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塔里的人鱼公主》露水心

31、木人鱼的故事八

　　他老是盯着她看，看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现在并不好看，他还一直眯着眼，将她细细打量，一个多小时了，他不觉得眼睛酸吗？
　　木人鱼是想把琴还给他的，是她当初无理取闹地逼人家辛辛苦苦地做了一把琴，现在又说自己无福消受，无论赫伯的反应是如何的抓狂，她都能理解，她已经做好了被死骂一顿的准备。但是，从听她开始解释到结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同一个姿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好冷静，好阴森，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她太大惊小怪了吗？还是自己少见多怪？
　　伊莱亚特殿下提过，赫伯好像也是个王子。可怎么看都不像呀？他身穿黑色劲装，足蹬黑皮靴，很酷。至于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他一点也不像伊莱亚特殿下。在木人鱼心中，鲛人王子是一把标尺，她以为只有像殿下的才叫王子，王子都是像殿下的。
　　想起那个意外之吻，她忽然觉得很尴尬。她现在是不是丑得另他移不开视线了？木人鱼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睫毛低垂，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而赫伯那双红得发黑的眸子盯着她，是恶心她吗？那双俊美如斯的眸子如火似炭，如是战场，定当不战屈人之兵。他的嘴唇动了动，她的心跳有一点加速，伤痕累累的脸庞上，热辣辣地泛起一片红晕。这并非是她胆怯了。离男人都远一点儿，她不是具有铁石心肠、愚钝的感觉和类似于丘比特的那种嬉戏感情的本领。要怪就怪赫伯是个大美男，没事长那么帅干嘛？伊莱亚特殿下也是。她很快担心起来，不想自己跟围在伊莱亚特身边的那帮花痴侍女为伍。
　　谁知道呢，在她乱想的空儿，对面的男人心里却和表面背道而驰。
　　他说，“你是专程来逗我笑的吧？超娱乐我的，下次见可不想你再顶着这副失败尊容穿这样不合身的衣服！“语毕，依然大大方方地看着她的胸部。
　　顺着赫伯的眼光低头，木人鱼发现自己的衣襟在不知不觉中松了，顿时，脸上高烧一直红到脚底。
　　气氛，背道而驰了。
　　眼看她笨手笨脚地拉掩着，牵扯到伤处还会痛得抽气，唉……
　　“赛勒弥亚！”赫伯朗声道。
　　“啊？”拉回窘迫到死的神思，她眨了眨眼，困惑地望去。
　　“事情的经过我基本上是听懂了。我问你，伊莱亚特有说在你把我做的竖琴丢掉以后
　　他会拿自己的竖琴补偿你吗？”
　　她本能地摇头。
　　“他有派人监视你去丢琴吗？”
　　她又摇头。“也没有。”
　　“最后一点，他有许诺丢了琴后他会娶你吗？”
　　“当然也没有。”
　　“那就是了，你直接把他说的话当耳边风，左耳进右耳出吧！”
　　“呃？”她愣了下，一下子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我要说你是个二傻子，我都是表扬你，什么回报都没有你还听他的话？你傻呀？“赫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可……可是……”她一下子听傻了，忘记原本想说什么。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孩，经历再多，有力没力，总是在两样物什面前尤为被动——她痴迷的爱好，以及对她笑的美男。
　　“听我说，你是一个很单纯的姑娘。我不是伊莱亚特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骨子里的想法，但我知道每个年轻的男人都有男孩的取乐心，他要你做的事有时候是没有道理的。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他要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单挑上你而不是其她人？”
　　木人鱼听得愣愣的，不过没错，当伊莱亚特命令她把琴丢掉时，她真的很意外，也没有想过原因。
　　黑发红眼的美男将竖琴上调落的那一根弦慢条斯理地重新穿上，“伊莱亚特鲛人王子殿下，他的生活方式可歌可泣，连鬼神都不敢轻易领教。总的来说就是个变态，我要是你，一定躲他躲得远远的。”
　　“你……你骂王子是变态？”木人鱼有点接受不了，“王子殿下不是变态！赫伯你这么说也真是……”
　　“我怎么？”
　　赫伯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落在她鬓边别着的海葵形黄金发卡上。许久，他嗓音平板地开口：“居然没发现，原来你喜欢他？”
　　“不是。”木人鱼连忙否认。
　　“那你喜欢我吗？”他一手支颐仔细地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
　　“我不知道。”
　　“可是我必须知道。”他的声音是低的，咒语一样的，俊美的脸上是懒懒的笑，“赛勒弥亚，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和伊莱亚特开打，我一时没掌控住力道不小心杀了他，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就像太阳是从什么方向出来一样有固定答案。木人鱼不假思索地回答，“杀了你，为殿下报仇。”
　　这显然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黑手套摔在沙滩上，啪，一声响。
　　“如果是他杀了我呢？”
　　她抬起眼，声音小小的，“对不起，我只能和你一起死。”她说。
　　……
　　入夜，漆黑的夜幕笼罩着静谧，冷月也将血水一样的微光淋落。真的是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所有被压着跪地的侍女个个面露惧色，心下愈加忐忑。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人。”
　　面具下的嘴角歪了一下，算是笑了
　　“我以为你们的王子会安心接受我的交易，可是他没有。”
　　皮靴突然止步，
　　“他这不是找死吗？”
　　他叹口气，摇摇头，模样有点小懊恼。
　　“可是我又不能对伊莱亚特出手呀，我怕伤了她的心！我若是杀了伊莱亚特，她一着急真会和我拼命。”
　　目光扫过数十个同样戴着面具的黑发男人，他们通体漆黑的衣着，梦魔的衣着，站在面对海的一面。他们的手上揪着七个侍女的蓝发。
　　“有人好奇我说的她是谁吗？”他冲着众人，朗朗说道：“她呀，是一只蝴蝶。在我刚来海里不久一只蝴蝶就落在我的指尖。”
　　神秘男子边说话时，边踱步走到了人群之中。眸光轻瞟，最终落定在了一直不知所措，大气不出的侍女卡西身上，眼神颇为意外。
　　“咦，你的黄金发卡到哪里去了？噢——那本就不是你的，没什么好不甘心的。可我真该不甘心呀，我看上的蝴蝶，她还没有全心全意地爱上我呢。”
　　“咚咚咚——”是手杖轻轻扣击地面的声响，手杖的一头是镶嵌着红宝石眼睛的舌头，另一头是黑底金环的蛇尾。有谁踩了蛇的尾巴？
　　“任性的蝴蝶呀，我还无意扯掉她的翅膀。却有人没经我的允许就肆意伤害了我的蝴蝶！”尾音拖长，带着隐隐的威慑感。
　　相传，毒族首领赫里塞斯拥有不可思议的控制力，可以压制住两种脆弱的感情——疼惜和怜悯。在优柔寡断的人群中，这一点尤为可贵。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伤害她！？”
　　刹那之间，
　　“啪————”。
　　毫不留情，极度凶残，手杖朝着卡西的脸直直劈下来。侍女卡西雪白如玉的脸上顿时血肉模糊，惨叫出声，赫然倒作一边。她身边跪着的其她侍女们一个个吓的脸色乍白，缩身让位。。
　　纵是美女，赫里塞斯也不会施舍丝毫的怜惜。
　　卡西捂着脸缩成一团，凄厉地哭，所有的形象所有的野心她都忘了。

　　眼看一杖又一杖地落了下来。卡西疼的缩跳，叫的更为惨烈：“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她不停的叫，手杖却也不停打，直到最后，她嗓子全然破哑，而人也被打的晕死过去。
　　“都给我听好了，她就算不是人，也是我的妖。谁敢欺负她，我剥谁一层皮，再把谁的肉剁碎了喂食人鱼！”红色的瞳仁燃起了火，直喷向一干毒族士兵，“愣着干嘛，还不按我说的做，把这七个鲛人女人都扒皮抽筋，剁碎了喂食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