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你》失语猴

2、失恋

　　喻谭对于自己人生第一次产生的心情是排斥的。他向来潜意识排斥这种不受控，不可解的情绪，也不喜欢和兴趣不合拍的人聊天。苏礼是个意外。

　　比起他来付时砚在这些方面完全不一样，她是个热爱科研却兴趣广泛的人。

　　同样，李沅洁更加是一个兴趣广泛的人，还是一个名人。

　　这个姑娘小他们八岁，是现在学校里挺有名气的学生。成绩并不出众，但长相却是校花级别的，身材姣好，一头波浪大卷。

　　她在去年校园歌舞大赛夺魁。学校的几个大看板上的宣传海报都有她的照片。

　　喻谭是她们班矿物实验课的老师，这课本来应该付时砚教，但她周三下午有了别的事，临时向院里沟通让喻谭代这门课。

　　班里很多女孩仰慕他，下课后总有女生围在他周围向他请教，他认真解释，几个女孩却笑着小声交头接耳。

　　这些心思喻谭不是不明白，但他就是很不耐烦，丝毫没有被喜欢的得意。毕竟他是来讲课的，不是被当猴子看。

　　那天实验课结束也是同样的情况，他有点烦躁地讲解，却不知道提问的三个人有没有在听。

　　“还不走吗？”门口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催促，他有点印象。

　　“就走，沅洁帮我买个饭。”其中一个姑娘说道，“哦哦也帮我一下，短信发你。”李沅洁看着挺高傲，完全不像和同学打成一片的样子，此时却无奈又好脾气地说：“好啦，快点发，待会走过了可就不买了。”

　　“好！谢啦沅洁！”

　　三个人的饭，加上她自己的，她怎么提回去啊。
　　李沅洁的反差让人心生好感，一个美丽却不做作的女孩无论何时都是受欢迎的。喻谭莫名想起本科时期付时砚和他一起上完晚自习帮室友带了一座山的夜宵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当他把画面里的主人公换成刚才那个离开时撩了撩耳旁碎发的姑娘时，心脏的跳动加快了速度。

　　自此之后每堂实验课他都会有意无意地注意到李沅洁，甚至在李沅洁面前失手打翻了她的矿物皿，至此喻谭终于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心情。

　　当他说道这里时，付时砚打断他：“你这腔调我不习惯。”
　　“我什么腔调了？”喻谭莫名其妙。
　　“你对她用的那一串形容词。”付时砚向天给了一个白眼，实则在心里鄙视自己的醋意。
　　喻谭的脸刷一下红了：“这只是内心想法的真实陈述，不带任何语言上刻意的编辑。”
　　“如果真的没有刻意的处理，此处应该是：’她的身材和脸激起我作为人类的原始冲动，这种冲动学名叫喜欢。’”
　　“你至少也加上’性格’吧。”喻谭放弃了挣扎。
　　“在没有前两者的情况下性格不单独构成激起冲动的原因。”付时砚不忘补充一句，“我认为。”

　　付时砚顿了顿，叹口气接着说：“大概你喜欢这种调调吧。”

　　喻谭突然想起那天晚上苏礼说的话：“你这人不会就喜欢这种调调吧，对你没兴趣的美女你就想追追看，你这是唱征服呢。”用脚想都知道苏礼这话是拿他开涮，他压根没把这种可能性放心上。但此时觉得付时砚也把他想成这种人，他心里却向下一沉。电车摇晃了好一会，他才开口：“什么意思？”

　　“就你喜欢反差萌啊。你不自己也说吗，看着高冷，结果挺暖的。我听下来就这逻辑。”

　　“哦…”喻谭别过眼摸摸鼻头。

　　自那晚坦白起，喻谭偶尔会谈到这件事。付时砚已经被此事折磨得七窍生烟。最初几天她还想听，如同一个谨慎的小偷，本以为能苟且些金银细软，结果被塞了一嘴狗粮。
　　她心底的那些隐秘渐渐浮出水面。她期待着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别的信息，让她知道他这次的动心只是昙花一现的小插曲，这个姑娘和以前围在他身边的女孩没有区别。

　　但事实并非如此。

　　那些隐秘心思的泡泡被戳破，溅了付时砚一身。她终于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才是和那些女孩没有不同…

　　除了她是他青梅竹马的好友。

　　这一点是最让付时砚抓狂的了。正因为他们这层关系，她这个匿名的落榜考生还得天天和考官一起探讨状元郎的家长里短。

　　两人分开后付时砚终于松一口气，但她刚换好白衣走进净室，又抽风一般换好私服一溜烟跑了。付时砚跑了十几分钟才跑到学校的大看板前，学生们正是早起赶第一堂课的时候，主干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的，倒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怔忪在看板前的人。

　　付时砚抬头看着那张印着李沅洁的海报，看得久了，眼睛有点酸涩，脖子也有点疼。她几乎想随便扯一个路人问：“你认识她吗，她是怎样的女孩子，她交往过什么样的人。”

　　海报上的李沅洁握着话筒，手指甲亮晶晶的，上面还贴着水钻一样的装饰物。付时砚直看到人流渐渐散去，随着第一堂课开始的钟声，学校又恢复平静。付时砚觉得自己瞬间无所遁形，她这样骄傲一个人，此时却被缴下所有武装，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被爱的女人。

　　回到实验室的付时砚立刻被工作堆满，公司的人来送样品，实验室的一些学生需要她帮忙操作仪器推进实验。刚好这段时间教授不在，所有事都压在她肩上。她如同往日一般按部就班地做，可眼前却时不时会浮现出李沅洁的脸。

　　净室一台仪器的背面是反光金属板，如同一面镜子。她行过时偶然看到了自己，和李沅洁完全不同，她是那么平凡。进样间隙的她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悻悻坐在桌前。

　　“要不要给他支点昏招…”她敲着实验笔记思考了一下：“按他的情商，肯定不知道我坑他。”她想着想着，一头撞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付时砚啊付时砚，你堕落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做什么都是错。付时砚想起喻谭谈起李沅洁时认真的表情，当她想到喻谭注视李沅洁的画面，突然坐不住了。

　　她脱下白衣换好鞋子跑到楼下喻谭的实验室。此时喻谭正在给一个研究生讲解红外分光仪的样品制备方法。喻谭的讲解方式向来都是…“我做一遍你看。”里面的两人并没说话。她跑下楼导致的粗重呼吸成功吸引了注意。

　　“你怎么来了？”喻谭一面看她，一面行云流水地压好了试料圆盘。那个研究生根本没看清他怎么弄的，拿着笔记本不知道怎么写。

　　“我想看看你。”付时砚脱口而出。听到她回答的喻谭一脸疑惑，一副搞不懂她是不是脑抽的表情。

　　“好看吗？”喻谭扬了扬手上压得恰到好处的透亮试料圆盘问道。总不是来看他的，早上才分开。

　　付时砚认真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恳切，像是求证什么。过了许久，她眼里的光芒才暗下来，看向他手上的圆盘：“还行。”说完便转身走了。

　　“莫名其妙啊她。”喻谭说着，转头问旁边的研究生：“我这圆盘压得不好吗？”

　　付时砚慢慢走上楼。知道喻谭心事的晚上仿佛一个开关，可是水龙头里的水一直都是滴滴答答，直到今天早上哗啦一声才开闸。

　　听了好几天李沅洁的事，却像看小说一样没有实感。她以为自己这份单恋不过尔尔。

　　当她跑去看李沅洁的海报。当她忽然想起喻谭说起李沅洁时认真的表情，她才知道那是被她压抑的渴望。她也希望喻谭能够这样深深的望着她，含着情意，而不是她一直以来最熟悉的那些表情。

　　匆忙的求证，脱口而出的句子以及一如往常的喻谭，大概这就是现实了。迟来的疼痛更彻骨，就像麻药过后一般。

　　付时砚被自己的无能为力深深打败。她抱着胳膊站在时有人来往的楼梯墙边，努力忍着泪水仿佛一场与自己的斗争，过了很久才放开自己走上楼去。

作者有话说

　　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