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pin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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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他听见岸上有人在张狂的呼喊他，似乎还有一根竹棍似的东西刺破水面，毫不迟疑的呼啸过来，日头被凶猛的揉碎，刺痛了眼睛。
疼。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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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送完两个上学的崽子，车先生踩着油门溜到了昨天于烟告诉他的小酒吧，门口，说是酒吧，倒其实是废弃的工业区住宿楼改造的，原本绿色的铁皮门，漆成了粉红色，招摇的装了一圈灯泡，用霓虹灯管缠绕出手写体的粉色，色字的两个小框里还贴了两个眼睛，车先生一阵恶寒，窗户都用砖垒起来封住，反倒让过路人更加好奇里面发生的情节，车先生在门口停住，推开粉色半开的大门，走了几个往下走的踏步，接着门口照进的光线逐渐在昏暗房间中辨认出大致的布局，相比空荡荡的一片的卡座区，这个酒吧的陈设是在是让人咋舌，沙发是唇形沙发，天花板则是吊挂着有如岩洞般延伸的巨型绒毯，触手可及的是那种有如动物皮毛一般顺滑而温柔的手感，吧台则更为夸张，用流苏包裹出一个悬置于洞窟内部的独立岛屿，远看则让人不免联想到一朵招蜂引蝶的花蕊一般，极尽露骨之能事。要不是于烟，估计车先生一辈子都欣赏不到这番景色，
“您好，请问……”从入口步履匆匆的进来一个少年，啪的撞到了挡在阴影里的车先生，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打量着他。
车先生愣了愣道：“我进来看看。”
他站在背光处，同样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只知道个子小小的，声音却毫不迟疑：“大叔，这里刚刚打烊了，晚上7点开始营业，嗳——”
大概是发现车先生的外貌和身材比声音更具吸引力。小个子噌的换了一副表情：“哇，大叔，你的肱二头肌蛮漂亮的嘛，晚上找我点酒的话，给你打八折哟。”
车先生笑笑，刚想顺便打听于烟的事情，里面有扇门砰的打开，随之传来一阵嘟嘟嚷嚷的叫骂声：“谁啊，在那里吵吵吵的，刚睡下。”
“哟，二哥，我是小夫拉，东西落兜里了，回来拿东西，您睡您睡。”自称小夫的男孩子一边讨好的回应他往里走，一边回头跟车先生挥挥手，叫他早点出去，免得二哥犯恶过来查看。车先生思忖，一个连老油条的应侍生都怯怕的角色在场，问起于烟的事应该也不甚安全，还不如晚上到点了再来看看，内心多少有些期待这种中二的场合一旦华灯初放，又是怎么样的一番景色。
车先生的泡吧经历可谓有限，音乐震天响的一般都是捏着鼻子走过，安静的吧嫌弃饮料太贵太难喝，还嫌弃自己的一口破锣嗓，除了拍拍皮鼓助助兴，实无其他乐趣可言，当然在小车嫌弃东嫌弃西的时候，也同样被他的同伴嫌弃了，一有泡吧的活动联谊也好聚会也罢自动把他筛出去。
所以当车先生晚上7点十三分踏入粉色的酒吧的时候，多少还是怀着玩一把冒险大富翁的意思，走到门口就感到一股强冷气，也难怪，装饰的像被窝一般的巢穴一到了闷热的夏季没有冷气，难免败兴，车先生好笑自己穿了热乎乎的花色沙滩裤和白色T恤又略显扎眼，但即使这样，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来注意他，可能是时间还早，店里的客人不多，多几个分散在“洞穴”的各个角落，惟有吵杂的电子音背景乐让整个粉色的空间显得不那么冰冷，车先生挑了一个靠墙的座位，好在座椅也是毛绒绒的，缩在里面十分温暖，这种违反季节常识的设定，有几分带了车先生直接脱离了现实生活的语境，想在这里喝些什么，刚好这个时候有个女孩子跑过来，端一本菜单给他，不料对方一开嗓子，却是少年特有的变声期的沙哑音，略带欢快的说：“先生是第一次光顾吧。”
男孩子？车先生扶了扶额，灯光昏暗也就算了连视线对焦都变得困难，这才发现对方和当时在卖场里见到的于烟是一个款型的，黑色的长丝袜，吊带裙一般的裤子，凃的惨白的脸好像屁股一般的两坨腮红，顶上还加了一定俏皮的贝雷帽，若非对着明明灭灭的灯光仔细观察，实在是莫辨雌雄。
车先生略慌乱的点点头，翻了翻菜单，“给我来一份……青青子衿？”翻着和周边又极其不搭调的古风菜单，车先生在内心腹诽这老板到底要多精分才弄得出这样的玩意儿。
“您确定不需要桃之夭夭或者唯有杜康吗，这些花酒是我们店的特色哟，”服务生眨眨眼睛，报菜单报的毫不迟疑。
车先生顺势报了小夫的名字，对方点点头便走开了。
不一会对方又带着小夫连蹦带跳的来了，却见车先生虎着一张脸，吓了一跳。
小夫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先是瞅着菜单，点了一个牛油果奶昔。
第一个男孩子似乎名字是泡泡，等小夫点好单就走了，好不容易凑到了小夫边上，“这里，没有女孩子嘛？”车先生低声道。
小夫大拉拉的坐下，笑道，女孩子也有啊，但是女孩子似乎不喜欢这里，大叔，其实你是警察吧。然后他眯起眼睛，盯住车先生看了约摸半分钟，正当车先生琢磨着是不是自己问的太多，对方又开了口，一脸无所谓，“不过，警察也没关系，有个警察男朋友，应该也是挺酷的一件事情。”
“我问的太多？”车先生自己先行抢白一步。
“能摆上台面上讨价还价的事儿，都不是个事儿。明着呢。说罢，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但是又不是很熟，也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他支吾着解释，“瘦瘦的，短头发，不戴眼镜，十五六岁，挺白净的。”
小夫皱着眉，“哎呀，大叔，你这个‘朋友’，和我有关系吗，酒吧里这样的男孩子一只手数不过来啊。他叫什么名儿？”
“于烟？”
摇头，没听说过。
“对了，前天他还说在这里上过班，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夫眼睛咕噜一转，那有可能是柚子？阿唤带过来的小孩子，这两天确实没怎么看到了，说罢摇了摇头。
车先生一愣，“怎么了吗？”
“那个孩子确实挺可爱，也很招那些新客人喜欢，就像刚刚的泡泡那样只是负责给客人点酒啊，而且和阿唤的关系很好呢，我也不是很熟。阿拉，我去给你把阿唤找过来好啦。”小夫端起牛油果奶昔，冲他笑了笑，然后消失在毛茸茸的毯子影子中。
阿唤大概就是那个在过去的三四个月里收留于烟口中的朋友了，叫到跟前的才发现本人比车先生想象的要大只的多，更黑一些也更高一些，装扮和小夫不同，是黑色的T配上湖蓝色麻布的围裙，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你要喝些什么吗？”即使比对方的小p孩还大了一轮，车先生不免被对方不友好的气场震慑了一番，忍不住摆起老好人的脸色要去缓和一下气氛。
“你是把于烟接走的那个男人吧。”
“诶？——啊，我是。”似乎看到了对方背后冒出的腾腾杀气，车先生禁不住坐直了身体回答对方的反问。
“小烟的事情要和你说。”
“恩，所以我们还是点些饮料吧，味道还可以——”
“不用了，”说罢，从围裙的兜里取出一根烟，点着，狠狠吸了一口，深皱着眉道：“我说，就好像小时候故事会看多了，却从没有想过要怎么写一篇好一点的作文出来，一直都跟于烟在一起，也没想过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不要走。”他斜着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车先生，叹了口气，“不过也没什么，反正王佐利死了，只要他开心就好了。”
“你和于烟很要好吧。”车先生问的委婉。
“嗯”他一点头，又皱着眉狠狠抽了一口烟，然后像想明白什么似得，缓缓开口，“住的挺近的，本来还有一个，不过也不在了。”
“反正从小也没什么人疼过，就长大了，我是三个里面最大的，不过到底是没学好。”一边说，他懊丧的抓了抓头发，“好歹，能自己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少年的叙述跳跃着前后穿插，一边是忏悔一边又像是有一块碎玻璃扎进了胸口，血狰狞的流出来，心却依然麻木的跳动，被母亲抛弃，被叔叔折磨，旧上添新的伤口。
“如果你敢欺负他的话，你就死定了。”他愤恨的盯着车隽良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让人深感那个死字有多大的分量。
“你可能理解错了，估计只有那小子欺负我的份。”车先生笑道，他很想伸出手去摸摸对方的脑袋，及时忍住了。
阿唤吃惊的睁大眼睛，旋而红了脸认真道，“别扯了，他在我面前连撒个谎都圆不起来，还欺负你。”
“有啊，他半夜三更跑到我家泳池里面游泳，把我吓个半死，撒谎不脸红不说，最近还借钱不还。”
“切。”阿唤猝了一口，不屑的转转头，“遇到个别人士，不长几个心眼可不行。”
感谢我还挺个别的，哑然失笑的车先生只能乖乖点头哦了一声，“不过，我倒是不会让于烟到这个地方打工。”
“——别说，这里的人挺，真的，比要好的多。我还能看着他，自然不会有人欺负他了。”少年负气的梗直了脖子，“要不是你——”
车先生心想于烟那句委屈的“会有奇怪的大叔摸屁股”估计还没对小伙伴开口过，而这种脱离了日常生活的物质场景似乎对他们更具有吸引力。
两人聊天的当儿，酒吧的人慢慢多起来，还不等车先生接话，听闻中心吧台的地方有人开始起哄，
“那边要开始热场了。”阿唤朝人流涌去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脸上露出半是释然的微笑，好像那里就是深海，就是欢乐的源泉。
而在车先生眼里，那不过是几个穿着蓝色洋装披着金色假发的少年用尖利的嗓子唱唱跳跳而已，阿唤却似乎看的兴起，也许他看的不是台上的表演，而是台下疯狂尖叫的观众也未必，这也是阿唤口中的“不会有人欺负他”理由之一。
环境实在是闷到让他喘不过气，车先生冷冷的旁观了两首歌，感觉阿唤也不会再说更多，正打算起身离开，不料阿唤把他又推回座位，挤到了车先生的边上，就近盯住他的他看，挂着一脸贼笑。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要带于烟来这种不正常的酒吧？还扬言说是保护他吧。”
车先生诚实而不满的摇摇头。
阿唤当即得意的摸摸下巴，借着大功率音响，大声冲他的耳朵喊：“因为只有这里才觉得怪胎多啊，自己那些屁事又算个啥，哈哈哈。”说完便声嘶力竭的狂笑起来，一边还和着震天响的音乐拍拍桌子。
“可是……”车先生还想可是，他看到台上的两个男孩子开始脱衣服，人群的呼声越发高涨起来，有玫瑰花被丢上台去，两个瘦瘦的少年踏入一个大的浴缸里，一边摆动身体，一边把浴缸里面盛装的金色碎片抛到空中，在晃动斑斓的灯光下彷如水银一般炫目，各种口哨声混杂在黏糊糊的空气里，让他一时不知从何开口，“我还是先回家了。”
也许是他这一次的态度比较强硬，阿唤侧身给他让个道，临走了眼神还是一直直勾勾的盯着他，末了趁车先生内心毛发的当儿一把揪过车先生的领子，勾了勾唇，“记住我的话。”说完就推开他，一心看秀场再也不看他了。
车先生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被推出了人群,谁都没有这个国际事件去管顾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回家救火还是吃饭，在收银员惊诧的目光中结完账，就从酒吧落荒而逃。
迈出那扇粉色的大门，便是另一片清醒而冷落的世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pin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