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宠上天》双木青

6、录音棚

　　赵鸥鹭一愕，见孟晏白的目光凝注在她身上，既来之则安之，她转而利落地关上了门。

　　房间的隔音效果极佳，房门一闭，堪比密室。她转过身，心跳如雷。

　　隔绝了外头的光线，室内更显昏暗，她眨了眨眼，辨认出眼前堪称华丽的设备后，明白了孟晏白叫她锁门的原因——这是间录音棚。

　　和常见的录音棚一样，空间被划分为两块——录音室和控制室。她站的是录音室。设备的价值她不好评估，不过绝对不是耗资几万的小手笔，在一幢别墅里辟出房间作为录音棚，廖管家又称呼他为“少爷”，足以证明这是私人财产，而非商业租用。

　　视线不经意掠过钢琴，她眼尖地瞄到谱架上摊开的书正翻到《钟》这一页，“钢琴之王”李斯特的曲子，难度不可谓不大。最吸引她眼球的则是地上卧着的吉他盒，光是看盒身，便猜得到里面的吉他会是怎样的极品。

　　她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无数念头闪过，最后变身小粉丝，双眸难以抑制地发亮，“这是你录音的地方？”

　　孟晏白回她一个“嗯”。

　　这个字就够她心跳。还来不及反应更多，身前的男人问她：“进过录音室？”

　　“去过一次。”

　　“自己选歌，准备好了告诉我。”

　　赵鸥鹭听懵了，孟晏白被嚗过惜字如金，让她意外的是，今天不是试镜，而是试嗓子？

　　所幸应变能力还在，她也试想过今天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所以懵得不算久，眼见孟晏白已经走至控制室，顺便带上了两个房间之间的那扇门，她走近电容话筒，斟酌小半会，戴上耳机，向孟晏白报了一首老歌。

　　耳机里加了混响和伴奏，这多少让她松了一口气，这个关节，要是让她听耳机里自己的干声，再熟悉的歌，她怕是都会严重车祸。

　　她选的是首快歌，节奏比较强，调也不算高，完成得还算顺利。期间，唯一让她感到困扰的是两道目光，锐利而强势，她唯有视而不见。

　　一曲唱毕，耳机里的音效也跟着停止。意识到那两条视线仍是线段，端点A是他的眼，端点B是她的脸，出于礼貌，赵鸥鹭侧过头，与他的视线相接。

　　她莫名联想到小时候做过的放大镜实验。对面的目光取代阳光，隔绝空间的玻璃即是放大镜，而她是目标物。光线汇聚，带着可怖的热度，最后的结果无疑是目标物燃烧。

　　她自小受到的各式瞩目不少，隐约分辨得出，这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打量，之所以热，只是因为专注。

　　她一遍遍暗示自己，从理论上来说，目光是没有热量的。

　　好在孟晏白没有打量她太久，他把视线转向电脑，耳机里传出他的声音：“看到谱架上的歌？”

　　鸥鹭看到了，一首名叫《痴人说梦》的歌。

　　这首歌的主歌比副歌出彩，主歌部分的第一句话就惊艳了她——爱情怀了胎，生出妄念来。

　　好怪的句子，不过创作要是不怪，才叫奇怪。

　　她继续看，整首歌词十分抽象，乍读下来，能感受到一种痴缠的绝望。她去看词作者，她猜到不是孟晏白，让她意外的是，也不是他的御用词人黎江，而是一个名叫“Sherry”的人。

　　Sherry最常见的翻译是雪莉酒，应该是个女名，细细琢磨这首歌的歌词，也的确是娇俏的女孩口吻。

　　迅速浏览完整首歌，赵鸥鹭抬起眼，隔着玻璃，能看到控制室里的录音台，让人眼花缭乱的旋钮整齐地排列着。

　　她稍稍镇定，微笑道：“我以为今天孟导要面试的是我的演技。没想到，孟导要先考我唱功。”

　　“我已经面过。”

　　耳机里的男音更形低沉，她呼吸一窒，面过？何时？

　　不可能是郑有重找上她那天，那天在室外，且地点是她选的，她也没看到谁跟着。或者过去焦灼的一周才是考核期？还是……从露台起，就是这场面试的开始？

　　孟晏白看穿她的心思，唇线几不可察地一翘，“从进门起。收敛比放纵难，你比一般人更懂得掌控情绪，内心不会贫瘠。我信任郑叔的眼光。”

　　她捕捉到“掌控情绪”一句，也即是说，男神其实已经看出来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是两位导演看得起我。”她谦虚一句。

　　“郑叔尤其看得起。”他似无意地说道，在她微愕的注视下又说了句文不对题的话：“新片的片尾曲暂定是男女对唱。”

　　赵鸥鹭下意识地看向谱架上的那张纸，在她的视线转移之际，孟晏白已经做了回答：“是这首。”

　　电容话筒还近在眼前，她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所以，男女对唱是指……你和我对唱？”

　　她伸指指向自己，搭配上嘴型椭圆的“我”，颇有几分傻气。而当认识到自己的傻气后，她悄悄地把食指蜷回来，默默地放回原位。

　　这是今天她做的第二件傻事。

　　见状，孟晏白的唇线又弯了稍许，点头。

　　饶是她做过再多的心理准备，两条腿还是瞬间没出息得软成豆腐，且不是冻豆腐，而是专门拌小葱的白嫩豆腐。

　　耳际偏又传来他的声音，耳机紧紧地贴着她的耳，亲密得让她颤栗，“郑叔在youtube上搜索到你有两首作品，一首rap，一首中国风。”

　　Youtube？赵鸥鹭回忆片刻，机械地回答：“当时室友拉着我去体验录音棚，我唱了两首，结果被她看中。只是随便唱的。”

　　那个室友是美籍华裔，爱撒娇，和木樨有几分神似，又是社交红人，想用她的歌作背景乐，软磨硬泡了很久，她同意了，当时也的确引起过一阵轰动。不过视频里署的是她的英文名，郑有重能搜到，可见费过心思。

　　她记得，两首歌其中一首是Eminem的《beautiful》，另一首是……孟晏白的《人走茶凉》。

　　“我听过。能流畅地唱完埃米纳姆的歌，证明你的节奏感不错；你的声音胜在线性，气息稳定。中国风那首……”

　　不知是不是心虚所致，她敏感地觉察到话音一顿。

　　“副歌的音高大多在e2-b2之间，好几个音卡在换声点上，最高到d3，你做了升key处理后，整体下来，还是没有换声点。”

　　她缓慢消化着这句点评，没有换声点的意思是……她切换比较自如？他这是在……夸她？怕会错意，她实话实说：“可能和我唱歌的心态有关，我唱歌纯粹是为放松。”

　　不知为何，话落，孟晏白忽地笑出声来。低沉的笑声撩完她的耳蜗，再撩心窝，她下意识问：“怎么？”

　　她说错什么了？

　　他嘴角的笑意又深三分，连带着话音也添了三分戏谑，“看来，你刚才不是在唱歌。”收到她的疑惑，他又补充：“刚才，你从头紧绷到脚。”

　　一句话，成功让她从头发丝紧绷到了脚趾尖。

　　知道自己这怂样瞒不过任何人，赵鸥鹭索性一五一十地坦白自己的心情：“第一次见孟导，说不紧张是假的。”

　　“不必紧张。接下来，我们会频繁见面，你要是一直这么绷着，我怕断了。”

　　她的关注点在“频繁”二字上，“频繁见面？郑导说过新戏开拍在七月。”

　　“预计是七月。郑叔也建议过，让我将你签到工作室，往多栖方向发展。”

　　鸥鹭微微瞠眼，委实想不到郑有重这么看得起她。这也解释了孟晏白的此番举动，既然是往多栖方向发展，他才会又面演技又面嗓音。而郑有重越看得起她，她被签下的概率也越大。

　　想及此，她莫名冷静下来，望进他的眼，“孟导打算签下我？”

　　“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有这个意向。目前工作室只有我一个艺人，多一个人，资源可以共享。以你的水平，亏不了。”

　　“而我初入贵圈，正好可以利用孟导累积的资源与人脉，孟导的团队打造过一颗巨星，有经验有手段，我走红的可能性大，红得长久的可能性也大，你我算是双赢。”

　　伴随着这句话，气氛开始变得微妙。

　　控制室的光像被微妙的气氛揉碎，点点落进他的眼里，仿佛有流星在深蓝的天幕张扬而过。他想，面前站着的这个女孩才是让阅人无数的郑叔叹服的主角。

　　一如记忆。

　　他道：“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