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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音 ...

  •   冬季的夜幕降临的早,电子火炉里明明灭灭的燃烧,除了放假回家的苏可,四位房客加橘子再加上备餐的黄阿姨,围坐了一桌子,晚餐吃面结汤羊肉火锅,热气蒸腾汤料翻滚,颤巍巍的薄肉片蘸着简单配制的酱料,热烈而直接,西里呼噜的吃的很是过瘾。

      总是在这种时候,车先生就会忘记了除了荣婆婆留下来,陆老师要回家过年,过完年,兰兰和邱文也会打包离开,房客们来来去去的那些后话,感觉到现下的相聚就是永恒了,然后他下意识看了眼窗外,那个少年自然不再站在那里了,空余几盏路灯稀稀疏疏的亮着,站成一副很寥落的背景,但他也自然想不到从明亮的落地窗看来,橘黄色的灯光下其乐融融坐起吃饭的一家子,在一个寒酷的冬日又是怎样温暖慰藉一个路人的。

      冬日里的夜很长很冷,离下一日的天光还很远,还可以做很多事情:荣婆婆会窝在被窝里摸个电话和小孙孙们聊个天,再看一个钟头的电视剧,陆老师会带着老花镜,沏上一壶茶,一面呷一口,一面读上几页书,认真的做上笔记,或是花时间推磨些矿石作为明日作画的颜料,再比如兰兰和邱文,可以放放喜欢的歌,练上一会瑜伽,再铺开地图,把明天游玩的路线东口西舌的比划上一番,聊聊聊聊到深夜再睡下。

      那些平凡琐碎却如此真实的幸福。

      车先生闭上眼睛,沉入黑暗。黑暗中他感觉自己置身于深海之中,目之所及皆是蓝悠悠的一望无际,但奇怪的是自己还能畅快的呼吸,还听见水花拍打礁石之声,远处在波光潋滟里似乎有什么,他清了清自己的神识,努力想要看清那团黑影,赫然发现那是早上看到的少年,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紧紧贴在他身上,跟随着他一起下潜,转身,回旋,像是一头在水族馆里发育良好的小海豚,如此欢谑肆意的与自己的嬉戏舞蹈。忽然之间,舞蹈终止了,那双本来顾盼神飞的眼睛一瞬间灰败下来,橘子心里着急,恨不得一口气冲上去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被困住了怎么也动不了,奋力吼了一声。

      可以那一吼什么声音也无仿佛当头着了一蒙棍,车隽良猛的睁开眼,醒了,折射到天花板上的晃晃悠悠的水波纹让人分不清是在水中还是回到了现实,总是似曾相识的梦境可再回去细想却净是一片沙泥,他用力把眼睛闭上往被子里缩了缩,挨了半刻,奈何上下眼皮像是粘胶剂老化的扣件再也合不到一处,眼角处甚至神经衰弱似得跳得厉害,略烦躁抬手取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眯起眼看荧光屏上的数字,两点三十,很好。

      哗哗 …… 是水花的呜咽,好像在隐忍着什么,忽而没了声音,忽而又轻轻撩过,伴着天花板上缓缓流淌的水纹。

      这是第五个晚上,每天到了半夜里,本来睡眠就浅还住在一层临着院子的头号房间的车隽良,都会被这若有若无的水花声“唤”醒,黑眼圈重了三圈不说,惹的上下的房客们齐齐睁大了八只眼睛一会削梨一会炖粥的好生伺候起房东大人来,未料着橘子不知是不是真烧坏了脑子,居然拎着竹竿把露天泳池里的水藻给清理个干净,集齐来的水藻分了些放水缸里,有些就直接挖了个坑埋了,问来问去,腼腆的房东只是笑笑,支棱说冬天运动运动不冷才好之类的废话,直让人匪夷所思。

      橘子的心理变的很复杂,从一开始奇怪“也许吧”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奇那个自称鱼的少年是否真会来践行春日的约定,到那天半夜醒来听着哗啦啦的撩人水声助眠,他无奈自己不过是个行脚的商人,能决定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福尔摩斯说的没错,世界上有很多明明往往得不到答案,反而是最不可思议的那个成了那个答案,比如鱼君为什么不直接去河里游水嘛,虽然这附近一溜的人家,只有爷爷不嫌个麻烦给自己孙孙挖了个泳池,旁的人家也最多是鱼池,当时还招了好多看小朋友大朋友露PP不嫌事儿大的,但……这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有人偏偏挑上了自个儿家的池子,橘子翻来翻去睡不着,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他很想起来跑出去看,但是记得少年说的那句“想在没人的地方有一会”,还是忍住了,万法归宗,随他去了,按照昨天和今大前天的规律来看,等到过了三点,少年就会收拾收拾回家的。

      朦朦胧胧里,他想到过去在电视上看过的一集奥特曼,仙鹤为了报答恩人,把自己扮作美女到恩人家里做工,偶或会拉上门,将自己的羽毛剪下变帮助恩人的生意,有一天恩人见到了打在木门上的仙鹤影子,才恍然大悟,但仙鹤的身份泄露,只好哭着与恩人相离。明明是一个温婉体贴的女子,为什么会变成一只仙鹤呢?男子木鱼般的脑袋却不曾发现影子仙鹤是真,而眼见的美人为虚幻的事实。橘子发现自己的左眼皮跳得更肆无忌惮了,不禁有些恼怒,哼了一下,不想枕头边上的手机堪堪就顺着床单滑了下去,啪嗒一声砸在木地板上,在一个安静的连呼吸都嫌粗的夜晚,简直把橘子的魂都吓出来了。

      楼上的房间个个双层玻璃隔音好那是不消说,橘子的习惯虽然是大冬天,他还是会开着窗户一道缝作为透气只用,以至于院子里能不能听到这惊天动地的一响他就不知道了,橘子竖起耳朵听了听,水声消失了,院子里安静的不可思议,慢慢恢复平静的心又开始重新吊了起来,现在才二点五十啊,那个叫鱼的少年,按往常这还是他游的正欢的时候,再怎么说,这都过于安静了。

      天花上的水波纹这时也安稳的出奇,好像又恢复成当初的一滩无机质。

      橘子耐心又等了一会,院子里还是像赌气一般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只见过那少年一面?被迫听他水池演唱会整整四个晚上?此刻竟在冷的人簌簌发抖也夜晚穿上衣服去探索生命的奇迹轮回?橘子不知是冷还是怕,哆哆嗦嗦的把手机拿在手里。

      尽管内心活动和脑内小剧场丰富如隽良之类的人才,在刺骨的水下捞人的难度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不知道是这夜的月亮特别亮,还是何方鬼神差使,他触到男孩子光光的像冰棍一般的身体的时候,那孩子好像睁开眼睛看了自己一眼,但一时间以顾不得许多,一股气想要把已经冷到半身不遂半身麻木的□□怎么地弄到岸上再说,更奇怪的是,即使冷到四肢百骸都麻木,脑袋里前所未有的澄明起来,以至于将就着从柯南里学到的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都及时的派上了大用场,房客们陆续被楼下的大动静给弄醒了,接下来的场景可堪混乱,先跑下来的是兰兰好邱文,又是跑进跑出拿热水拿毛毯的,又是催着穿着一身湿透了的秋裤秋衣还浑然不觉的橘子换衣服吹头发的,又是把人捞回来,让他先把刚呛水憋的昏过去的事主搬回屋的来个热水浴的,与此种种,不一而题。

      战斗了一宿,终于睡下已是东方将白,两个高龄少女自然哈欠连天的回笼睡觉,下午再战,荣婆婆和陆老师的早一步回去休息的估计也是刚刚进入睡梦,唯有浑身是谜团的少年在房主人的床上低温昏迷,和刚从冰水捞起来的相比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和稚气来,车隽良像只大尾巴狼似得在床的四周转了转,摸摸凉了的鼻尖,悻悻然的往床边上的单人沙发上一蜷,大衣一裹再往胸口夹一只抱枕御寒,只怕少年一个喷嚏醒过来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自己好第一时间知道了再和他解释。

      橘子朦胧睡去的时候,忽然突发奇想,会不会再醒来,发现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少年身上的伤疤和那些拍打的水花中的浅浅吟唱只是出于自己的幻想罢了,于是很是行动派的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腿,默默嗷了一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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