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多（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120、117

　　素还真的家离公园不远，走过去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谈无欲抱着素续缘，也不知道该和素还真说些什么，只好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一直到进了素还真的家里。
　　素还真的家是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不是很大，收拾的还算干净。大概是因为女主人不在了的缘故，整个房子都看起来灰蒙蒙的，没有什么生气，墙上贴着素续缘幼儿园的快乐成长表，上面贴满了小红花。
　　谈无欲其实是个很敏感的人，一跨进门就感觉到了那种非常压抑的气氛，看来素还真并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他看见墙上有个相框，但相框里没有照片，估计原来摆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但现在被素还真收起来了。
　　素还真一面让谈无欲进屋，一面说：“家里小，平时也不怎么收拾，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快点进来吧，不用换鞋，不用换鞋。”谈无欲仍然是礼貌地把鞋子脱下来，素还真见状，也只好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给他：“你看你，这拖鞋有点小，不好意思。”谈无欲说：“没事。”
　　回到家素续缘就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发现自己搂着谈无欲，一下子没想起来刚才怎么回事，乖乖叫声：“谈叔叔。”素还真去给谈无欲倒水，发现家里冷锅冷灶连个开水也没有，赶紧拿了水壶去接水烧水，无奈地说：“还谈叔叔呢，让人家抱了你一路，还不快点下来。”谈无欲捏了捏素续缘的小脸，笑着说：“没事，续缘很乖。”然后把素续缘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发酸的手腕。
　　素还真摸摸素续缘的头说：“续缘，去里屋玩。”素续缘问：“爸爸，我能看一会儿动画片吗？”素还真点了点头，素续缘就高高兴兴地去房间里看电视去了。打发了素续缘，素还真请谈无欲坐下，自己翻箱倒柜地找茶叶：“手酸了吧，真是麻烦你照顾续缘了，你等等啊，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你等我给你找个茶叶。”
　　不知是不是被这个家里的气氛给压抑了，谈无欲心里挺不好受的，赶紧站起来说：“你别忙了，我该回去了。”素还真咦了一声说：“啊，怎么刚来就要走啊？”说完他打量了一下屋子，虽然整齐，但的确少了点儿……家的味道，他局促地看着谈无欲，挤出个尴尬的笑容，“啊，也是，我这里……挺怠慢你的。”
　　谈无欲不知道该怎么说，看着素还真，一时间有些犹豫。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眼前的素还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事事压自己一头，意气风发的人了，生活总有那么多磨难，慢慢将一个人改变。他想了想，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轻轻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是想到我还要回去赶稿子，就不耽误你的事了。”
　　素还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挽留谈无欲的理由，只好点了点头说：“好的。”他看见谈无欲弯着腰在门口换鞋，突然心头一颤，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那个，我送送你吧。”谈无欲说：“不用了，续缘一个人在家，你照顾好他吧。”素还真已经走到了门口，换好鞋说：“没事，我就送你下楼，麻烦你跑来一趟呢。”
　　谈无欲就跟着素还真一同下楼。素还真家住的小区也不算新了，晚上楼道里挺黑的，他家住三楼，二楼的感应灯是坏的，下去黑漆漆一片，不过这段距离很短，小心一点本来没什么问题，可是那时候谈无欲心里有事，就没注意脚下，冷不防踩空了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倾倒：“啊呀。”幸好素还真走在他前面开路，赶紧一个转身扶住了他。
　　谈无欲没料到时隔这么多年之后，竟然会以这么狗血言情的方式摔在了素还真怀里，他脸上又红又窘，还好周围黑漆漆的看不清楚。素还真的心跳声近在咫尺，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谈无欲听来跟打鼓似的。沉默了好几秒之后，素还真的声音才幽幽响起：“无欲，你没事吧？”
　　“没事。”谈无欲推开素还真，真心是倒霉，好像脚踝有点崴到了，他试着扭了扭，有一点痛，不过他并不想说出来，“你们这楼道的灯坏了都不修么？”素还真说：“老小区，哪有那么多讲究，反正也就这么一小段。哎呀，是我的疏忽，忘记提醒你小心了，这里有个台阶比较窄，你真的没事？”“说了没事了。”
　　素还真半扶着谈无欲走到楼下，谈无欲甩开他的手说：“那你回去吧，我回家了。”素还真说：“路上小心。”谈无欲挥挥手，然后就离开了。
　　一直走出了素还真家的小区，谈无欲才找了个花坛边上坐了下来，借着路灯脱了鞋袜查看。脚踝上果然肿了起来，他哼了一声，只能暗叫自己倒霉，想着这个地方不知道能不能叫到出租车回家。这个点儿公交车肯定是停了，他在p市有联系的朋友也不多，而且大晚上的谁肯跑这儿来接他回家。但不管谈无欲怎么想办法，他始终不肯回头求助素还真。
　　在花坛坐了一会儿，谈无欲揉着发肿的脚踝，突然听见背后有清脆的铃声响起。那是自行车的铃声，谈无欲想着自己又没占道，谁那么无聊非要让他让开，不满地回头一看，却看见素还真推着一辆自行车站在他的身后：“怎，怎么是你？”
　　素还真把自行车的脚撑放下，走过来看了看谈无欲的脚，谈无欲刚要躲，素还真抓住他的胳膊说：“脚扭了吧，别动，肿那么高要冰敷一下，我送你回家吧。”谈无欲说：“你帮我去拦个车。”素还真就笑了：“咱们p市这么个小县城，这大晚上的哪里有出租车，再说也不安全，我骑车送你吧，没事，续缘我送去老屈家照看了。”这时候还是二十一世纪头几年，小县城的发展不能跟大城市比，谈无欲看了眼素还真的自行车，无奈地说：“骑自行车能带人吗？”素还真扶着谈无欲走到车边，拍了拍车座说：“没事，我的技术你不了解吗，上来吧。”
　　谈无欲不情不愿地坐上自行车后座，素还真蹬了几下，很快骑了起来。晚上的风轻轻地吹在两人身上，谈无欲已经很多年没骑过自行车了，他想起从前上学的时候，他喜欢骑自行车上学，素还真一开始也骑，后来他弟弟千叶传奇上学了，素还真把他的自行车给了弟弟，隔三差五就蹭谈无欲的车，两个人共骑一辆，和今天这情形差不多。只不过那时候是谈无欲载着素还真，而现在变成了素还真载谈无欲。
　　素还真故意带了点速度，微微侧过脸对谈无欲说：“无欲，你家在哪里，搂着我的腰，小心掉下去啊。”谈无欲抠着坐垫不肯碰素还真：“你骑慢点，摔了我你可赔不起。”素还真笑着说：“是是是我赔不起，给我指个路呗。”谈无欲就报了地址，素还真喊了一声“好嘞”，按了几下车铃，把车子蹬得飞快。谈无欲实在没办法，干脆心一横抱住了素还真的腰，心里头有些别扭，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素还真顺利把谈无欲送回了家，又从他家冰箱里找了冰块包上毛巾替他冷敷。谈无欲租的房子充满了书香的气息，一看就是文化人单身贵族的居所，素还真四下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倒是谈无欲见素还真如此关心，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抱歉啊，你这么忙还要麻烦你照顾我。”
　　素还真笑了笑说：“没事，本来就是去我家才扭了脚，我当然得负责到底。”大概是因为刚刚共骑时想起了少年时，素还真很快恢复了当年和谈无欲的相处模式，跟他没那么客气，也比在素还真自己家里轻松多了。“对了，我有点口渴，不请我喝杯水吗？”谈无欲也自然而然地放松了：“厨房有茶叶，自己泡，顺便帮我泡杯咖啡。”素还真说：“大晚上的喝咖啡对身体不好。”谈无欲一瞪眼说：“你管得着吗？”一时两个人愣住了，面面相觑，而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素还真泡好了茶和咖啡，坐下来和谈无欲好好聊了聊天，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素续缘，还有个在上大学的亲弟弟千叶传奇，生活压力大，心里压力更大，似乎只有面对年少时的好友谈无欲的时候，才能这么轻松自如地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
　　谈无欲静静地听着，他大学的时候辅修过心理学，知道素还真需要个舒缓的渠道，偶尔宽慰两句，两人一聊聊到深夜，素还真才起身告辞。
　　经过这次重逢之后，素还真和谈无欲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当然，那个时候他们仍然止于朋友之间的交往，谈无欲还挺喜欢素续缘那孩子的，有空的时候就会买了东西去看他，后来素续缘上了小学，寄宿的学校离报社不远，谈无欲有空就去看素续缘，带些学习生活用品给他，偶尔遇上了素还真，就一起约出来吃个饭。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接触了快三年，素续缘都上小学三年级了。
　　谈无欲也问过素还真将来打算怎么办，毕竟风采铃已经走了很多年了，素还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并且反问谈无欲的打算，毕竟谈无欲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仍然是一个人。
　　其实自从谈无欲回到p市之后，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也不少，但他一律回绝了，对外只说自己眼光高看不上，后来渐渐也就没人给他介绍了。也就只有谈无欲自己知道，其实他内心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但是那种感情被什么东西包裹在里面，让他不敢也不愿主动戳破。
　　那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素续缘去参加学校组织的夏令营了，素还真难得有休假的时间，就主动打电话给谈无欲，说是晚上一起吃饭。谈无欲并没有准备，看了下时间安排得过来，就答应了。
　　他们约在了市中心一家小饭馆，素还真点了几个菜，又点了一瓶白酒，谈无欲还是第一次看素还真点酒，不由皱了眉头说：“怎么啦，点那么多菜干什么，又吃不完打包啊？”素还真笑着说：“我高兴嘛。”谈无欲问：“有什么喜事么？”素还真说：“你等下。”说着低头掏口袋，掏了一会儿掏出两张票，“对了无欲，一会儿我们去看戏好不好，梦回红楼经典再演，我好不容易从鬼方赤命那里弄来的票。”
　　谈无欲一下子愣住了，他想起快二十年前那次分别，也是夏天，也是红楼梦，然后曲终人散，戏散场了，他和素还真分道扬镳。原来已经过了二十年，而他和素还真重逢，也已经快十年了：“是我们当年看的那版么？”素还真眨眨眼说：“是，不过演员已经换代了。”谈无欲叹了口气：“好吧。”
　　整场戏其实谈无欲和素还真都早就烂熟于心了，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新生代的演员们很卖力，但谈无欲坐在台下根本神飞天外，他想起当年的那一场告别，想起他和素还真说再见，想起他们在大桥上重逢时素还真搂着妻儿一脸幸福，也想起那一晚自行车上他搂着素还真的腰回家。
　　原来二十年居然过得这么快。
　　台上的戏剧又快到终幕了，枉凝眉的调子咿咿呀呀地响起，所有的演员一起出来谢幕，谈无欲愣愣地跟着观众起身，不料素还真突然转过身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谈无欲有一丝惊惶，想要挣开，但素还真握得很重，始终不肯放开，他凑到谈无欲耳边，晚饭时喝的酒余韵未消，热热地喷在谈无欲的脸上：“结束了跟我回家。”“你！”谈无欲胸口发闷，正打算拒绝，台上的戏完全结束了，雷鸣般的掌声掩盖了一切。
　　谈无欲被素还真牵着手，一路跟着他回家。素还真今天好像特别兴奋，根本不给谈无欲说话的机会，一路上荒腔走板地唱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一边唱一边看着谈无欲笑。谈无欲也不知道素还真今天葫芦里卖什么药，大街上人人盯着他们两看他也不好发作，半推半就地就跟着素还真回了家。
　　“素还真你今天是不是喝多……唔！”刚进家门，谈无欲就质问素还真，话还没说完，素还真突然转身搂住他的腰，将他按到墙上狠狠亲了起来。
　　谈无欲脑子里顿时当机了，等反应过来时早就被素还真吻住了。他一皱眉，抬脚就去踹素还真，素还真早有防备，扭身躲过，然后仍是按着谈无欲，轻声说：“无欲，我们在一起吧。”
　　谈无欲没说话，他整个人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反应不过来，素还真整个人蹭在他的身边，他看着素还真的眼睛，那双眼睛真诚而认真，却让他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茫然环顾四周，谈无欲深吸了口气，心跳如雷：“你喝多了还是疯掉了，突然胡说八道什么？”素还真仍然抓着他的手，叹了口气说：“无欲，我是认真的。”
　　素还真垂下眼睛，感觉到谈无欲的挣扎没有那么厉害了，才稍稍放松了他的手，但仍然将人压制在墙上，他是警察又当过兵，知道怎样让谈无欲无法逃避：“采铃走了也有些年头了，这些年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还好有你一直在我的身边，我想了很久，这么多年了，明明当年放下了，现在难道还要再耽误你一次么，可是，无欲，我不想再错过一次了。”
　　谈无欲愣愣地看着素还真：“你……”素还真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其实无欲你知道么，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过你，那时候每天跟你打闹惹你生气，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可是那时候太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懂。”谈无欲如闻雷击：“你说什么？”原来当初不是自己一厢情愿？
　　提起那段往事，素还真也充满着无奈：“后来我听说你家里要迁到外地，你也打算出国留学，我家里则希望我去当兵，那天你去拿录取通知书，我鼓起勇气请你去看戏，本来打算戏结束了和你表白，可是最后，我还是没敢……我不想耽误你，也不想给你增加心理负担，那时候我想，若是我们有缘，或许还能再聚吧。”谈无欲望着素还真，突然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原来当初他们各自止步，然后就此错过。“再后来我转业回来，遇到了采铃，那时候也把你放下了，初恋再美好，总归是过去的。所以即使那年再见你，我除了高兴之外，并没有其他想法。但是没有想到，后来发生那么多事。这两年我一直在纠结，我怕我说出来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我也怕对不起采铃又对不起你，如果这是老天给我的选择，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谈无欲不知该说什么好，当初他也把这份感情全然放下了，可是这几年的相处，又兜兜转转回了原处，他了解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情，喜欢是做不了假的，可是他更明白素还真对妻子的感情，他并不想介入其中，那一场错过已经二十年了，再回头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所以即使重拾当初的感情，他也不肯表露半分。嘴唇有些干涩，方才被素还真粗鲁的吻弄得有些混乱，谈无欲深吸了口气，望着素还真期待的眼神，他知道需要给出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可能影响他和素还真的整个人生：“既然已经放下了，为何现在又突然提起？”
　　素还真眨眨眼说：“我怕再拖下去，没机会说了。”谈无欲一惊，追问：“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喂，你有事早点说啊，续缘还小，你可别……”素还真赶紧抱住谈无欲，看他紧张的模样，不由笑着安抚：“没事没事，我身体好得很，就是前天出警的时候追个贼，那个贼跑得贼快，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扔了个香蕉皮，我一脚踩上去摔了一脚，半天没爬起来，后来回家一看，腰上都青了。我就寻思当我们警察这一行的也危险，说不定哪天就……”“你闭嘴！”谈无欲翻了个白眼，伸手在素还真腰上狠狠一捏，素还真顿时龇牙咧嘴，“这种事亏你说得出来，你还好意思说是警察追贼，看看你腰上这一圈，多久没锻炼了你追的上贼么？”素还真一听谈无欲这口气，就知道大事已定，凑到谈无欲耳边磨蹭着说：“是是是，是该锻炼了，以后你督促我呗？”谈无欲脸一热，哼了一声说：“呸，我考虑……你！”话还没说完，素还真已经将他往怀里一圈，半抱半推地弄进了房间，往床上一推，故意装流氓：“考虑什么，我们先实践一下。”谈无欲说：“你要脸不？”素还真说：“脸都送你好了。”
　　一番幸福交流之后，素还真人生大圆满，只穿了个裤衩躺在床上，怀里搂着咬着被子后悔万分的谈无欲，故意低低在他耳边哼着《枉凝眉》：“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唱到这一句他便停下了，伸手在谈无欲露出的肩膀上画圈，笑眯眯地说：“无欲，还好我们还是有缘的。”谈无欲恨不得打人：“有屁个缘，我怎么看上你这么个东西，你你你，你早就预谋好了！”完事了他才想起，昨晚的晚饭，看戏都是素还真特意安排好的，甚至素续缘的夏令营都是故意的吧？“素还真，你自己想想怎么跟续缘交代吧！”素还真笑着吻了吻谈无欲的后背：“放心，他对谈叔叔，可是喜欢得很呢。”
　　二十年时光过去，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一起，谈无欲想，大概，他们真的是有奇缘吧？哦不对，是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