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唱情歌[娱乐圈]》青枫垂露

19、主打歌

　　可当他第一天来到齐英的制作室，就发现他把填词这个行当想得太过简单。

　　或许在外人看来，职业填词人的生活很自由。无需朝九晚五，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也可以来去自由。可只有真正入了行的人才知道，所谓轻松都是表象。

　　摆在伍旸面前的，是新专辑的主打歌。齐英给了他充分的发挥空间，几乎默许了他写任何题材的可能性。

　　可就是这样一种自由，成了伍旸跨不过去的坎。

　　他要考虑的东西很多，首先是曲子的风格，然后是歌手的声线，还有市场的接受度等等。所有的这些，都是作为一个业余填词人所不必考虑的。

　　此时此刻的伍旸，突然很希望有人能给他一个主题，告诉他应该写些什么，或者这个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跟他聊一聊，好让他找找素材。

　　可现实却是团队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作词这一块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他来把关。就连市场对这首主打的接受度有多高，也需要他自己做出判断。

　　看似最自由的模式，恰恰是最不自由的。

　　伍旸不得不承认，他退缩了。他开始自动自觉地选择最安全的模式，所以他开始大量参考阳关的词作，仿照着阳关的模式给齐英写词，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保险的做法。

　　可好不容易将作品完成了，齐英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濒临崩溃的心境。

　　照猫画虎，不伦不类。

　　这就是他能想到的，对这首词最准确的评价。

　　齐英一直观察着伍旸的表情，见他脸色或青或白，状态已经差到了极致，不由叹息道：“回去歇着吧，主打我来想办法。”

　　送走了伍旸，齐英吐出一口浊气，拿着那份作废了的词作回到制作室。

　　小雯看了看他身后，没瞧见伍旸的身影。

　　“人呢？”

　　“我让他回去了，他现在的状态，再改下去也没意义。”

　　“那我们怎么办？”小雯眼巴巴地望着齐英。

　　一旁的调音师开口道：“我看着也没那么差，虽然比起阳关来说是差远了，做不了主打，做个单曲还是可以的。”

　　最为难的还是作曲的许杰，他沉沉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倒轻巧，为了一首主打我要死多少脑细胞你们知道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是没能商讨出个对策。齐英看着手中那修改过多处的歌词，忽然就想起了废纸篓里的半筐稿纸，想起了那个戴着眼镜，被众人称为“词仙”的男人。

　　如果把主打交给他来填的话......

　　还没等深想，齐英就先一步否决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虽然经过昨日的插曲，齐英对亭知的为人已悄然改观，但在创作理念上，两人的确还隔着马里亚纳海沟。

　　或许不谈合作，两人就能愉快地相处。齐英抱着这种想法，继续纠结着写词的人选。

　　眼下这个局面对齐英来说，实在是个棘手的难题。就拿盛世来说，有一定名气的歌手，几乎都有一到两位合作得特别好的填词搭档。

　　歌手在拿到主打歌的旋律时，第一时间就会考虑交由各自的填词搭档来负责。在第一波主打顺利完工后，看反响再确定第二波主打的填词人。

　　若像齐英这般贸然去向大牌填词人约词，不但双方都缺乏磨合的过程，更重要的是在价格相当的情况下，齐英也未必能够求来一首好词。

　　尤其是，齐英的制作经费和时间都不充裕。

　　换人这条路，几乎就是一条死胡同。

　　齐英已经连续几天自己驾车到公司，上了楼便一头扎进制作室。小雯临时充当他的助手，帮着他陆续联系了一些新人，想看看能不能借机寻找突破口。

　　萧筱已经有些日子不见人影了，并不是她偷懒，只是秦擎那边的通告进入正轨，萧筱的工作量直接翻了个倍。秦擎虽是新人，却也知道萧筱很有经验，充分发挥了粘人的功力。萧筱是个奶妈性子，被缠得多了自然也就顾不上齐英。

　　“老大，名单里的我都联系过了，没有几个合适的，邀约面谈了三个，估计明天能有一个到场就不错了。”小雯用笔在纸上圈圈画画，把一个个名字接连划去。

　　齐英伸手一摸，从兜里掏出一颗润喉糖，撕开包装就往嘴里扔。

　　小雯很识相地闭了嘴。

　　稍有点儿眼力劲儿的都能瞧出来，她们老大正烦着呢。齐英不抽烟，他烦的时候只会磕糖，兜里常年备这么几颗权当调节心情使。

　　“我出去，透透气。”齐英走出制作室，沿着长廊一路踱过去。

　　这一带除了他的制作室，还有旁人的。傅涵的制作室在长廊的最里端，面积有旁人的三倍大，公司对此也特别优容，显然是换着法子讨好这棵摇钱树。

　　此刻，傅涵的制作室门前站了一个年轻女生，看着装该是盛世的员工，正透过磨砂玻璃往里头瞧，脸上一派焦急之色。

　　齐英多看了两眼，却也没在意，直到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怀里，才堪堪停下了脚步。

　　“啊，齐......齐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女生捂着额头，惶急地看着齐英，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齐英这才看清楚，把他撞了个满怀的女生也是盛世的员工，大概是小助理一类的角色，不知为何看起来那么匆忙。

　　“下回小心点，别再那么冒失了。”齐英顺手将她扶住，女生却顾不上多停留，冲站在傅涵制作室门前的年轻女生跑过去：“别看了，我刚刚问过，傅先生在亭先生的办公室，进去好久了，到现在都没出来。”

　　齐英原本想着自己的心事，冷不防听到了一句“亭先生”，脚步登时顿住了。

　　那两个女职员却没有留意到他的异样，只顾着急上火道：“这可怎么办，这份文件还等着傅先生签字，难不成要到亭先生的办公室去找他。”

　　“别，我劝你打消了这份心思。没听人说么，傅先生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往日那么好的一个人，最近跟吃了炸药似的，把经纪人都折腾病了。”

　　两人正一筹莫展，忽然听见一把声音：“文件给我吧，我正好有事找亭知。”

　　这话说得在场所有人俱是一愣，连齐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诌了一句谎话。

　　那俩小助理却像是瞧见救世主一般，刷刷地把文件递给齐英，还特意细心讲解了，要让傅涵往哪里签名。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齐英看清了那份文件的大标题——“你知我心”演唱会策划方案。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策划。

　　在一个歌手的职业生涯中，演唱会是个很特别的存在。说白了就是歌手快速捞钱的手段，当然，过程很唯美，用千金堆出来的你情我愿，无论是歌手还是观众都一本满足。

　　而这样的场合，往往又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庄重，是以那么多人选择要在演唱会上搞点事情，比如疯狂的粉丝冲上台强吻歌手，又比如歌手本人宣布个爆炸性新闻。

　　平平淡淡的歌唱哪里对得起票价，总要打破那一潭平静的湖水才能对得起观众看热闹的心境。

　　齐英看着策划书上“抽号唱情歌环节”定下的号码：A区33号。不禁摇了摇头。

　　抬手敲响了亭知办公室的门。

　　过了很久，齐英才听到了回应：“进来。”

　　齐英第一次推开那道门，走进去的那一瞬间，屋里的两个人都愣了。

　　傅涵最先开口：“怎么是你？”

　　齐英没有接茬解释，只是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傅先生，再忙也得抽空给文件签字。”

　　傅涵接过一瞧，看向齐英的眼神立马狐疑起来。

　　可偏偏齐英的表情那么正直，正直到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纰漏。

　　“你们......还没聊完，那我过会儿再来。”齐英从善如流地看着室内的两人，作势要走，却在转身之际听见亭知的声音：“找我什么事？”

　　亭知开口问了齐英，自然是在变相地给傅涵下逐客令。傅涵看了两人一眼，气势汹汹地走了，临出门前还把房门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啪”一声巨响过后，世界安静了。

　　齐英眼睁睁地看着亭知原本挺直的腰背，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塌下去，忽然想给他的座椅再加两个靠垫。

　　“一个歌手来找一个填词人，能有什么事？”齐英没有正面回答亭知的问题。都说工作中的男人会变个样，亭知确实是这句话的印证者。今日再见，亭知身上的懵懂劲儿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工作中的圆滑世故。

　　齐英甚至觉得，亭知鼻梁上的那副眼镜有着神奇的功用，平日里给他带出一股学生气，职场上却把人衬得高深莫测。

　　“你......”亭知直觉齐英不是来找他填词的，可换做别的理由也都说不通。唯一一种可能性，却让亭知觉得太过异想天开。

　　齐英横竖不可能是专门来救场的。

　　这个想法在亭知脑海中停留了还没够三秒，就被齐英亲手打破了。

　　“我只是无意中听说，小白兔落入大灰狼的手里，怕兔子会被拆吃入腹，这才来瞧瞧。”

　　亭知刚喝进嘴的一口水，险些喷出来。

　　还真是特地赶过来救场的？

　　亭知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他什么时候和齐英这么熟了？

　　不过，此刻亭知也总算明白，他和傅涵那点子糟心事，在齐英面前早就露了馅。不论过程有多诡异，齐英确实替他解了一次围，不然凭着傅涵那纠缠不休的性子，自己不知要被缠到什么时候。

　　“谢了。”亭知静默了一阵，再没说任何漂亮话，也没再打马虎眼，完完全全把疲态展现在齐英眼前。

　　齐英的目光扫过亭知的桌案，又是一个不知道收拾的。文件散落了一桌，在一片白纸黑字中，一个天蓝色缎面信封显得格外晃眼。

　　上头印着两个烫金大字——请柬。

　　亭知见齐英的目光停在请柬上不动了，忽然就起了那么点破罐破摔的玩笑心思：“喜欢么，喜欢就给你了。”

　　齐英似笑非笑地捏起那请柬：“人家请的你，又没请我，你给我有什么用？”说着，缓缓地翻开精致的卡片。

　　卡片的头一行就写着——亲爱的亭知先生，“你知我心”演唱会将于9月15日夏城体育馆举行，我们诚挚地邀请您......

　　齐英忍不住“啧”了一声：“你瞧瞧，这上头的署名清清楚楚的。”说着，齐英目光一掠，瞧见请柬上的座位编码——A区3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