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 霄青]何须醉饮入忘川》霜末

13、第 13 章

　　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食物。转身将锦盒放进柜子中的玄霄看不见他的表情，云天青站起来：

　　“师兄。我出去一下。”

　　心口闷闷的，无法抒解。

　　他看见玄霄腰间的羲和，即使在黑暗中也散发着淡淡的橙色光芒，果然如恒日一般，神兵绝世。那柄被收进锦盒的暗夭剑，不过只能融于黑暗之中。

　　他比不过。

　　转身拉开门，手腕却被抓住。玄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人已拦在门口：“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只是去走走，师兄你难道要和我一起去？”换上平日的笑容，云天青知道自己可以做得完美无缺——演戏，他本就很擅长。玄霄从来看不懂他的笑容是真是假。

　　揉揉眉心，玄霄看着他：“宵禁的时间早就到了，你现在出去走什么。”

　　“走走而已嘛。”云天青道，“师兄你以前不也总是在宵禁时间以后才回来。”——这叫什么？只许州官放火？

　　手腕上的力道没有松开，抬眼看见玄霄轻皱的眉，云天青别开视线。

　　“放开吧师兄。我只是去走走，不会闯祸的。”

　　他道，轻轻挣开手。

　　出门的脚步没有再受到阻拦，云天青关上门，回头深深望一眼，向着花谷走去。

　　隐秘的花谷中，梨花仍然盛开。云天青提着酒壶坐下，抬头望向一小片天空。

　　双剑的修行，怕是会很辛苦吧。玄霄那种性子必然勤奋到废寝忘食。师妹若是能劝劝，也是好的。

　　他想起今日在太一宫那个举起羲和剑的身影，那是天之骄子，是整个琼华派的骄傲。那样的人，是自己的师兄呢。他想着，微微笑起来。他定会不负众望，而感情，自已一个人知道便好。

　　酒液倾倒而下，湿了土地，湿了花瓣，浸透精致的缚剑绳。清洺上泛起水光，在月色下淡淡的紫。

　　他拔剑而起，水花四溅，清洺剑一声低啸，振下纷扬花雨。

　　一曲当歌对月，长吟不休。剑挑花颜后不过是微笑的淡然。他腾身，在剑舞中，唱一支离歌。

　　浮生九往
　　三生沙场
　　谁人笑语天下望
　　长空啸万里
　　昆仑寄云苍

　　云卷悠然
　　明月沧沧
　　何处颜若清瞑花
　　狼烟起苍茫
　　江山却如画

　　怎见相识不堪离觞
　　怎见相识离歌不唱

　　“……离歌……不唱……”

　　酒液尽撒，剑舞已毕。不过是买醉一场，只望求得一丝微熏，求得一时平静。云天青笑着，从半空中跌落。

　　却被抱进一个怀抱。

　　真是醉了？不过才喝了一小坛。

　　也许……是真的？他记得那人的手心很热。

　　很温暖。

　　于是抓紧他的衣物，想着还能抓着，那就在抓的紧一点，久一点。

　　“师兄。”他说，抬头看见玄霄熟悉的脸。

　　他一直跟着，从云天青离开后。

　　远远跟在他身后，绕过思返谷，绕过山洞，看见他在一片花雨中。

　　玄霄静静望着。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云天青的剑舞，第一次听他唱这样的歌。

　　怎见相识，离歌不唱。

　　你若是不说，我如何知道……他靠在山壁上看月下独自笑吟的人。黑夜只给了他一个剪影，看得玄霄心疼。

　　云天青，你若是不说，我当如何……？玄霄用力闭上双眼，握紧了拳。

　　同以暗夭为名的弓与剑，剑上深刻的云纹，玄黑的剑身。他如何不明白？只是……

　　他咬咬牙，望望身边的羲和剑，剑身上荧荧的红光流动着，带出一丝灼手的热度——那是琼华派，甚至是所有修仙者最大的梦想，自己如何能放弃……？

　　本以为他会如平日一般赖着要自己继续带着那柄黑色的暗夭，云天青却是笑着，移开了视线。

　　盖上锦盒的盖子，那柄剑融入黑暗之中，与云天青一般沉默不语。

　　为何……玄霄不懂。他从不懂云天青。

　　只是当吟唱轻轻收尾，那人从半空跌落时，他管不住自己的身体。

　　将他接入怀中，看他望过来的眼神装着醉酒的样子，深处清明一片。

　　云天青眉眼间满是笑容。却冰冷得令人心寒：“师兄，我没有闯祸。”

　　“你生气了。”

　　他突然说。怀中的云天青愣愣，摇摇头：“没有。”

　　玄霄的眉头皱得更甚，云天青却挣开他，站稳了脚步：“师兄。如果你是说剑的事情，我已经不生气了。”他慢慢走向离开的洞口，挥了挥手，“你就……当我醉了。”

　　“天青！”

　　身后脚步声跟了上来，肩头被握住。回头望着玄霄，云天青叹一口气，回过头。

　　“能被选中作为羲和剑的主人，那是师兄的运气啊。我还很嫉妒呢。”他笑着说，低头看了看玄霄腰间的剑，“暗夭比不过羲和，我也不是不知道，师兄你也别放在心上，回去睡觉吧。都这么晚了，你不困我都困了。”

　　玄霄手心的热度透过衣物传来，在冰冷的夜里令人眷恋。

　　却不得不拨开。

　　“我先回去啦，师兄你慢慢当木头杵在这里吧。”云天青晃晃手，转身走去。

　　背对的一刻笑容消失殆尽，语气中还得故作轻松：“哎呀这时候睡明天还得早起啊，日子好艰难……”

　　“够了。”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天青竟听不出那是愤怒或者别的。

　　“师兄？”

　　准备回头，背后却靠进温暖的胸膛。

　　那双手，将自己紧紧抱着。

　　“够了，别再装了。”

　　玄霄的声音在耳边，轻轻低低的。心中有什么在一瞬间碎了，碎了遍地，疼得颤抖。

　　“……师兄……”

　　为什么要拆穿。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才拆穿我……

　　你可以让我装，装得长长久久，装得天衣无缝。

　　你可以当作不知道，专心你的修业。

　　我已经定下了，感情我一个人背着就好了。为什么到了现在，你才这样来拆穿我……

　　师兄，你从不懂，从不懂……

　　身子被转回，他看着他。

　　他忽然注意到玄霄的长发并没有绑起，在冰凉的山风中一丝丝飘舞。他喜欢他这个样子，单纯的，非常喜欢。

　　他伸手去抚他的发，却被握在另一只手中。他感到玄霄微微弯下腰，唇……轻触。

　　刚饮过酒的唇湿润冰凉，让玄霄不由自主的想去温暖它。于是伸出舌去，一点点舔过。那是一种独有的气息，乱人神智。

　　云天青退后一步，却被玄霄揽过腰，按向自己。

　　躯体紧紧贴合着，那温暖的手穿插在自己发间阻了他的动作，于是沉溺。

　　酒香在感官中肆无忌惮起来，柔软清甜得足以蛊惑人心。

　　舍不得闭上眼睛。

　　再看久一点，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