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颜》景露清茶

7、美人青目

　　“是真的，宁颜神君在玉石阁前将琪灵仙子好一顿羞辱，还叫仙子跪了好久呢”“是吗？这在自家仙府前被辱可是面子全无啊，仙子刚被神尊赶走，又碰上这样的事，还真是可怜。”我几日后再次到应元墟听禅，刚进应元殿的大门，就听到两个飞升不久的小仙嘀咕，竖起狐狸耳朵仔细一听，议论的还是本君自己。这故事传的倒快，不过几日竟演变成了这般，本君何时将琪灵罚跪了？真真是好人难当，坏人易做哇。怕是他也知道了，他会不会心疼琪灵，会不会也疑心我是个胡搅难缠的恶人。
　　那日琪灵在玉石阁前对我说的话我也思量了许久，只是我还是不相信，他与我家并无任何仇怨，没理由要加害大哥，就是有理由、、、我不是不信，只是一味心甘情愿的不想去相信罢了。
　　糊里糊涂的听完道法，又糊里糊涂的随着大伙儿的脚步往外走，却被人拽住，“颜儿，你一整日都心不在焉，可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心下一惊，莫非真是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神尊你说什么？”“你如今还叫我神尊，怕是以往的事你都忘了，或许忘了也好。”我看着他，他眉眼似画，几万年来不曾改变，他细细的摸着我的头发，像是什么稀世珍宝。而我此时却难以似往日那般欢喜，“颜儿，以后我定然要护你周全，也定然不会再离你而去了。”他几乎要搂我入怀，我便用力推开他，慌忙得逃了。
　　待到我回到太墟自己的屋子，细细想着自下凡回来的种种，愈来愈觉得不对，摸摸自己的脑袋，似乎还带着他手上淡淡的檀香，再一看头发披散开来，原是从应元墟跑的太匆忙，簪子怕是不知道丢在哪儿了。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在我下凡的事情上好好查看查看。
　　夜凉如水，美人端坐镜前细细打扮，连画眉涂脂的动作都显得那样妩媚动人，一个老婆婆正在为她梳发，“姑娘可是想好了？今日之事若是成了，便是不日便大计在望了。”老婆婆的声音呕哑难听，比不上那姑娘的悦耳婉转：“左右是要走这一步的，我只盼能早日实施计划，为我柳氏一族报仇雪恨。”
　　华灯初上，长安城哪怕在是夜间也热闹非凡。底下的男子穿的绫罗绸缎晃得人眼疼，酒气和脂粉气混做一处，划拳行酒声此起彼伏，却听得哪个小二喊得一声“柳姑娘来了！”众人都纷纷安静下来，只见原来空空的圆台上走上一女子。那姑娘身材窈窕，步若凌波，穿了一双月白色的绣鞋，素白华锦织就的绫罗将娇躯一裹，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一种女人，衣服在她身上一穿，多一分觉得厚重，少一分觉得轻浮。柳青青便是这样的女人，一张脸上明波秀目，乍一看并不觉得绝世美艳，再细细看来就越发觉得她妩媚刻骨，是个人间尤物。杨言端着酒壶看着四周惊呆的公子老爷，倒是十分难得看到同她一样神情的杨晋和程都，与杨晋相视一笑，对他的好感更深了几分。她又怎知他的府中像柳氏这般姿色的女人多得很，就连那祸乱南陈后宫的祸水萧美娘不也没夺了他几分头脑清明，更不消说这区区柳氏了。
　　柳青青目不斜视，怀抱琵琶袅袅婷婷坐在木椅上，转轴拨弦，未成曲调也似有绵绵情意流淌其中。其实在杨言眼中不过尔尔，她娘乔知雅是有名的才女，通音律，善舞蹈。王妃在离世之前的几年时间里几乎将自己生平所学全交给了自己疼爱的小女儿。因此音律作舞方面她懂得颇多。只是柳氏的这首曲子虽不成大气，却也音色圆润，风致旖旎，引人情动。四下安静，倒是听得有人用箸轻击酒杯，一番清脆应和着琵琶曲调，引人侧目。
　　杨言循声望去，原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留的一脸络腮胡子，像是个习武之人，却又一身书生打扮，两种风格倒是迥异得很。又见台上的柳青青已往他处看了三四回，秋波暗送，杨言心下了然，回身笑道：“杨兄请看，今日这姑娘的入幕之宾八成就是他了。”遥遥一指，杨晋顺着她的折扇方向一看，反过头来问：“木兄怎就知是他呢？我看我与木兄皆比他清秀得很，木兄更是俊美，没准那姑娘看上的还是你我呢？”“咱们二人虽俊美，但毕竟还是个读书人，难道杨兄不知这坊间传言‘重情每出从戎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那你我可算得上是辜负了读书人的称号了。”两人心照不宣想的是若那姑娘选了他只怕是让明珠蒙了尘了，又想起那男子的样子，杨言只觉可笑。
　　柳青青直至死去的那一天都还记得，那夜灯影绰绰，平康坊内的穿红褂绿中一抹超脱尘世的青色，少年的青衫上织着修竹的暗纹，束发用的玉冠似他一般温润。他有墨一般的眉，肤色如女子一般雪白，薄唇轻启勾出似笑非笑的轮廓。他似九天上的仙人，看了便教她挪不开眼，又似戏里走出来的风度翩翩的才子，折扇轻摇，摇动了她那一颗久经世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