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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承·把酒共从容 ...


  •   浦原喜助从未想过,自己在真央灵学院会被冠以种种无能平庸之名。

      浦原喜助,初入灵学院,峥嵘不显。

      ——《尸魂界每周一报之那些贵族学生们》

      入学真央第二年,四枫院夜一第一次在小报上见到这个评价,一口茶喷得畅快淋漓:“喜助,你真是不可貌相。”擦去唇边茶渍,向来不拘小节的四枫院夜一右手聚力,白光璀璨耀眼,强劲的势道,一触即发——竟是鬼道。

      只听哗啦一声,浦原喜助已知对方必然是撕去了碍手碍脚的华服一角方便行动,他一笑,摸了摸头,原本就不齐整的头发越发凌乱,讷讷说了几句,却是答非所问:“夜一さん,看到你这么使用鬼道,四枫院叔叔会伤心的。”——不咸不淡,好像神出鬼没的四枫院太郎还会如以前一般随时出现,痛心疾首爱女到底像谁的无聊问题。

      四枫院夜一颇为豪迈地挥手,咧嘴一笑:“那个老头子的伤心,什么时候是真的?”——哼,她太了解自己的老爹什么德行,她像谁啊,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当然,故意装傻的跟有眼无珠的一样有罪。

      那时候,他们还无法预见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在现世某一个角落的浦原商店的院落中他们的谈话。

      “假装已故的人还在,其实是一种很不明智的游戏。”
      浦原喜助拄着红姬,听到四枫院夜一这么说,不带没有丝毫感情,陈述事实一般的语气。

      他看她一眼,不置可否,举杯示意。

      四枫院夜一微一示意,手一扬,仰首便将一海碗的酒灌下,丝毫不漏。尔后,她翻盖示意,金色的眸似带了挑衅。

      浦原喜助微微一笑,只是不紧不慢地喝着他精致的小瓷杯中的烧酒。

      月色如洗,二人骤然会心大笑。

      邻居不耐的声音传来——“浦原先生,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哪两个神经病,大半夜的笑什么……”门外传来几个青年带了醉意的声音。

      二人相对一笑。

      那时,月色很好,那时,夜空犹如深蓝的幕布,干净得似乎并不存在任何污秽,就像是当年在尸魂界一般——

      顿了一会儿,四枫院夜一咧嘴笑道,“况且,我这是锻炼鬼道的力量控制,避免一不小心,在日常训练中把什么学生死神挂了,那可有损四枫院家威名了。”

      浦原喜助敛眉,微笑,犹如最遵循规则的贵族一般,坐姿端正,吐字优雅,笑容从容恭敬:“夜一さん,您找借口的水平有所下降。”

      四枫院夜一仰头,叹出一口浊气:“不要用这种正直规矩得不像你本性的语气态度来拆我的台,喜助。”

      浦原喜助的手习惯性地摸上自己已经异常凌乱的头发,不解地问道:“有什么问题么,夜一さん?”

      “哈哈哈哈……”四枫院夜一朗声大笑,虽然已经习惯了浦原喜助随时可能的脱线,但浦原喜助纯善无害的神态依旧让她完全停不下大笑,乃至毫无形象地笑到滚地(RP注:是人形夜一滚地,还是华丽的公主装,不是黑猫,也不是便装,请自行想象)。

      酣畅淋漓地笑够了,四枫院夜一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型,看着天花板,忽作了个改变他们的人生轨道的决定,“喜助,毕业了到二番队吧。”

      浦原喜助讶异地看向四枫院夜一,当时的他不善于推辞,更不善于掩藏自己的心理,特别是面对这样严肃而略带了几分参详几分命令的语句的时候——四枫院夜一曾经嘲笑过他的脸简直是一块白板,想什么都白纸黑字地写在脸上。

      “哈,喜助,不要忘记二番队里面有不少好玩的东西,特别是禁止入内的某些地方。而且,”放慢了语调,四枫院夜一笑容越发耀眼灿烂,“四枫院家的特权,偶尔用用才不会浪费。”

      于是,事情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地发展。已经被预定到二番队的浦原喜助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身尸魂界的图书馆,《灵子的构成》、《论灵压与力量的关系》、《白打浅析》等等学术性到无人问津的书,让浦原喜助在灰尘仆仆中迷了眼,乐此不疲地沉醉其中。

      他可以一整天都呆在图书馆,对着在他之后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学术书,直到闭馆,期间不吃不喝。隔天清晨图书馆一开,浦原喜助准时报道。最后是看不惯的四枫院夜一交代了图书馆的馆员,于是杯面成了浦原喜助的食粮。

      精神食粮物质食粮双丰收的浦原喜助开始翘课,主管他们班级的担任开解员角色的老师终于坐不住了,向当时兼任校长的山本柳重国斋提出了一份义正言严的申请,请求校务会严肃处理从开学就没来上课的浦原喜助。

      被请到校长办公室的浦原喜助心里还念着图书馆的杯面大概要泡烂了,还有那本《灵子解析》才看了一半,在校长问话的时候,一心多用的从来都无法在正经场合掩饰所想的浦原喜助就像是一个懵懂的孩童,脱线频率比平时高出了数个百分点——他对于校长的话的理解始终是慢了若干个半拍。

      山本校长看着前言不搭后语一脸无害地搔着头的浦原喜助:“你在想什么?”——语气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威严。

      浦原喜助想也不想:“杯面要泡烂了……”话一出口,他随即抬头,企图以无害的笑容掩盖刚才的失言。

      山本校长不禁开始怀疑,四枫院家族是不是有虐待少年浦原的嫌疑,从食物到思维方法,浦原喜助竟然能做到没有半分正常。

      恳谈不了了之,牵挂着杯面和书籍兼顾精神食粮和物质食粮的浦原喜助在校长宣布放人的时候瞬步冲向图书馆。山本总队长看着浦原喜助转眼就不见了踪迹,老头子忍不住开始怀疑,浦原喜助在四枫院家族受到的最良好的教育难道是瞬步和逃命么?

      谁无法预料这个能力庸常反应迟钝只有瞬步能摆上台面的羞涩青葱的少年在若干年后亲手缔造了崩玉,甚至还成了尸魂界赫赫有名的逃犯——包括浦原喜助自己。

      浦原喜助唯一的想法,不过是研究,在他看来,灵子就像是杯面一般,不同的酱料是不同的灵子排列,稍一变幻,不论是数量还是排序,就有完全不同的味道,而灵子在武器招式上的排列数量变幻,深深地吸引了他,那时候,谁也不知道,崩玉将是一种使力量提升到趋近于神的物质,即使知道,浦原喜助也不会放弃,任何科研成果都是一把双刃剑,他比谁都清楚,但是——“啊呀,人生在世,总该是有点乐趣的嘛!”很久以后,浦原喜助一脸欠扁地摇着扇子这么说,他勾起的唇角弧度夸张得晃眼,只是帽檐下的双眼被阴影遮蔽,看不分明,黑猫抬头,金色的眸掠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就一口咬了下去……

      “夜一さん,T T!”浦原喜助甩着手,手腕上渗着血珠的牙印和一脸委屈的模样相得益彰。

      黑猫甩头,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

      浦原喜助吹着牙印,一脸泫然欲泣:“你太无情了,夜一さん!”一抬眼,见到铁斋推了推反光的眼镜,面无表情地递过一瓶药,霎时间,一滴冷汗从浦原喜助的额间滑落:“店长,新型擦伤药,对伤口愈合非常有好处。”

      似乎,一切如常,一如既往。

      只是,在乍见黑猫金色双眸的一瞬间,浦原喜助以为,时光倒转,又回当初
      ——虽然并不言明,但浦原喜助和四枫院夜一都知道所谓的乐趣不过是属于研究者的,在他人看来也许可怕也许可笑的坚持,也许当时他们也是这么看待这份所谓的坚持。

      那时节,月光黄沙一色,呜呜的风声不曾断过。

      “喜助,我想这个东西的后果,我不用多说。”四枫院夜一斜倚门口,抱肩,金色的眼眸锐利地扫向在秘密基地的某处实验室沉浸其中的浦原喜助。

      浦原喜助将试验品倒入容器,仔细地合上盖子,封好,然后抬头,依旧是一脸纯善无辜的笑:“可是,让大家都有力量,不惧怕大虚,不是很好么?”

      对于力量的想法,当年小小的幼苗执拗地在脑海中茁壮,在过度良好的保护、刻意的遗忘和过于纯白的的内心催生出了如此天真的想法。

      四枫院夜一掠他一眼,勾唇,语气略带嘲讽:“喜助,你真是个好人……”——不切实际的天真和不着边际的好心,总有一天……

      浦原喜助看四枫院夜一的笑,皱了皱眉:“夜一さん?”

      “啊哈,喜助,农夫与蛇的故事,是你给我讲的。不过,如今你似乎忘了。”

      “可是……”浦原喜助挠头,“我不是农夫,死神也不是蛇……”

      “噗,”四枫院夜一忍不住笑出声,“喜助,你真的这么认为么?”金眸灼灼,直视浦原喜助。

      浦原喜助咧开嘴角,露出一个依旧是有点傻气的纯善微笑:“至少,我宁可相信。”

      “嗯——你这是在教训我么,喜助?”四枫院夜一眯起眼,眼神锐利如刀。

      霎时,一声尖锐的摩擦玻璃的声音突兀响起,浦原喜助大惊失色:“快跑,夜一さん!”

      四枫院夜一一愣。

      浦原喜助拉起她的手,瞬步逃命。

      尖声锐利,一声紧似一声,饶是不知为何,四枫院夜一听到这样的声响,也知道必定是出了问题,她噗嗤一笑,“拉稳了,喜助!”

      轰然几声巨响,乌黑的奔腾而起的腾腾烟雾中,四枫院夜一带着浦原喜助几个纵跃,将烟雾爆炸声甩在身后。

      轰隆,一声巨大的响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黑雾腾空,吞噬了一小片天空。

      四枫院夜一抱肩看天,淡淡地笑,盖棺定论:“唔,喜助,你闯大祸了……”

      浦原喜助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只是低着头,喃喃嘀咕:“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器皿?溶剂?干燥剂量……”念着念着,浦原喜助心中的烦躁爬上面容,他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样就能找出症结所在。

      四枫院夜一转头看浦原喜助,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喜助,再扯下去,你会变成秃头的……”

      浦原喜助忽然间停下了乱扯头发的手,定定看着还未消散的黑色烟雾:“也许……我应该认真上课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四枫院夜一和浦原喜助却似乎很适应这样毫无头绪的相处。带着焦味的黑风昭示着方才的匆忙逃命,他们立于风上,明明是乌烟瘴气的环境,他们却宛如于清风朗月中云端漫步,奇异古怪闲适地自说自话,仿佛理所当然,又仿佛,他们会这样一直下去,甚至,永远。

      爆炸事件虽然四枫院家族采取观望态度,但中央46室只是发了一份通告,要求真央灵学院对浦原喜助进行记大过处分,禁闭三个月。

      浦原喜助暗自庆幸,四枫院夜一却只是一笑,似有深意。

      浦原喜助咧开嘴:“夜一さん难道不高兴我被从轻处置么?”

      四枫院夜一侧头看他,也笑,露出洁白得犹如月光的牙齿:“喜助,为什么我要高兴一个可能别有用心的处置呢?”

      浦原喜助挠挠头,一头金色的乱毛越加杂乱,他的疑惑,发自真心:“夜一さん,单纯的庆幸和开心,难道不好么?”

      四枫院夜一勾唇一笑:“不是不好,是不能。不过你提醒得很好,喜助,是时候了。”

      浦原喜助讷讷欲言,在见四枫院夜一眼底淡淡的黑色眼圈的时候,又把话吞了回去,他轻轻地叹气,自己孤身一人,虽然无依,但喜乐哀愁,都能自在,而她……也许,他总是想自己能不能让夜一变回当日那个笑得肆意的任意妄为的小女孩,却总是忘记,她已经不是当日单纯的身份,她的身后,是四枫院家族,是四大贵族之一的四枫院家族。

      她的身份是四枫院夜一,四枫院、夜一,不可剥离,不能剥离。

      尔后,他听到看到四枫院家家主一改作风,他重又见到豪爽得近乎豪迈,粗放得近乎粗野却偏偏逼人不能直视的四枫院天兵赐公主——心底默默的喟叹终化为某日无言的相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纵是规矩繁多,纵是千头万绪,四枫院夜一和浦原喜助都不会是苛求自己,也不会苛待自己,只是,谁也回不去当初……

      少年二字,仿佛在那个瞬间以光年每秒的速度飞驰而去,离四枫院夜一而去。

      而浦原喜助傻傻地站在少年尾端,不知该进该退。

      现实,是最好的老师;世事,是最优秀的催化剂。

      “喜助,喝酒么?”

      浓洌的酒味扑鼻而来,甘醇的酒香伴着灿烂的笑颜突兀地展现,浦原喜助微微一怔,随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老地方么?”

      四枫院夜一忍不住大笑出声:“哈哈哈……”半晌才止住笑的四枫院夜一也一本正经地环顾了一番四周,然后压低了嗓音:“老地方……”

      浦原喜助挠了挠头,迟钝如他,慢半拍地意识到,现下并不是在灵学院,完全没有必要犹如做贼一般。

      同仇敌忾的情绪远比不上同屋做贼的情谊——至少于他们如是。

      一壶老酒,一次点头,一阵大笑,将所有的隔阂在那瞬间驱逐无痕。纵使不如意事常□□,纵使性情与过往全然剥离,过往仍在,情谊依旧。

      举杯碰壶,杯中月,壶中月,碎碎映在他们的眼眸中。

      在不长的少年时光中,他们一直以为,会这样待在尸魂界,学习工作战斗摸鱼打浑,闲暇时喝酒望月赏景,直到不可期的死亡到来。

      把酒临东风,
      且共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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