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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离恨刀(二) ...

  •   “……在下永安氏风阕,敢问姑娘芳名?”风阕又退了一步,眼见着那少女又要逼过来,情急之中伸出两手挡在身前,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自报家门,难得一见的是连名带姓。
      那少女此刻虽着男装,被人直接道破却也不尴尬,只是停下了咄咄逼人的举动,笑眯眯道:“我叫烛楼,刚才在那边听到你和那个大个子的对话了,有些好奇就过来看看。你的刀能借我看看吗?”
      说着还伸了一只手出来。
      风阕见那少女不再步步紧逼,连忙从那处闪开,回到桌边抄起离恨刀,在烛楼面前晃了一晃,随后将刀又背了回去,口中说着“看完了在下告辞”就要开溜。离止颠颠地跑到风阕身侧,小手抓住他的衣服,还不忘回头剜了烛楼一眼。
      烛楼并没有理会那孩子不怎么礼貌的反应,只是偏着头,盯着风阕背后那把刀,等他走出几步之后方才追上道:“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大个子说话真奇怪。喂,扛刀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比如这刀其实能十米之外飞刀斩头颅?或者能横刀断江卷起千层浪?再或者是……“
      风阕有些无奈地打断了这姑娘的喋喋不休:“姑娘怕是话本看多了。再者说,那些事明明就是刀客的本事,与兵器何干。”说罢解下缰绳,牵了马便走。可走出一段距离,风阕却发现那姑娘依然步履轻快地跟在自己身后,不由得有些恼火,停下了脚步回头道:“看也看过,问也问过,姑娘为何依然跟着在下?”
      烛楼一撇嘴:“人家也要去看看虚海,想去那小村子补给,谁跟着你了。真不要脸。”
      风阕默默地吃了个瘪,只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疾驰而去,将那奇怪的烛楼姑娘甩在身后。正如那黑脸小伙计所言,没走出多久,风阕便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小村落。他担心扰了村民生活,降了速度,慢悠悠地策马入村。那村中实在是冷清,本就没有几处院落,大部分还是或大门紧锁或门户大开一地的杂草,看起来就是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风阕转了一圈,最后在一挂着幡子的二层木楼前下马。那幡子也相当简单,仅仅是一块白布上用浓墨写了写意多过工整的“客栈”二字。风阕在一旁栓了马,带着离止推门而入。店内仅有一中年男子,青衣白衫,站在柜台后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有人进来,那男子也只是用一种带着七八分疏离感的浑厚声音说着“客官随意坐,柜上有茶尽管添。本店不大,掌柜账房跑堂杂役都是我一人,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这做生意的待客之道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冷淡。风阕走到柜台前,见那人面前竟是一本空账,也不知那算盘上打的是什么。留意到风阕的愕然,那人只是平淡道:“帐在心中,不在纸上。”
      这人要么是个高人,要么是个自命清高装疯卖傻的家伙。风阕并不在意,反正他只是在此留宿一晚。给自己和离止各倒了一碗热茶,他端着茶碗又回到那正打算盘的掌柜身边,问道:“掌柜的,为何这村中如此冷清,街上连半个人都没有?”
      那掌柜手上的动作未有半点停顿:“一个人好找,半个人怕是寻不到。这村中之人有些死了,有些走了。余下许多空屋,其实也是可以住的。”
      风阕奇道:“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掏钱住你的店?”
      那人不惊不惧不忧不扰,只是面沉如水淡然道:“住我的店,管饭。”
      风阕大笑出声,抚掌道:“掌柜的实在是有趣。我住你的店。”
      掌柜的伸手一指:“二楼的房间,客官随意挑。有什么需要下来说一声就行。”撂下这一句便不再说话,只是一门心思地打算盘。
      风阕上楼随便找了一间房,安顿好了离止和自己,便下来打算问问那明显是这家眼见着要黄铺的客栈第二人的黑脸小伙计口中所说“能买东西的地方”究竟在哪里。结果还没等走到楼下,刚是站在那楼梯口,风阕便看到方才见到的那烛楼姑娘正在柜台处和掌柜的说些什么。听到楼梯上有动静,烛楼一个回头,眼睛一亮,抓了包袱噔噔噔地跑上楼。风阕一见那姑娘朝着自己来了,心里一怵,下意识地拔脚就想跑,却凭着一丝尚存的理智麻着头皮站在原地。那姑娘嘴里念叨着“我就知道你在”,直接一脚踹开楼梯口最近的房间把包袱随手一丢,捞过风阕的胳膊便冲下了楼梯。
      风阕有些无奈地说:“烛楼姑娘,我还想去添置些……”
      烛楼小手一挥:“嗨呀添置什么呀,我打听过了,这个客栈什么都卖。什么厚衣服暖手炉,在这统统能备齐。你那刀再借我好好看看呗。”
      风阕被这姑娘吵得头大,拗不过她,只好把背上的离恨刀接下,交到她手中。烛楼欢天喜地地拿了离恨刀在大堂坐下,拔出来插回去地玩了半天,最后终于是意识到这柄刀上可能真的没什么机关,又悻悻地把刀还了回去,口中说道:“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那大个子还说是神兵,骗人的,不好玩。”说着说着又突然来了兴致,望着风阕笑嘻嘻道:“扛刀的,既然你说劈山断海都是用刀之人的本事,那你带了把神兵,这本事多少也是有的吧,不如你来演练几招给我们开开眼?”
      风阕哭笑不得道:“小姑奶奶,您宽宏大量放过小的吧。”
      那烛楼还挺会顺杆爬,拍了拍手,摇头晃脑道:“好吧,那姑奶奶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这两人聊的正欢,谁也没注意一旁那位掌柜的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风阕正打算说点什么挫挫那姑娘的锐气,却听得掌柜的在一旁发话,依旧是有些沙哑的低沉声音道:“客官,那柄刀可否借我一观?”
      风阕纳闷今天这一个两个怎么都是冲着自己的刀来的,没多想便把佩刀放在柜台上。那掌柜的抽出刀,端详了片刻,又看了看风阕的眼睛,轻声道:“说来也巧,这柄刀总是让我想起一些以前听说过的旧事。”
      那掌柜的拔刀收刀的动作全然不似不通武术之人。风阕拿回佩刀,不动声色道:“也不知怎的,今日还碰见一背了个大木匣自称铁匠的人说起与我这柄刀的一段缘分,也是奇了。”
      掌柜的缓缓点头道:“那就应该是了。此刀便是那人先祖所铸,确实是段缘分。”
      看来这掌柜的确实有点复杂。风阕俯身在柜台上,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前辈想起的是怎样的旧事?”
      掌柜的笑容极淡,只是说:“小店还出售各种御寒之物。若是需要,尽管开口。”
      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
      烛楼大概是在一旁等得闷烦,又提了两遍想看风阕的刀法。风阕对于年轻小姑娘一向没什么脾气,这会拗不过,向掌柜的借了客栈的后院,象征性地给烛楼比划了两下。没想到那少女拧着眉毛站在一旁看完之后,竟然说出了两处风阕内功心法运转不畅的时机。风阕大为惊讶,一问才知这少女家学渊源深厚,对调息内功有着极高的造诣。烛楼虽然不懂他的外家本事,但说起内息流转来头头是道。两人相谈甚欢,风阕只觉得大有裨益,笑着感叹这还真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三人行总能遇到老师了。
      两人在后院切磋之后,回到大堂,见一背负木匣的男子正坐在大堂里,正是先前所见的那名叫煌煌的铁匠。铁匠看到风阕从后院出来,连忙起身一抱拳:“方才南风先生说你正在后院与这位姑娘切磋武艺,我便在这等了一会。”
      风阕随手放下刀,走到柜台边倒了一杯茶递给烛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笑呵呵地说:“先生可是采过了矿石?”
      煌煌窘迫一笑:“不曾。走到半路天气忽变,看来今日并不是取矿石的好日子。那把刀……”
      风阕一手端着茶杯,另一手拿起刀沉默着递到煌煌眼前。煌煌双手接过,犹豫了一下,又道:“大侠若是不放心,可随我去我的工房一观。”
      风阕也不推辞,只是道:“并不是信不过先生,只是得以一探神匠工房的机会实在难得,在下愿往。”
      煌煌道:“并不是神匠,大侠谬赞了。”
      风阕轻笑:“先生过谦。”他说罢转回身面向烛楼道:“与我同来的那孩子在楼上睡着,若是醒来见我不在必然惊慌,你……”
      不等他说完,那小姑娘一拍平平坦坦的胸脯,道:“如今你我姑且有半师之分,这点小事交给我好了。你放心,我这人素来说话算话,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的。”
      风阕失笑。这小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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