他们吃饭。饭桌上，温暖的桔黄色的灯光照着这一家四口，和乐融融。
蔡庭旭开车回家，陈繁坐在副驾驶座上哈欠连连。终于还是睡着了，朦胧中感觉有温热的气息抚在脸上，香烟的味道夹杂着古龙水淡淡的香气，痒酥酥的，陈繁不想睁开眼睛，侧过脸躲开去，那气息追上来，她笑：“别闹……”蔡庭旭不依不饶的吻上来，陈繁后面的话便被堵在喉咙里了。
“有没有想我？”蔡庭旭与陈繁耳鬓厮磨，鼻息粗重。
“唔……”陈繁喃喃道。
“有多想？”蔡庭旭追问。
“……唉，别在这儿，回家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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