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颜》景露清茶

6、狐狸发威

　　不觉间已是天亮，听到卯日星君的叫声，我揉了揉眼睛，看着旁边睡得成猪一般的卞书，合上命格簿，余下的什么先不管他，讨好本君的瞌睡虫才是要紧，驾着祥云先回我的太墟洞困觉。路上碰到个小仙童，像是昨日送我回去的那个，我心下一喜。“神君叫小仙好找，方才去太墟没寻到您当真急坏小仙了。”“可是你家神尊找我有事吗？”“还请神君快随我来吧。”我听了那仙童的话，便一路没头脑的跟着他。待到我看到立于眼前的人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着了一个小仙的道。许是我真的困极了，脑子也不大灵光了，即便神尊要找我也应该邀我去应元墟，又怎会走一条完全相反的路。“小仙拜见神君。”我来不及懊悔自己的没脑子，就看到眼前的这个仙子盈盈一拜，声音相貌依旧灵动曼妙。
　　“不敢当，琪灵仙子特意派人诓了我来是有什么事吗？”我宁颜虽说是天界出了名的不守规矩好说话，可是凡人有句话叫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我们二人又结过梁子。即使她曾照料过我，我也实在是没办法好言好语的对待她。
　　大约距离开琪灵的玉石阁有七百年的光景，娘亲已不容我再像从前一般同着二哥胡闹，日日叫我勤学法术，不许我离开太墟一步。父君说大哥在与妖界大战时身负重伤，全靠灵药吊着一丝气血，二哥玩心太重难当大任，宁络又小，狐君的位子将来定是要传给我。其实我知道，是父君与二哥宠我，恐怕我日后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想着有个一族之君的位份即便我法术不济也不会太吃亏。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望，为了太墟子民日后有个可以庇护他们的狐君，我便真的勤修起来，只是一想起自己在玉石阁的那二百年，心里对神尊的思念就像荒草一般狂长。连澈说他在应元墟论道，论赢了许多神仙；连澈说他在天帝面前甚为得力，颇得众多仙子的倾慕；连澈说他特意请了帝旨，让玉石阁的琪灵仙子去应元墟照料他种的花草。天上的仙娥那样多，为什么就偏要了她去。
　　父君常常夸我聪明，可我却想不明白究竟神尊喜欢她的什么，苦闷至极，问了我身边年纪最大的连澈，他说大约是相貌吧，凡间的戏本子上说才子佳人初遇，书生见小姐长得好看就一见倾心了，想来用在天界这道理也不会错。想我与神尊的初遇，我还是一只被天雷劈的外焦里嫩的红毛狐狸，我又仔细端详了半天自个的相貌，忙问连澈：“那我的相貌如何？”连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及你二哥的一半。”那时我尚不知何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于是，我便更加苦闷了。
　　就在我日日苦闷，喝的元浆都如白水一般无味时的某一日。我正躺在太墟最高的一棵桃花树上睡得正香，二哥来找我，说是大哥不好了，可能是常年累月的吃那灵药，今时今日说什么也不管用了，父君与娘亲神游还未回来，我急得不知如何才好。脑子里灵光乍现，想起我受伤那日神尊说琪灵的玉石阁是三界之中最能凝魂聚气的地方，我当初受了那样重的伤不是也救回来了，若是大哥能在玉石阁待到父君回来，自然就能保住性命了。
　　我将大哥抬到玉石阁时琪灵仙子正在应元墟和神尊坐而论道，估计也顺带着打情骂俏，我赶到应元墟求琪灵打开玉石阁救我大哥一命，却从头至尾连她的影子都没见到，只是她身边的小仙婢回话说仙子正与神尊论道，实在脱不开身。“那破阁门结界的法诀呢？求仙子告知。”“仙君说笑了，我家仙子说了这法诀岂是随意就能告诉外人的。”这架势明摆着就是不愿救。我看着仙婢离开的背影，又急又气，恨不得立刻冲过去与琪灵拼命。你如今这般待我，倘若我大哥因此失了性命，我也定然叫你陪葬。
　　后来二哥叫来连澈，废了好大的力气将大哥的灵神稳住，撑到父君回来，将父君的半身修为渡给大哥，大哥才保得住性命，只是父君因修为耗得太多，身体每况愈下。如此这般过了数万年，我对琪灵的偏见有增无减，怕是她也知道，是而自我两万年前任太墟狐君以来，她从未单独在我面前露过面，每每半躲不躲的站在神尊身后，一副娇滴滴的任人欺凌的样子，总是看得本君胃酸半日。
　　如今她竟还敢站在我面前，当真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和善好欺的宁颜仙君吗？“琪灵自下凡历劫后顿悟道法，深觉往日大错特错，今日悔悟，是来向神君赔罪。”琪灵屈膝再拜，我极是厌恶她这副泫然欲泪的娇弱模样，本就是块石头，装什么莲花呢？“不必了，两万年前的罪如今才来认仙子不觉得晚吗？天界众神众仙皆知我宁颜的脾气，我若想向你问罪，当初便将你一剑杀了，岂会留你到今天，幸好我大哥没事，否则，你以为就单凭你这一拜就能免你一死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本君只觉口渴的紧，并不想再和她有更多纠缠，拂袖欲走之时听到，“神君以为当初是琪灵不想救大殿下吗？当初是有人授意小仙，小仙才敢这么做啊，神君怎么不想想，当初在应元墟知道这事的可不止小仙一个啊！”我转过身去，定定的看着琪灵的眼睛，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不管是谁授意，本君只记在你身上，念在你曾照料我两百年的份上，我能忍住一次，我的若水剑也忍不住第二次。”许是本君往日不正经的时候太多，导致刚刚露出几分神威来，便吓得旁人大气也不敢出了。琪灵直直的跪下，像是我拿走了她的灵神一般。
　　“还有，”我转身欲走，“本君听闻仙子极好礼数，按本君与仙子的品阶悬殊，仙子再见本君当行现在这样的大礼才好，下次可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