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熊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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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郊区的一处洋房前停了下来。这座洋房的位置相当偏僻，与周围的房子相隔也远，鸥鹭看了眼院子里长了半米多高的草，唔，似乎是个拍鬼片的好地方。
孟晏白按了门铃，没有人应门，他抬起手，淡定地继续按。
三分钟后，鸥鹭斟酌道：“只有这个办法？”
“只有起床气能让他清醒。门铃叫不醒，就让人砸门。”
鸥鹭默了。
这时，门后隐约传来暴躁的咒骂声与碰撞声。
“Fuck！”伴随着纯正的美式发音，一张黑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剑眉星目，下颔蓄着黑青，身上只有一条三角裤，宽肩窄腰长腿，整个人英俊到了性感的地步。不过，紧蹙的眉宇显示这个男人目前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孟晏白，你信不信我做了你？”
被威胁的人开始解袖扣，眼角轻挑，“来一场？”
男人顿时咬牙切齿，再次骂了句，这才看到院子里还站了个女人，脸色更加难看，二话不说，转身朝楼梯口走。
“给你五分钟。”
楼上再次传来一声“Fuck”。
两人来到餐厅。洋房的外观和主人一样，不修边幅，里头也极为男人，只有必备的家具，没有一丝风情。餐厅内摆着一张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红木桌，古典繁复，算是最为突兀的存在。
孟晏白毫无宾客的自觉，洗净手，自动自发地找出咖啡机，开始煮咖啡，“espresso，能接受？”
鸥鹭犹豫片刻，点点头。她喝咖啡只是为了享受咖/啡/因的刺激，基本上只喝拿铁，口味变态到咖啡只占5%的比例。不过，客随主便的道理，她懂。
男人是被咖啡的香味勾过来的，迈入餐厅时已经穿戴整齐，他的眼尾扫过鸥鹭，从鼻腔中哼出低低的一个音，报了自己的名字：“章卫峦。”
意识到他是和自己说话，鸥鹭微微一笑，礼尚往来地回给他自己的名字。
“倒是不聒噪。”
撂下这一句，章卫峦径自走至冰箱前，取出一瓶矿泉水，转眼喝下半瓶。
这种典型的欧美做派，鸥鹭在留学时见过不少，所以没感到诧异。她跟着环视一周，厨房设备通常能看出主人家的财力如何，烤箱、洗碗机之类的不论，光是看孟晏白正在用的那台咖啡机，就可以证明主人家很富。
他的朋友，似乎都是富贵出身。
舌尖刷了下上齿根，这是她不自在时的惯有动作。
在冰箱里取出冷冻牛排、一颗蛋、两根香肠后，章卫峦迅速开了火，摆上两只平底锅，一只煎牛排，一只煎蛋和香肠。
“告诉过你我七点下飞机，你这个点来？”被牺牲掉睡眠时间，章卫峦的脸色不见丝毫好转。
孟晏白将打出来的第一杯咖啡倒掉，淡淡道：“你没告诉我是早上七点。”
“我TM会信你的鬼话？”
“我是故意的和这个比，哪个比较像鬼话？”
章卫峦又骂了一句，再度忍住做掉他的冲动，将五成熟的牛排装盘，香肠盛出，而后打了一个蛋入锅，“来干什么？干完马上滚。”
“拟音棚。”说完，孟晏白将打好的三杯咖啡拿到餐桌上。
章卫峦一挑眉，把荷包蛋盛出，随即从橱柜里拿了两片吐司，然后将装着午餐的餐盘端至桌上。看见咖啡，他低哼：“说了这么多鬼话，还知道做件人事。”
吃下半片吐司，章卫峦被咖啡的香味勾得馋虫蠕动，正打算自取，餐桌上的手机骤然响起，铃音流泻，是个女声：“章蜀黍——”
三个字，扑面而来的慵懒和妩媚。
一直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看纪录片的鸥鹭抬眼扫过手机，再瞥了眼杵在原地的章卫峦，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
手机迟迟没有人被接听，无辜的铃音只好无限循环。宽敞的厨房里大多是空气，于是回音袅然不绝，听得同身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章卫峦瞪着那台手机，忍住仰天咆哮的冲动，他是不是应该庆幸这次不是叫/床声？
“要证明不是她男人，可以静音，吵。”
章卫峦扒了扒一头乱发，深吸气，伸手开了静音，恰好通话也显示中断，他才刚把手机砸在桌子上，屏幕又亮了。他按了按眉心，臭着脸在桌边坐下，没有接电话。
“确定不接？”
章卫峦用刀切下一块牛排，讥诮地白眼：“死不了。”
“怕你生不如死。”
鸥鹭则是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努力适应咖啡的味道，她喝过的无论美式还是加奶的意式，味道都比这个淡得多，由此她更加无法理解喜欢喝double的人是什么心态。
“喝不惯？”
这话是孟晏白问的，却惹得另两道目光投至她的身上。章卫峦见状嗤了一声，“你们女人就是矫情，要么聒噪个没完，要么矜持得要死。热水就在那边，自己去加。”
鸥鹭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当真去兑了热水解决。她回来的时候，章卫峦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看来还真是锲而不舍，聒噪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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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餐，章卫峦带他们往走廊最深处的一个房间走。
开门的瞬间，鸥鹭不禁瞠眼，内心的惊讶不亚于第一回进孟晏白录音室之时。
她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废品收集站，约摸三十平方的房间里摆放了不少架子，架子上堆满了不起眼的小物件，靠立在墙角的刀剑不下十把，地上同样狼藉一片，各类棍棒再到黄沙瓦砾，让人眼花缭乱。在北边墙角还有凹下一块的四方池，四周是水泥地，左侧一只体积巨大的木桶，里面有一条木桨。
说是废品收集站，又不该是，因为室内有好几只拾音器和宽幅的投影仪。
高科技加上这些数不清的零碎，堪称新奇世界。
她霍然想起孟晏白说的“拟音棚”，莫非这就是？拟人是将物拟作人，那么拟音呢？从这些拾音设备来看，大概是以一种物音拟另一种物音。
“电影音效有时达不到预期效果，就需要拟音。”见她四下打量，掩不住好奇之色，孟晏白侧身向她解释。
“拟音……我只听过拟人，拟音这个行当倒是没听过。看上去，很有意思。”
章卫峦闻言轻嗤：“你没听过的多了。”
鸥鹭点点头，“是我孤陋寡闻。”
面前的女人如此大方，自己反倒像是自讨没趣的，章卫峦左眉轻挑，没再说话。
鸥鹭莞然，看向不远处的一截竹梯，眼波一转，又落到撑在她身边的一把雨伞上，目中兴味渐浓。
“别把东西弄坏了。”章卫峦双手插袋站在房间中央，神情有几分不耐烦。
这句话固然是对她说的。主人家既然首肯，鸥鹭恭敬不如从命，顺从自己的好奇心，拾起了身边的那把伞，十二根伞骨的大伞面，她合拢再打开，“歘”的一声迸发而出。她微垂眸沉思片刻，又去扶旁边的竹梯，这架梯子相当老旧，她不过刚拨动了下横杆，竹梯就发出“吱呀”的声音，像是木门的开合声，又像是老旧的床榻咿呀摇摆发出的惨叫。
她五岁前也是个熊孩子，秋容湘常说，赵家祖宅的那棵歪脖子树就是被她爬歪的。所以这个房间的一切，无疑是吸引她的。
鸥鹭又去拿地上经过改造的皮搋子，先用手拍了拍它的表面试音，她看着铺在地上的干稻草和黄沙，心神一动，把皮搋子往稻草上一罩，“笃笃”的声音传来，类似于马踏草原的声音，她不由轻笑出声。
这记笑声吸引了房间其他人的注意。本来还在谈论电影的两人停了下来，孟晏白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她的举动，章卫峦则是扯唇一笑，倏然一手握拳，一手五指并拢，掌心微凹，交杂着在腿上捶打起来。
蹲在地上的鸥鹭听到动静，短暂的怔愕后，她拿起另一个皮搋子，两只手也开始交替着击打地面。两人配合得出奇默契，时空仿佛颠倒，一小方天地瞬间成了金戈铁马的战场，马蹄杂沓，黄沙飞舞，激越得足堪撼动人心。
最后，章卫峦先止住动作，鸥鹭几乎在同时收势，前者一改之前的不耐烦，主动挑起话题：“刚才拟的是什么音？”
鸥鹭站起身，蹲了有小半会儿，腿微微酸麻，她含笑目视着章卫峦，“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马蹄声。”
“之前呢？”
“竹梯能模拟的很多，老旧的床、椅子，还有，”她闭眼，而后睁开，“还有楼梯，它们晃动的声音，似乎也可以是古装戏里柴扉的开合声。”
章卫峦嘴角的弧度渐大，“那伞呢？”
鸥鹭诚实地摇头，“联想不到。”
章卫峦勾起桌上的一把折扇，握在掌中娴熟地把玩，鸥鹭几乎是一点就通，嗓音里噙着不可思议，“是折扇开合的声音？”
“答、对。”章卫峦指尖微动，纸扇潇洒一展，果然肖似雨伞打开的声音。
鸥鹭对此不解：“万马奔腾的音效考虑到安全和设备问题，要用拟音补足可以理解，纸扇需要吗？”
“这世界上矫情的男人也不少。”
章卫峦明显的意有所指。她轻咳，那个矫情的男人似乎正坐在他身边。她环视着满室的道具，想到这些道具都能派上用场，忍不住点赞：“从事这个行业首先要对声音感兴趣且要有敏锐的判断力，更重要的是有生活经验和强大的想象力，章先生很厉害。”
“不敢当。入门级，还有几个帮手。”
鸥鹭回味着之前两人一同表演的马蹄踏踏，眼中浮现敬意。她晓得章卫峦是在谦虚，艺术这东西，如孟晏白所言，天赋的占比更高。她踱至角落，用木桨在空木桶里搅了一圈，暗想，如果此时满了水，应该可以模拟船行碧波的声音。
“入门级可以入门，不过应该入不了孟导的眼。”她笑，几乎可以确定章卫峦的身份之一，是孟晏白的御用拟音师。
章卫峦显然对这话很满意，“你对他的尿性倒是很了解。”
鸥鹭则是睇了眼尿性的某人，发现他正垂着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收住笑，猛然意识到，他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加入这场对话。
心情不好？还是觉得她话太多？
她沉思片刻，“抱歉，我想去趟洗手间。”
“出门左拐到底。”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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