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醒 ...
-
梦魇寒渊。
所有意识因为缺氧而变的稀薄。那么一瞬间灵台清醒过来，于烟看到有个人向他游来，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海海，我跟你说那么多话，你终于理我了。”少年的脸上露出傻里傻气的笑容，奇怪的是，虽然在水里，还是听得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嘴巴似乎尚未张，心意却是传出来了，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是小腿抽筋呛水快要嗝屁啦，不知道主人家看见自己这般狼狈模样又会如何恼怒。
“鱼……”推波而来的少年和当年相比长开了不少，眉目舒朗，依稀是那副清俊的样子，两人慢慢靠近，他的臂把整个于烟揽在怀里，让人无端的感到心安。
“海海，你长大了，可是我还这么小，说好的一起长大去游泳比赛拿奖牌的，你偷偷长这么大，我怎么办呀。”于烟的脑袋里面虽然还是浆糊，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想张嘴巴，又懵然觉察自己没有一点力气，哦，对了，海海的早就在那里了，那里不用说话，只要心里想就能听懂我了。
恍惚间，海海似乎托住了自己的腰，一手扶住他的脑袋，让人安稳的力道，竟是托着他缓缓往上浮去，“鱼……”他听见海海长而温柔的叹息，直想傻笑，听到后一句，又忍不住哭“你真傻……”
于烟挣扎着摇晃脑袋，“你才傻，不但傻，而且还笨，你要沉下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叫我呢。下面那么冷，你不怕吗。”
“当然冷啊。傻瓜，知道冷，还下来？”好像有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宠溺的对自己说话了，于烟愣了下，况且大脑本来就进了水周转不灵，意识更是茫茫然一片，快要消失。
“嘿嘿，这不有你陪我么。海海，我困，先闭眼睛睡一会。”突然一下子，浮力消失，入耳的全是哗啦啦的水声，那么刺耳，一阵眩晕袭来，便失去了意识。
如果，海海没有死，死的是我就好了。
于烟醒过来的时候，满脸的泪，眼眶红的一圈，他的对面则是顶着两圈大大黑眼圈的车隽良先生，怀里揣了一只抱枕，先是皱着眉，然后觉察到肇事者的目光一般，挑了挑眉，好像是一声“哦”。
海海，不见了啊。这是于烟榆木脑袋从当机中恢复正常状态的第一个念头，不觉好笑，自以为该流的眼泪早就流干净了，原来还有，在潜意识中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眼前这位车先生吧，但是房间里面的气氛太过诡异，梗在喉咙里的“谢谢”再不说出去都要化成烟飘出去了。
“你当时说要问我借游泳池的时候，我记得我没有答应啊，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个点这个季节去游泳池夜游——两个推测，一是小同学酷爱游泳，但是没有钱去不起游泳馆，第二，就是你可能有什么事想不开，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麻痹自己的痛苦。”车隽良窝在沙发里，眼睛眯起来像一只深邃的猫，推理毫无感情色彩可言，直像是机器人念了一段死亡判决书。
于烟一语不发，默默的拉过温暖被子半靠在床上，他发现自己穿了一套干净的内衣，不由得脸上发烫，但止不住嘲讽对面因为被无视而怒气飙升的先生，“先生，你的情绪好像不是很稳定。”
如果是家长的话，这个时候一定是拍案而起，或者摆出一大堆“TM你要寻短见去别处寻啊”“再晚救你一步，你小命就休矣了”之类你知不知道的高见，车隽良被他清飘飘的一冲，好修养和好耐心又跑出来了，苦口婆心道，“小同学，冬泳还是要注意方式方法的嘛。不然很容易出现状况，比如下水前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活动，防止腿部抽筋。不要看你现在体质好，有些问题要等你长大了才能体现出来，比如关节炎，风湿……”
“大叔，昨天只是一个意外。”于烟被他唠唠叨叨的一念，忍不住好心打断他。
好家伙，从先生，变成了大叔。意外怎么了？难道一句意外暴毙的一个个都能跳起来不成，车隽良平时好脾气惯了，这个时候也犯了懒，摇摇头站起来，道，“你把衣服穿上吧，等会吃个早饭，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去，和你父母好好解释一下。”
——“我没爸妈。”
车隽良微笑着回头，“那我们找警察叔叔去。”
于烟：“……”
车隽良的毅力是惊人的，他从不食言，任少年再怎么一语不发，也一脚油门，揣着兜，把终于裹上了羽绒服的于烟，带上了警务室。
“嘿，老橘！”警察叔叔阿大，是车隽良过去的同班同学，两人很是要好。客套了两句把少年丢给阿大，车隽良就揣着兜在外面等情况，没一会，阿大哭丧着脸出来了。
“好小子，一问三不摇头。”
“查指纹行不？”
阿大摇头：“查不出来。未成年，估计还没办新的身份证。”
车隽良头一点，“他每晚都跑来我家游泳，家应该就在附近，问问附近的派出所有没有人口丢失的不行？”
阿大听的一愣：“每晚？他不会是专门看上你了吧？”然后笑着看了一眼未知少年X，支了支车隽良，意味深长的一笑，后者颇为鄙视的哼了一下。
“这小子快把我气成一颗炸雷了，赶紧的，这孩子就拜托给你了，我先撤啦……找到了消息和哥说一声，想找他家长谈谈。”
“诶！”眼见车隽良站起来，刚才还一语不发的于烟也站起来要追出来，被阿大堪堪拦住了。
可惜阿大比较圆胖，又是胖里带虚的那种，下盘一个不稳，被于烟一个假动作给忽悠了，防线突破。
“哥！”
走到门口的车隽良不禁一愣，脑筋没转过来，头转过来，却才那个紧抿着最的孩子，眼睛又是红的一圈，眼角的桃花一片绯。那一刻，后来回想起来，阿大只恨自己四只眼睛白长了，竟忘记拍个视频下来，下次局里要办什么打拐旋风活动的时候，保准用的上，再配上远景高光婚庆风，少女大妈的心都要碎了。
车隽良皱皱眉：“我不是你哥。”然后他释然的一摊手，“你看我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
少年转转脑袋，这是在变相套我的名字吗，忍不住笑起来，“那如果我把名字告诉你，你会带我回家吗？”
车隽良很爽快的点点头，“如果有家庭住址和监护人的联系方法，可以考虑在我家里多住一会哦，反正过年过节的，家里也没个人，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这下轮到阿大扬天长笑了，一脸仰视目注视着昔日小伙伴睿智的脸庞，默默心里比了一个v字。浑然不觉整个过程，自己只是完全的在验证人民公仆淳朴可爱的特色。
车隽良是个说出做到的人，待阿大愉快的拨通电话以后，询问清楚家里状况，说明了于烟会在“好朋友”家里小住一段时间以后，对方只是冷冷的敷衍几声就把电话挂断了，碰了一鼻子灰的阿大直感觉自己是和一桌子的麻将来了一场热烈的对话，十分抱歉的挂下电话。反倒是少年似乎预见了这一反应，冷着一张脸。
交接完毕，人可以由良民车打包带走了，少年收起了却才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是一脸的无所谓默默的跟在车隽良的屁股后面，上车，系安全带，甚至学着车隽良，冷兮兮的把手揣兜里，良民车转头好奇的看他的时候，就把脸别过一边眼神乱转，良民车把头转回去，又时不时好奇的瞥他几个卫生眼，总之，最后浑身难受的也只有良民车一个人。
踩下油门，车窗外的风景流动，车隽良看了眼后视镜里憋着偷笑的俊秀少年，嘴角自然弯起弧度来，“请多关照啦，小于烟同学。”
大叔、先生还是哥，这个少年，热泪盈眶有时，演技精纯有时，狡黠聪慧有时，真心全都是谜团。却又忍不住苦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