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寒》蜗牛侠

4、第 4 章

　　花灯节是人间传统节日之一，未婚的男男女女在这一天拿着或是自己做的，或是在集市上买的花灯，在灯罩上写下自己名字住址，若是遇见心仪之人，彼此交换花灯，就算结下姻缘。也可把花灯放入护城河，算是祈祷心愿。因为满城的未婚男女几乎都在街上，所以道路异常拥挤。
　　非寒第一次处在这样拥挤的境地。青丘幅员辽阔，各种妖怪都有自己的洞府，而且很少出洞，狐王宫已经算得上平时能看到人最多的地方了。星络倒像是习惯的样子，很是从容，非寒怕和星络走散，索性抓住星络的衣服，星络转头，牵起非寒的手，两人在人潮中来去自如。星络带着非寒来到一个卖花灯的小摊面前：“寒儿，你看看喜欢哪个？”
　　非寒仔细端详一盏盏花灯，上面有画花鸟虫鱼，也有梅兰竹菊，更兼人物风景。“嗯……画仕女图的那个吧。”
　　星络凑过去看，然后脸上暖暖的笑意，“诶，为什么是这个？”
　　“第一眼就很喜欢。”
　　“那好，这盏花灯就是我的了。”
　　“怎么是你的，我选的不该是我的么？”
　　“这习俗是交换花灯，结下姻缘，你选的当然是我的了。你的，是这盏。”
　　星络塞给非寒另外一盏画着君子图的花灯，然后又拉着非寒往前走。两个人玩了一路，走累了就吃，吃饱了继续玩。简直是不亦乐乎。两人行至一个混沌摊，老板娘忽然拦下星络，“公子，公子！可是阿络公子？”
　　“在下正是，不知这位婆婆是……”
　　“我是阿兰啊，你曾经在我的混沌摊吃过混沌的。没想到二十年了，你的容貌竟然没有丝毫变化。不过这身边的人嘛……”
　　“还是我们二人，我们又来了。来两碗混沌吧。”
　　名叫阿兰的婆婆到灶前煮混沌去了。星络借来抹布擦好椅子，才引着非寒坐下。然后就开始盯着非寒发呆。馄饨很快就好了，非寒心不在焉的吃着，想说的话在嘴边打了几个回旋，终是说出了口：“星络，其实你恋慕的另有其人吧。”
　　“寒儿何出此言？”
　　“如此没有反驳，就是我猜对了。你第一次见我，就神情激动，从此对我百依百顺，甚至不惜雌伏于我。我不认为我自己有能让人一见钟情的魅力。今日出游，你对花灯节了解如此之深，再加上刚才那位婆婆的话，想来，你是和之前的意中人一起在花灯节游玩过吧。我身上一定有哪里像极了你那位故人，是这张脸么？”
　　星络却忽苦笑了一下，“寒儿……”
　　“你不必解释，你未曾真心待我，我也未曾真心待过你。实不相瞒，你前些日子赠于我的冰玉飞凰簪，我已经给了殿下。你抬头看天，星斗移位，星兵已经出洞，有了你的星兵相助，恐怕现在天宫，已经是青丘的了。”
　　“寒儿，你当真如此喜欢离桓么？他只是把你当做拉拢我的工具而已！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非寒当然明白。非寒也不喜欢他。只是离桓救过非寒两次，修炼之人最讲求因果，非寒弃他而去，于情于理都不合。
　　“星络，就算你心仪之人不是我，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处处照应却是真。终究是我有负于你，你杀了我吧。我不怪你。”
　　非寒向来贪生怕死。可是如今真的面临死亡，反倒没那么害怕了。擅自拿冰玉飞凰簪给离桓，这已经不是大罪能形容的了，就算是堕入修罗道也不为过。
　　只是非寒没有等到任何惩罚，却只等来一个温暖的怀抱。星络把他拥在怀里，“寒儿，你太傻了，傻得让人心疼。”语气宠溺，怀抱温暖，非寒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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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寒缓缓睁开眼睛，这是，青丘边境？却发现远方缓缓走过来一个人，俨然和非寒长的一模一样。
　　然后就是让自己反复煎熬的剧情，非寒妄想破阵不成，反而被反噬，法力全失。巡逻的戒灵看到狼狈的自己，杀心顿起，然后殴打，毁容，剜下双眼……非寒很想救自己，可是却发现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看客，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无助的挣扎。
　　戒灵旁边侍候的小狐看到戒灵如此疯狂，小心的提醒：“大人，这非寒，是太子殿下面前的大红人，要是死在这，难保我们不会受到连累。不若我们改换他的面容，将他随意丢到凡间去，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也撑不了几个时辰，而我们，又能逃脱干系……”
　　“你倒是聪明。就依你说的办。”戒灵趾高气扬的走了，那小狐把他扛起，落入凡间，把他放到了一个茅屋的门口。“我闻这屋里药草香很浓，想来是医者住的地方，你若是命硬，就好好当个凡人吧。若是死了，也别来找我的麻烦。”
　　那小狐腾云而去，只留下非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已经是神智不清了。
　　接下来呢？是离桓救了自己么？非寒祈祷离桓早一点来。
　　离桓没来，远处倒是来了一个背着草药的大夫，想来是这茅屋的主人了。大夫越走越近，非寒忽的瞪大了眼睛，这大夫，竟然和星络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星络乃是天宫上仙，怎么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况且星络虽是上仙，却是和气温润，这凡人却是一脸冷冰冰的，巴不得在额头上写四个大字“生人勿近”。想来这凡人只是和星络长得像，断然不可能是星络本人。
　　“星络”探查了非寒的鼻息，然后把他抱回茅屋中，放下药篓，仔细查看非寒的伤口，紧接着开始捣药，替非寒包扎伤口。行动有条不紊，想来医术定然不错。
　　非寒夜里忽然发起了高烧，开始呻吟起来。“星络”却是睡得正好，忽然被吵醒很不耐烦，手指伸过去，非寒当时就没了声响。非寒赶紧凑到自己身边，却见自己面色如常，鼻息尚在，显然是已经退烧了。
　　这是？仙法？长得像星络，还会仙法？莫非是哪个小仙幻化成星络的面貌来人间？
　　“星络”起的很早，在院子里练起剑来，剑法行云流水，看的非寒眼花缭乱。却见门口忽然来了个姑娘，一身素色，清丽可人，“辛大哥，这么早起来练剑啊！”
　　“星络”见有人来，从容的收起剑，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带了点东西！”那姑娘径直走到茅草屋中，打开手中的食盒，把糕点一一摆到桌子上，“这是蒸蛋，这是玉米糕，这……”
　　“以后不要再来了。”
　　“是芊芊哪里做错了么？”
　　“星络”不再说话，只是把拿出来的糕点一一又塞回了食盒。然后拿出一本书，静静看起来。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那姑娘咬了咬嘴唇：“想必是我带的东西不和辛大哥的口味吧，芊芊下次，换些东西带来。”有点狼狈的跑了出去。
　　非寒心中暗想：“这‘星络’当真是不识趣，明显这芊芊姑娘对他已经芳心暗许了。”
　　（下面就不用非寒的视角了，改用第三人称的视角。出现的非寒也只是重伤的非寒。）
　　一直到中午，躺在床上重伤的非寒开始有醒来的迹象。
　　“这是哪里？”非寒想要看清四周，发现只是黑漆漆一片，去摸眼睛，却只摸到一片纱布。
　　在外间看书的“星络”听到里间的响声，从炉上的药罐中。倒出一碗药，放到非寒的床边，“药我放在桌子上了。”然后又回到外间，重新拿起书。
　　“这位公子，我的眼睛……”
　　“你容貌已毁，双眼被剜。”
　　“双眼，被剜？那我以后，看不见了么？”
　　“嗯。”
　　“公子可知我是谁？”
　　“不知。”
　　“那我怎么会在这儿……是我被仇人追杀，公子救了我么？”
　　“嗯。”
　　“多谢公子。”
　　“喝药。伤好之后自行离开。”
　　“哦，好。”
　　“星络”忽想到对方双眼无视，本想把药递过去，却见对方跌跌撞撞的下床，摸索着爬到桌子边，显然是想自己拿药，不想麻烦他的样子。
　　“星络”见多了自暴自弃，得寸进尺的凡人，却少见这样上一秒得知自己双眼不在，下一秒依然努力自力更生的人。看他艰难摸索的样子，心下一软，把非寒从地上抱起，又从桌子上把药拿给他。
　　“麻烦公子了。”非寒接过药，药才入口，非寒的眉头就紧皱着——“星络”知道这药有多苦，药中往日里他用一点黄连，那些前来就医的人，就要一盒蜜饯才能缓过来。想到昨日这人发烧，他又多加了一些，应该苦上加苦。非寒却一声不吭，仰头把药喝了个干净。就直直的然后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小声嘟囔着“不苦不苦……”非寒自问自己嘟囔的声音极小，却耐不住“星络”听力极佳，方圆千里，若是他有心，一片叶子落下来也瞒不过他。
　　“星络”摇摇头浅笑，从柜子中拿出一包蜜饯，放到非寒手中。
　　“这是……”
　　“蜜饯。”
　　“谢谢公子！”非寒拆开包装迫不及待的吃起来。“公子你真是个大好人，对了，公子，你叫什么？”
　　“辛络。”
　　“辛大哥你好，我叫……额，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昨日替你身上包扎伤口的时候，从你身上拿到一枚玉佩，上面写着‘青丘’二字。”
　　“那想来，我就是叫青丘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