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柯楚培，廉玉 ...
-
周四下午是学校的清扫时间，通常会进行连带研究室在内的全面大扫除，喻谭吃完午饭后照例去五楼实验室找付时砚，然而当他们走到学校主干道时，付时砚却向他摆了摆手：“拜拜，路上小心。”
“你不回去？”
“参加了学校吉他社。”
“什么鬼。”喻谭一脸不置信，付时砚总是和他步调一致，他都快忘了她喜欢这些。
“当个指导老师。”
“给学生讲每根手指的受力分解吗。”
“…”
“还是分析吉他的…”
“好啦快走吧…”她推着喻谭往另一条岔路上走，然后自己反方向跑掉了：“我来不及了哈。”
“喂…”
她只想少和他接触。越少越好。如果还那样天天在一起，她会被逼疯的。
她的心思喻谭并不知道，只觉得付时砚最近很奇怪。
周四下午两人常会骑车去哪逛一逛，看个电影或者喝点茶，很惬意。喻谭还兜着一肚子的话没说。那天提到的3D成像问题他已经解决了一半，他正想在路上给付时砚讲讲自己的构想，问一下她的意见，她就跑了。
“这个想法她应该会觉得好。”喻谭自语，“毕竟上次是她跟我说的分层扫描，虽然她并没涉及分辨率的提高和使用镭射，意见还是挺不错。”
他一边走着掏出手机给付时砚发短信，却突然撞到了迎面过来的一个人。
“啊！”两个人同时叫出声，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自己还没有按出发送键就飞出去的手机，而被撞倒在地的女孩屁股着地，疼地大叫了一声。
“抱歉。”他跑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女孩，对方苦着一张脸：“喻老师…我没事…”她揉了揉屁股，似乎没摔得太惨。
他这才看清这个姑娘是他实验课上的一个女生，而她旁边站着的就是李沅洁。李沅洁帮着扶起倒地的姑娘，然后走过去捡起喻谭的手机递给他。
在他要接过来的一瞬间，她又抽了回去：“老师，我刚才都看到了，边走路边看手机好像是学校禁止的吧。”
谁会真的遵守这个？喻谭被问得无语，他刚才满脑子都是要给付时砚发消息。
“你撞倒了学生，第一反应是去看你的手机？”
喻谭看着眼前的李沅洁，想起自己的心思，真的风中凌乱：“我是在看…手机飞出去的抛物线…受到空气摩擦的不对称。”
李沅洁笑出声来：“什么啊。”
喻谭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道歉有用可不需要城管了。”
“我也没走出每秒十几码的步速，除了道歉我想不出别的。”他说的没问题，刚才那姑娘也是聊天没看路两人才撞上了。可他说完只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李沅洁却不恼，她指了指女孩手掌蹭破的地方：“这得另算吧。”
喻谭本来就不想和她计较，只是向来不容别人不讲理而已。这时看到女孩的伤口，他又一次道歉：“对不起，我能做什么。”
“请我们吃饭，当作医药费。”李沅洁脸上完全没有了方才质问的神色，笑得像只狐狸。
“可以。”喻谭胸中警铃大作，李沅洁离他很近，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你们想吃什么？”
李沅洁将手机递还给喻谭，趁势向身旁的朋友使了个眼色。那姑娘先是错愕然后意会：“我…肚子痛，我就不去了不去了。就请老师好好招待沅洁吧，请她吃双份！”
“嗯。”喻谭虽然想说这样不是没意义了吗。可他好歹是没有木头到这个地步的。
与此同时跑到吉他社的付时砚仍然是心不在焉。
今天听张朝阳说喻谭那边实验好像又有了进展，她时不时地看看手机，喻谭却没有发任何消息过来。
“付师姐想什么呢？”她一般都跟同学讲别叫她老师。付时砚总能让人很快地产生亲近感。吉他社的一个姑娘凑过来，夸张地左右晃动。
“看着这雪压得够实，待会回去路上得当亚洲舞王了。”一个人回去可没人大惊小怪地去拉她了，虽然对方比自己更容易摔。
“不是吧，嘿嘿，我看你一直看手机啊…男朋友？”群众都是无比八卦的，不过这姑娘不是地院的，并不知道喻谭。
“不是…你们练什么曲子啊，教教我呗。”付时砚转移了话题。
“你弹得那么好还要我教啊，师姐等我给你拿份谱子啊。”吉他社在地下一楼的大教室，就是间普通的教室，社员却都没坐在板凳上，而是坐在长条课桌上，颇有点文艺范。汪贝贝一路小跑到讲台拿了曲谱，回来递到付时砚手上，付时砚一看：绿袖子…
这个确实不用教，完全的指弹吉他入门曲目。
付时砚初中有段时间特别迷视觉系乐队，也迷上了那些帅气的吉他手，幻想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来一段solo。于是付时砚决定去学习吉他。她的优点在于学习时就无比专注，因此直到父母因为担心影响中考希望她暂时放弃吉他为止，她已经能熟练地弹奏八级的指弹吉他曲目了。
这些都是在遇到喻谭之前。她倒没怎么和喻谭提起过，所以他也不了解。想起他刚才听到她要来吉他社时的表情，付时砚捏着吉他谱笑了起来。
汪贝贝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这会已经跑回去了。
今天是付时砚第一次来，这学期以来吉他社也就开展了三个星期，基本都是新人。流程大概是所有人演奏指定的曲谱，每几次熟悉一张谱子，到后来的谱子就会分伴奏和主旋律，集中文艺汇演。其间会有比较懂吉他的老社员来不定期指导。
每一个新来的社员都要演奏一段，付时砚虽然是指导老师但也不例外。她随便弹了一首以前熟悉的曲子，有一些记不住的音索性随意发挥。由于社里好多都是半新手，顿时觉得她挺厉害，现在都陆陆续续地来找她请教。
也有不少情侣来入社，一些坐在窗边，面对着面弹奏。
“好青春啊…”汪贝贝又溜回她旁边，帮她感慨着，“师姐，交代吧，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你厉害，正是。”
“师姐你大学时代怎么过的啊，吉他弹这么好，用来撩汉嘛？”汪贝贝顿时又想起刚才被付时砚忽悠过去的问题，八卦起来。
“并没有好吧，我大学时代讲起来都枯燥。”付时砚吁了口气，“我大一就开始读专业论文…我有个…朋友，听他的建议，我觉得我们最好早一些了解自己真正想研究的专业方向，在学习大学课程打好基础的前提下。”付时砚回想起本科时代，他们大二就开始申请当导师的实验助手。
“所以我对本科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那个朋友是你男朋友吗？”汪贝贝冷不丁地问道。
“不是。”付时砚无奈，汪贝贝不会知道自己问了两次都是同一个人。
和汪贝贝一起来的两男两女也过来，六个人在讲台下面围了一圈练曲子。其间几个人打趣调笑，气氛很欢乐。付时砚聊着，由于吉他的原因，也终于稍稍想起和喻谭无关的一些岁月。
吉他社结束后她还不想回家，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学校后门的小吃街。此时天将黑，华灯初上，各种饭馆的塑料棚子沿途撑了一街，棚子上的串灯映在雪地里给人圣诞的错觉。她摸索着进了最喜欢的一家麻辣烫，要了瓶啤酒就着麻辣烫喝起来。她坐的方向背对着塑料棚的进门帘，因此后来的几个人没有察觉是她。
“今天我和李沅洁遇到小喻了。”
几人的话题让付时砚倒酒的手一抖。
“你们去院里了？”
“没有啊，在学校主干道上…我撞到他了。”
另外两个女孩笑起来：“他说了什么没有啊？”三人似乎都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起头的姑娘却话锋一转。
“我看小喻也要被李沅洁勾走了。”
“为什么，什么情况啊。”
“明明小喻撞到的是我，她却一直帮我抢白。还让小喻请我们吃饭，使眼色让我走人。把我当炮灰吗，我是她下人？”付时砚听到身后人的声音已经有些愤愤，仿佛积怨已久。
“太过分了吧她！”
“仗着自己被男生捧着就老是乱勾引人，和她一个宿舍真的倒霉！”
“你没看到她那样子，我觉得挺可笑的。”
“不用看我也知道，她什么时候不是那样了。之前把柯楚培迷得团团转，过几天又跑了。”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付时砚想起那晚喻谭对于室友和李沅洁交好的形容，没想到这几人背后却是这样。她一瞬间甚至有些同情李沅洁了，不过这可和她无关。
“和老师谈恋爱真的可以吗。”一个姑娘出声，仿佛刚才还兴致勃勃谈到的喻谭此时却成了禁忌。
“对啊，影响不会不好吗，还是一个系的直属，真不怕以后招人闲话。”
“勾那么些人她用得过来吗。”
这话真够缺德的，得多大仇多大怨。付时砚眉头一挑，牵涉到喻谭她到底还是听不下去。她放下酒杯做了下心理建设，转头少有地端出了一副长辈的架势。
“地院的吗？”
几个女孩惊得一哆嗦，筷子都掉地上了。
“付老师。”
“你们那些话我都帮你们记着了，就那么几句中心思想。”她微微一笑，看得她们背脊发寒。“别讨论了多费劲，我给你们列个表吧。”
“老师…”两个姑娘心虚地低头。
还有一个却反应过来似的说道：“付老师我们真的是就事论事。您和喻老师关系好，千万别让他跟李沅洁走得太近，免得吃亏。”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吃亏的。”付时砚不喜欢听她们这样提起喻谭：“就事论事哪有背地里吃着麻辣烫论的。”
“砚砚！”
她正说话，拂开帘子却又进来一个熟人。苏礼和一个短发姑娘走进来，带来一阵外面的寒气。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苏礼问着往这边走，在旁边的桌子一屁股坐下来。
“饿了来吃饭。”
三个女生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时起身走了，一个个掀开帘子到外面去结账。从最后一个走出去的女生那里，付时砚隐隐听到了“灭绝师太”之类的字眼。她只是笑笑。
“你跟那几个小孩发生什么了吗？”苏礼问。他向来最八卦。
“没什么我自己处理，你还没介绍这位呢。”付时砚立刻转移话题。
“这是我新朋友小鱼，去唱歌时认识的，都挺喜欢唱粤语歌。”大家虽然都习惯他三天一大换两天一小换，但还是爱拿这个揶揄他。他现在索性都说是朋友。
身边的小鱼没有因为这个说法不快，直接伸出手与付时砚握手。
“你好我叫廉玉，廉洁的廉，璞玉的玉。”
“我叫付时砚，时间的时，笔墨纸砚的砚。”她伸出手去握住，这个小鱼给她的第一印象很好，完全不像苏礼以前身边的那些姑娘。
“学霸，现在是X大教职员，搞地球化学的。小鱼你小心着她，免得惹到她给你投毒都没法查。”
廉玉听到只是淡淡一笑，又问起付时砚名字的由来。
“她这名字根本就是个笔误，她爸本来要给她起名叫付砚，结果全写到名那一栏了，画了个圈叉掉那个付字，被登记的人看成时间的时。”
“问的是你吗？”付时砚一脸黑线，她本来早给自己乌龙的名字想好了一套文绉绉的说辞，也用了好些年了，还是偶尔被苏礼戳破。
“我跟她发小。”苏礼指了指付时砚：“她裹着尿布时我就抱过她，不过我刚好比她大四岁，上大学前都不在一处读书，没能照顾她。”
“这么说我得感谢你留级两年，我才有机会去你那社团受你照拂，浪费我的光阴。”
虽然苏礼比她虚长几岁，可从小都是她帮他收拾烂摊子。两家交好很多年，苏礼家是做生意的，公司一年比一年做得大，父母都忙于经营，也就疏漏了对他的管理。他凭那张脸从初中起惹了不少桃花债，每次都得付时砚帮他给父母圆谎。
苏礼哈哈大笑：“我是怕我没了大学的束缚，一脱缰就出去为祸苍生。”
“算你有自知之明，你在学校也没少蓝颜祸水。”
“没办法，皮相爹妈给的。”
廉玉在一旁听得眉开眼笑，三人又点了几瓶酒几盘小菜，就着聊了一会天。付时砚总觉得小鱼的表现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她仿佛一直刻意和苏礼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是女人才能察觉到的克制。
“喻谭那家伙怎么样了，还晕头晕脑的吗？”苏礼问道，看了看付时砚的神色。
“不知道。”她想起刚才几个女孩说的话，也许喻谭已经和李沅洁一起吃饭聊过了吧：“大概挺顺利的吧。”
“哦？”
付时砚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刚才还热络的餐桌此时沉默下来，只听见外面人来人往和叫卖的声音。
廉玉在这时候开口了：“你们刚才说的是你们X大在校生那个李沅洁吗？”她犹豫了一下：“人很漂亮那个。”
“怎么了吗？”
廉玉刚才脱口而出，现在仿佛又拿捏不定，沉吟了一会她转向付时砚：“才认识不久就做这样的请求真的不好意思。能不能拜托你辅导一下我表弟的化学，他也是X大的，打算考本校研究生。”
“可我不是化学专门的，我是做地化的，方向相当不一样。”
“得了吧别谦虚，当年你不是把化学院的核心课程全修了吗，还那么高的分。”
付时砚瞪了苏礼一眼：“当年是当年，现在忘得差不多了！”况且她本来就忙，再给人辅导要命了。
“我表弟叫柯楚培，化院柯院长的儿子，本来保研名额已经有了，一定要拒了自己考。所以不好直接找化院的老师。”
“柯楚培？”付时砚想起刚才听到的谈话，这个人应该是和李沅洁有关系吧。她想起刚才廉玉提到李沅洁时的神情，突然懂了什么似的。
“辅导时间你定就行。”廉玉接着说。
付时砚沉默了一会，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喻谭和李沅洁的私事。理智却干不过内心深处的蠢蠢欲动。
“好吧。”她想了想，从包里翻出记事本。记事本是excel格式的，上面工整地写着日程，引得苏礼一阵咂舌。
“下周日全天都可以…那就上午十点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柯楚培，廉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