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十九章 浮 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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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渐渐的升起，山中的晨雾也淡淡的薄去，阳光洒在有些微湿的竹叶上面，映得山间一片光影婆娑。
柳吟风站在竹屋前，阳光在他的白衣上流动，映得如云的面容更加柔和，轻轻掸去身上的尘土，嘴角略含笑意，看着打扫一新的竹屋，屋内刚才颓败的气息一扫而光，又恢复了昔日清雅幽静的格调，只是稍许少了那么几丝生机而已。
整理好衣服，漫步向山麓一边的坟地走去，那里自己只去过一次，还是在七年前，但是在印象中却是极其深刻的。
转过山涧，看着眼前一片荒草丛生，柳吟风暗自又叹了口气，其实在看见竹屋那番光景的时候，他想这里应该也好不到哪去，不过亲眼见见到，还不不免有些无奈之意。
打算迈步的时候，突然看见石碑前居然有袅袅青烟盘旋上升，转瞬消失在空气中，心里一惊，一个飞身，只见白影闪过，柳吟风已经掠过了那片高高的蒿草，低头看着石碑前那几炷香有些走神。
是云轩吗？柳吟风想到，可是若真的是云轩来此祭拜，怎会如此草草了事？而且也没有回家去看看，若不是云轩，那么……脑中浮现的却是那双亮如寒星的明眸，有些清冷、有些戒备，依旧流光四溢。
会是她吗，当年自己在这里遇见的那个小女孩？
七年前一跃消失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女孩？
若真的是她，那么……为何……
回过神来看到香并没有燃去多少，心念一动，一袭白衣之人已如风般消失不见，唯有一阵清风拂过，满山蒿草随风摆动，摇曳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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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阳光如同水一般泼洒下来，重峦层林浸染一层金色。
在柳吟风离去的同时，山间小道上两个身影正在拾阶而上，走在前面的白衣少年忽然停下脚步，冲着后面的蓝衣公子大喊：“笑然哥，你快一点！都快中午了！”
后面的蓝衣公子却是停下了脚步，双手叉腰看着少年，眼底似笑非笑，“云轩，我还是劝你慢点。”
“为什么？”少年两个纵跳又回到了蓝衣公子身边。
“保持体力啊！”蓝衣公子说的一脸理所当然，“从姑苏赶过来，两日两夜没有休息，你当哥哥我是铁打的身子啊！”
“哼！”少年嗤一声鼻，“我都没事，你有什么事？”说罢不去理会他又自行往山上走去。
“哎！你等等我啊。”蓝衣公子提步追了上去，“我好心陪你来，你就忍心把我一个人丢下？”
少年还是径自走路，丝毫不去理会他。
蓝衣公子无奈的叹口气，回眼之间怔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到少年身边，拉住他的手。
少年脸上闪过恼怒之色，刚要甩开他的手，但见蓝衣公子向他做出噤声之势，伸出手指了指竹林之中。
“怎么了？”似乎明白有什么异常，云轩压低声音问道。
蓝衣公子使使眼色，低语道：“走，过去看看。”
两人轻手轻脚的躲在竹子后面，向深处望去。
“啊！”云轩忍不住惊呼一声，却立时被龙笑然捂住嘴。
“小声一点！”龙笑然有些责备的看着少年。
云轩有点尴尬的点点头，龙笑然放下手，云轩低语道：“怎么办？那是风扬，是师兄的马，师兄该不会也来了吧？”
龙笑然伸手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你傻，你还真傻，风扬是多么听话的马啊，它既然在这里，你师兄不在这里才怪呢。”
少年怔了下，焦急的问道：“那怎么办啊？我不要回去，我还要找姐姐呢。”
龙笑然沉吟了下，若有所思地说：“吟风哥倒也挺聪明，知道在此地守株待兔啊，可惜我还不想做兔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不能和你师兄正面冲突，我可打不过他，三十六计躲为上！”转头看看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山石，“走，去那边。”说罢疾步向那边走去。
云轩无奈的看了一眼，也提步跟了上去。
两人刚躲好，云轩刚要说话，龙笑然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云轩微微抬头向外望去，猝不及防的只见一袭白衣掠过，急速的向山下飘去，身形飘逸灵动不可言表。
惊讶的张开唇，还未来得及闭上，就听得身边的龙萧然说道：“不得了了，你师兄的武功又精进了很多啊，在这样下去，怎么追得上那？”
云轩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刚才那个……那个人……是师兄？”
“呆子！”龙笑然又敲他一记爆栗，“不是你师兄还是我师兄啊？快点走吧，看来你师兄是下山去了，不知道还回不回来，先趁着这机会回去看看吧。”
云轩呆呆的点点头，任龙笑然拉着，顺着小道向山上奔去。
不多时，两人已经站在山腰竹屋前，云轩呆呆的看着和记忆中没有任何区别的家，泪水无声无息的滴落下来，泪水落在屋前的土地上，转瞬被吸干，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哎，傻小子，你别哭啊！”龙笑然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待会让你师兄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不理会身边男子的叫嚷，云轩兀自走上前去，‘支噶’一声，推开竹门，屋内的摆设没有任何改变，也没有一丝灰尘，依旧素净雅意，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踏进屋内，走至竹桌之前，伸手摩梭着早已很光滑的竹脊，似乎回想到什么，少年脸上有安静祥和的笑意，许久，淡淡地开口道：“小时候，我和姐姐常常坐在这里读书写字。”
然后又走至竹榻边，继续说道：“娘亲就坐在这里择药草，每次我想溜出去玩，姐姐都会给我打掩护……等到娘亲发现的时候，姐姐总是会替我求情……那时候……我们就往爹爹身后躲……看着娘亲一脸无奈……我和姐姐……”
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他就站在榻边，双手捂住脸，低声哭起来。
旁边的蓝衣公子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没去打扰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白衣少年掩面痛哭。
哭了良久，云轩终于抬起头来，伸出手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痕，勉强的笑着问蓝衣公子，“笑然哥哥，我这么大了还哭，是不是很丢脸？”
龙笑然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叹一口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会哭才好呢，只有会哭的人才会真正的懂得爱，最怕的是不会哭的人那。”
“恩？”云轩似乎不能理解这句话，只是惊讶的看着蓝衣公子。
“没事。”回过神来的蓝衣公子浅笑一声，道：“岳父岳母葬在哪里？我们去给他们上香吧。”
“恩。”云轩点点头，按着师兄告诉他的地点领着龙笑然向那边山麓走去。
“你确定，你的父母葬在这里？”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满目的荒草，龙笑然惊讶的问道。
似乎连自己也不习惯于看到这样的光景，云轩只是沉默的点点头，便举步向里面走去。
两人越过重重阻隔之后，终于到达了那藤蔓缠绕的坟墓前，看着那隐约透出来的无字之碑，晕眩只觉得腿脚一软，‘扑通’一声跪于墓碑之前，喉间几动，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有断断续续的哽咽从喉间溢出。
旁边的龙笑然嘴唇几动，似乎要说些劝慰的话，可最终也是一个字没说出来，或许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
少年的啜泣声若有若无的回荡在风中，听久了就连龙笑然那样随性的人也觉得有些哀伤起来。
蓦地，云轩止住了哭泣，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他，问道：“笑然哥，我们家的仇人是谁？他……真的死了吗？”
诧异于少年突然问的这个问题，龙笑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记得姐姐当年问了那个坏人，说我爹爹是姓凌的，那么我也姓凌，那个人杀死我的父母？和我爹爹姓凌是有关系的，对吗？”惊诧于少年洞察世事的能力，龙笑然也一时怔在了原地，眼前这个少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了。
“笑然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要是知道请你告诉我！”少年对上他有些闪烁的眼神，执着的问道。
龙笑然慢慢的摇摇头，“我不认识那个人，也不知道他和你们家有什么恩怨，当年在回生谷与你们姐弟相见，也是纯属偶然的。”语气虽然是淡不惊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连你也不知道吗？”少年似乎有些失望，眼中闪烁的坚定的光芒一下子暗了下去，望着远处，喃喃道：“我每次问师父和师兄，他们只是告诉我那个坏人死了，却不会再多说一分一毫，我都已经长大了，我可以为我的父母报仇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看着少年如此失态的激动，龙笑然心中隐隐划过一丝不忍，伸手搭上少年的肩膀，轻语道：“云轩确实还小，报仇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的，等一切查清楚了再说吧。”
“对！”少年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刚刚暗下去光亮又重新燃起来，“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当年害我父母的人，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还有，我一定要找到姐姐，她……这些年，一个人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恩？”龙笑然似乎没料想到少年的最后一句话，迟疑了一下，“恩，我们一定会找到你姐姐的，找到她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放心吧。”
“对了！”少年似乎想到什么，转过头来问道：“笑然哥，我姐姐……怎么就成为你的未婚妻了？”
“哈哈……”龙笑然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轻语道：“这是个秘密，等找到你姐姐的时候，再告诉你。”
“哼！”云轩轻哼一声，转眼说道：“等找到我姐姐了，说不定她还不愿意嫁给你呢？我姐姐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啊？”没有料到少年突然会这么说，龙笑然明显的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小鬼，你的意思是说我配不上你的姐姐？”
云轩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转过头。
龙笑然后退一步，‘唰’一声展开手中折扇，临风而立，笑道：“你看我，这天下独一无二、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潇洒俊逸的烬阳公子会配不上你的姐姐？”
云轩转过头看着不远处那个蓝衣公子，确实是风度翩翩、俊逸无双，可是想着就这么把自己的姐姐给这个家伙，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怎么想怎么不甘心，于是脱口道：“你比我师兄差远了，还有那个君公子，你也比不上的，我姐姐是天下最美的人，当然也要嫁给天下最好的男人！”
“最美的人吗？”龙笑然微笑着颔首，脑中突然闪过的是那晚在船中看见的那张容颜，那才是天下最美的人，虽然眉间有瑕疵，却并不影响美人自身的气韵，只是在美丽之间，似乎有少了些什么，“小子，你最后见你姐姐可是七年前了，那时候那个小丫头确实长得不凡，可是如今长成什么样子，谁知道呢？都说女大十八变，说不定还变丑了呢？见到她的到时候，如果丑了我就不要了。”
“你！”云轩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不会的，我姐姐不会变丑的！”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就算是姐姐变丑了，没人要她，我也要，我会陪她一生一世的。”
一生一世？龙笑然猛然一怔，一生一世，多么美好而伤感的字眼啊，可是这世间，又有多少事，多少人可以一生一世啊，他和她，若不是某些渊源，又怎么会被生生的绑在一起呢？注定了今生不会自由啊，所以在某些风雨来临之前，他才选择这么随性的活着吧。
转头看见云轩眼里有些黯淡的光芒，轻笑道：“跟你开玩笑的，你哥哥我是那种看重外表的人吗？你姐姐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要的，放心吧你。”
“哼！”少年转过身重新跪在墓碑前，“爹、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姐姐的，还有为你们报仇，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带着姐姐一起来看你们的，你们放心。”说罢三个跪叩，起身向龙笑然说道：“我们走吧，一会师兄回来，被逮到就惨了。”
龙笑然点头，两人携身向山下掠去。
身后，一阵清风拂过，竹叶扑簌簌的落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十九章 浮 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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