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斯人如菊

34、34

　　明天就要出院了，见他吃了药睡着，欧阳薇决定趁机回去看看。她找出林晖装了钥匙串的钱夹，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锁上门。
　　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否合适，阿依古丽仍旧来送饭，可是不肯再与她单独相处，是怕她追问吧？！那个谜团就一直困扰着她。连过去妻子的事都可以告诉自己，还有什么是必需隐瞒的？！能告诉王正祥夫妇的，为什么不能告诉自己？！钱？——这个字，欧阳不愿意去想，世间多少亲情为了金钱反目成仇，似乎再亲密的关系，都经不住利益的拆分。她从来没有问过他的经济，可是他也从来没有谈过。
　　这些问题使她觉得郁闷。
　　“我有权知道！”
　　她给自己打气儿，即使为此失去他——不，失去他，这个结果太过于吓人，还无法接受，摇摇头，差点就让司机停车了。可是那个不能言说的秘密摆着小手在招唤她，让她心里长出了绒毛，一波一波撩动着，痒得难耐。
　　飞奔回家，打开门，心跳突然加快，此刻方知小偷们心理素质之好，令人钦佩！
　　翻找过每一个可以想到的地方，什么都没发现，最后才来到他的书桌前。其实最先想到就是这里，可是，那些抽屉是有锁的，上锁，说明不想让她知道，单单这个不想，现在想起，已经令人痛心。
　　深呼吸了好几次，心跳还是参差不齐，抓紧手里的钥匙，她蹲在那些抽屉前面。看看最上面的小锁眼，抖着手找相配的小钥匙，只有两把。拿一把试试，插不进去；换另一把，根本拧不动！
　　欧阳坐在地上，有点傻，——连钥匙都放在自己找不到的地方，林晖——
　　呆了片刻，想想他还躺在医院里，长叹一声，决定回去。伸手去拨钥匙串，有点绊住，再一用力，谁知抽屉随之被拉开！
　　峰回路转一般，欧阳薇心里顿时有说不出的高兴。他没有要防备自己，根本就用不上钥匙，根本就没有锁！仔细看看，抽屉上部有小碰珠，怪不得看上去像锁了一样严丝合缝。再试试其他的抽屉，全都是如此，没有上锁。
　　开始翻找，都是工作上的东西，摆放整齐一丝不乱。
　　欧阳有点泄气，关上最后一个抽屉。看看手表，他也快该醒了，得回去了。
　　出租车飞驰着，她的大脑也飞快地转动着，仍旧是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前方红灯，一个刹车，正出神，冷不防身子向前一冲，显些撞上前排坐位上方的护栏。
　　对啊！什么都没有，可是不该什么都没有！像这样身兼两个部门的部长，年薪该是个自己这种小白领不敢想的数目，他送给顾海东的装修大礼包就价值二十几万，还有事务所，他是合伙人啊——欧阳薇内心深处为自己感到羞耻，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这样算计他的财产？！
　　他家里什么都没有，证券、存折、信用卡，等等这些东西，总该有几种，可是什么都没有！办公室？部长办公室助理可以进出，谁也不会把自家的家底放在公司里。她有点烦躁，把那个钱夹捏得咯咯响。
　　钱夹？！难道——这就是他所有的一切？！
　　欧阳薇让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反正也做了，干脆做到底，她打开来仔细看着。
　　两张信用卡，其中一张是公司发的，她自己也有一张，图案相同，工资奖金等直接上卡。一千八百元现金，一点零钱，还有——
　　欧阳打开那个折叠两下的小纸条，是一张银行汇款的回执单，第一行是时间，上个月中旬。然后是账号，户名：蔡明娟；金额——查查位数，三十五万！
　　她咽一口唾沫，喉咙有点干。阿依古丽怕他没有住院治病的钱，怕自己一旦辞职他的钱无法维持两人的生活，可是，与此同时，他——把三十五万汇给一个叫蔡明娟的人！
　　司机说到了时，她还没怔过来，打开车门就走，忘记付车费。
　　他还睡着，苍白的脸上两道浓眉很好看，很触目，睫毛也是黑黑的，偶而有轻微的颤动，嘴唇还是血色不足。即使是这样睡着，也能捕捉到他的疲惫和忧郁，那些渗入骨髓渗入生命深层的东西，会一点一滴的溢出来，像可乐里压进的气体一样，变成小泡泡浮上来。
　　正在思忖，他睁开眼，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也没有表情，就是静静地看着。
　　欧阳薇也看着他，那双黑眼睛像旋涡，像风暴，这样看着，仿佛自己的灵魂被吸进去一般，没有了知觉，脑际有千百万的思绪呼啸而过，却抓不到一个，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消弥于无形。
　　“昨天小赵他们来，说要一起去看流星，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陪你去，好吧？”
　　欧阳猛地醒过来，心跳不已。
　　“我怎么不知道？”好象一语双关似的，她心里泛起一片酸酸涩涩的潮湿。
　　“你打开水去了。”
　　“噢。那——你要不要喝水？”
　　“过十几天，好象是什么星座流星雨，我也不懂，和他们一起去，或者我们单独去，听上去很不错，你会喜欢吧？”他轻轻地笑一下。
　　好吧，投降了，对这样的人这样的笑，一辈子没有抵抗力。阿依古丽都认为他已经告诉自己的事，想必不会是什么真正要瞒着自己的事吧。他没钱又如何？他还是林晖。
　　“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的！我才不要和他们一大堆人一起去。”
　　“那我们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