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宠上天》双木青

23、不妥吧

　　房门被虚掩上，章卫峦踢了踢身边的男人，“装什么死人？放屁。”

　　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舍得开口，不过只有不太舍得的一个字：“吵。”

　　“吵？”章卫峦的肾上腺素被这个字逼得疯狂分泌，“你TM按门铃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吵？”

　　“发声器在门里。”

　　“……”你这舌头是中邪了？章卫峦在心底骂了一声，毕竟是多年的兄弟，察觉出他的古怪，原本坐直的身体靠向椅背，旋即眼睛一眯，“我以为只有连臬那个坑货会为了搏顾锦慈一笑，带她来看我拟音。”

　　“那是事实。”

　　“所以你不是因为她和我多说了几句才摆这副死样子给我看？那你告诉我，带个女人过来是什么鬼意思？我这儿从不欢迎女人。”

　　孟晏白随手抓过桌面上的几张糖纸，就是这么不起眼的老旧糖纸揉在一起便可以模拟炒菜的声音。他淡声道：“她是新片的女主角。”

　　章卫峦以为自己听错，“你的影片里什么时候有女主角了？”

　　“现在开始。”

　　手指在椅背上敲过三下，章卫峦发现此处逻辑不通，“就算是女主角，你往我这带？”

　　“难得的好苗子，想带着她多接触。”

　　“又是主演又是多接触？你这么用心，鬼信你对她没意思？”

　　孟晏白将手里的糖纸一张张展平，原本的道具又成了最不起眼的东西，他弃了，也靠向椅背，没有说话。

　　章卫峦再次踢他，“真不喜欢？”

　　“嗯。”几秒的沉默后，还是给了肯定的答复。

　　虚掩的房门外，鸥鹭轻轻吸气，尽量不让自己产生任何动静。她没有去上洗手间，而是躲在门后。

　　喜欢一个人，对方的心情大概就是你的心情。原本她只是想知道他心情不豫的原因，如她所料，她离开后，房内的两人果然以这个话题起头，不如她所料的是，“真不喜欢”后的那声“嗯”。

　　门内，章卫峦翘起二郎腿，难得兴起八卦的念头，就算不喜欢，感兴趣是一定的，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位仁兄身边跟着个女人，当然，某个跟屁虫除外。

　　他也就多问了一句：“那她是什么？”

　　孟晏白没有立刻回答，似是在思考，到底还是给出答案：“艺术品吧。”

　　一件艺术品，可欣赏，可痴迷，跟爱情可八竿子打不着。

　　鸥鹭攥紧拳头，手背的骨节更加凸出，片刻后，她无声一笑。

　　还好，还好。还不至于泥足深陷，要抽身，也就不会那么难。

　　在门外待得差不多，鸥鹭重新走进房间，她本来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面上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之后，章卫峦还带着她参观了道具库和另一间拟音棚。

　　“这个行当很缺人，感兴趣的话，”章卫峦瞥了眼身侧，“我可以推荐你去学艺。”

　　鸥鹭摇摇头，“我的耳朵没有寻找声音、解读声音的自觉，更没有关联声音的天赋。能猜中几个，可能是我的想象力还算过关。”她一顿，突然笑问：“章先生看过聚斯金德的《香水》？”

　　章卫峦挑起剑眉，“只看过同名电影。”

　　“我还是觉得书更精彩。不过我比较肤浅，中心思想一直不甚了了，反倒是被格雷诺耶对气味的执着折服。还记得中学课本里那个坐屏障中的口技人，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却让宾客无不变色离席。当时我就想，能入这般化境的人，对自身所在的这个行当会有多热爱。对拟音，我只是感兴趣。”

　　一番话，让另两人的目光都聚拢在她的身上。

　　鸥鹭默想着那句“多言多语难免有过，禁止舌头是有智慧”，下文却不由自主地从口中逃逸而出：“不过，世界上99%的 ‘感兴趣’会变成 ‘没兴趣’，我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就不自讨没趣了。”

　　******

　　差不多三点，两人离开。快到四合院时，鸥鹭转过头看向正在敲击笔电的男人：“请问孟导晚上在家吗？”

　　敲击笔电的声音慢了下来，“有事？”

　　“上次孟导要我做人体模特，不如就今天？跟着郑导学习过后，没有其他安排的话，我想休息几天。听工作室的人说，新专辑的MV都已经拍完了，孟导马上会开专辑发布会，之后应该就会投入新片的拍摄。我想趁几天的间隙，陪我爸妈。”

　　敲击笔电的声音彻底停了，他偏过头看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

　　开车回到家，鸥鹭洗了澡，又早早吃过晚饭，出门的时候正撞见赵建钰和卫琦芝进来。

　　“吃过饭了？”卫琦芝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语带关心地问。

　　“吃过了。本来是让秋姨告诉你们一声，现在当面正式报告，和木樨知久有约，门禁前回来。”

　　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卫琦芝点点头，“注意安全。”

　　鸥鹭一只脚已经踏出门，突然听到赵建钰沉声问她：“门禁是几点？”她心里“咯噔”一下，差点立正站直，“十点。报告完毕。”

　　“记得就行。”赵建钰淡哼一声，这才搂着妻子进了门。剩下鸥鹭在那边苦笑，有这么个精明的爸，她想蒙混过关都难。

　　做个人体模特，应该不会这么久吧？和木樨她们的约是真的。不撒谎，在赵家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

　　二十分钟后，鸥鹭到达孟晏白的别墅。

　　廖时正见到她，双眼直接眯成了一条线，“老长时间没见，赵小姐又变成稀客了。”

　　鸥鹭半玩笑半认真：“稀客总会变成过客，实在不值得廖管家挂念。”

　　像是电影画面被摁了暂停键，廖时正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打量了她有小半会。

　　鸥鹭清楚自己的话有多幼稚，正打算补救，廖时正又是笑开：“我带赵小姐上去。”

　　上楼之前，鸥鹭再度看到了那幅《在人间》的壁画，里面的人物呼之欲出，再看就让她想到了那句“觉来落笔不经意，神妙独到秋毫颠”。在这样的墙壁上作画，若非胸有成竹，怎么敢轻易落笔？而若非亲眼所睹，又怎能下笔就妙到毫颠？

　　他说，她是他的第一个模特，那么，这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又是谁画的？

　　二楼的走廊不算长。

　　这回不再是被改造成录音棚的那个房间，而在走廊尽头处。

　　廖时正替她打开门，鸥鹭笑着说了声“谢谢”。

　　“别谢。年轻人之间，有事儿说开了就好。”廖时正笑眯眯地离开。

　　鸥鹭深吸口气，去推眼前这扇半掩的门。入眼的第一件事物，是一张床。

　　这是一间卧室。她进入陌生环境通常会在门口扫视整体布局，既因为赵家是做家居发家，也是警惕心使然。不过今天她却没什么打量的心情，直接叫人：“孟导。”

　　孟晏白回过头，鸥鹭颇感意外，因为站在窗前的男人是戴眼镜的。

　　无框窄距的眼镜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场，更增添了他的冷峻。他不过站在那，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标准式。也是，这恐怕才是两人真实的距离，根本没被近一个月来的相处缩短。

　　她应该摆正自己的态度，他们本是明星与粉丝这一没什么关系的关系，现在，也就是艺术家与艺术品的关系。

　　她真的不该想太多。

　　鸥鹭看到几米开外的画架，忍不住轻笑：“孟导把作画地点安排在私人卧室，好像不妥吧？”

　　“哪里不妥？”室内亮白的灯光在镜片上飞快滑过，冷如剑光。

　　她心头敏感地一刺，暗嘲了声“没出息”，随即摇头，“孟导没有觉得不妥，那就没有。”她依据画架的方位锁定了身后的黑绒沙发，直接走了过去。

　　孟晏白注视着她的身影，自进门起，她始终未露声色，而他确定，她不是故作镇定。

　　这头，鸥鹭还没坐下，三个字传来：“去床上。”

　　她仔细分辨着他的语气，发现他是认真的，甚至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她的脑袋里砰訇一声，嘴角试图保持的得体弧线终于展平。

　　几秒迟疑后，她还是问了那个问题：“孟导没有觉得不妥？”

　　而他的反问像个结实的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哪里不妥？”

　　是，他不会觉得不妥，所以，也就不需要顾及她会不会觉得不妥。

　　那天她之所以会答应他，的确是为了他纯粹欣赏的态度；但其中有她小小的私心——她想要更进一步。她自信于他对她不是全无感觉，而当时的她有多自信，今晚的她就有多可笑。

　　鸥鹭攥紧拳，不想让自己更加被动，她迅速转身，正打算往床边走，他的声音再度传来：“在沙发上，脱光。”

　　她听完就笑了，男神说什么都是对的，这就是她今天的大原则。

　　“好。”他目视着她，压根没有转过身的意思，见状，她大方地把手伸向前襟。她今天穿的是一条轻便的牛仔连衣裙，单排扣，很方便脱，而她穿这件，就是为了方便脱。

　　衣襟越敞越大，经典的牛仔色与细雪一般的肤色构成强烈的视觉冲击，露出浅灰色内衣的一角，愣是被两抹清晰的弧线逼出几分绮丽。

　　她的手纤长小巧，薄薄的皮肤在白光下近乎透明。

　　这双手今天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