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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困境 ...

  •   沈安同他的人只好好地歇了半宿,便被远处的火光搅了梦。
      沈安召集了人马,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刀疤便抢先上前一步说道:“将军,末将愿领一队人马前去探路。”
      望着远处的火光和眼前的人,沈安皱了皱眉,随即点点头,道:“也好,你先带上一百人前去查看情况,快去快回。”
      语毕,他停顿了下,又向着立在一旁的林山头道:“你带上几个人跟去……不,你叫是个人去领路,你还是留在这里带着这边的队伍。”
      听到这话时,林山头才明白阿桃所说的那句“我们怕是要分开作战了”的真正含义。
      他低下了头,也许是在考虑该派什么人去,总之他再抬起头时,已是满面决然。
      他向着站在一旁的阿桃微微颔首道:“你,挑几个人跟去。”
      阿桃领了命令,待将军同意后,只随手便点足了人数,不发一言地向着马棚走去。
      在她经过身边的一瞬间,林山头只听见一句轻落落的“防内不防外”从个不知什么角落传了过来。
      “千万小心。”他低身说着,算是应答。

      阿桃领着的人马在风中停了有一会儿,才瞧见刀疤一众人匆匆忙忙地赶来了。
      “刘善领路,薛维断后,其他的,分散戒备。”她只转头吩咐了一句,底下的人已十分有序地动作开来。
      刀疤见状,也赶忙做了部署。
      队伍开始行进,阿桃与刀疤并驾行在队伍的最后头。
      路的尽头有一片冲天的火光,路上却是很静的,连一声虫鸣也寻不着,只有马蹄冲突地响着。
      他们赶到头只花了一刻钟,却只看见一大片堆在地上即将燃尽的木料还在噼啪响着,升起的烟被风卷着飘向了远方。
      “调虎离山?”刀疤变了脸色。
      阿桃上前两步看了看,随即轻哼了一声,道:“调出来的不过是兔子,用来探虎穴的。”
      刀疤脸色更是难看:“不好,快回去!……不,一半人留在这里,剩下的赶尽跟我回去!”
      阿桃自知面对面的拼杀她是帮不上忙的,便只在后头遥遥地喊了一句:“大哥若不在外头守夜,那便应该在马棚里!”
      领着人往回赶的刀疤正好迎头撞上了护着沈安向外走的何满,他仔细地瞧了瞧,如何也寻不着林山头的影子,于是便什么也顾不着了,一阵风似的冲了回去。
      他冲回去时是只身一个人,来时却是领了一大队的人,只是他的侧脸添了一条口子,止不住地渗着血珠,十分骇人。
      刀疤赶上沈安的队伍时,他们正停在一座并不高的青山之前。隔着满山郁郁葱葱的树,隐约可以瞧见山腰处有些许的光亮。
      刀疤明白,沈安怕的是有埋伏,但他是不怕的,什么都顾不得的。
      从他冲进马棚,眼瞧着林山头被砍下的脑袋滚进草堆的时候,他就丢去一半的理智了。
      活生生一个人,一下便倒在地上没了。
      刀疤不是没经历过死亡,但这个人不一样,那喷出的血像是直接溅到他眼里、冲在他心里的。
      为了护着其他人逃出来,他没顾上为林山头收尸,但此刻不同!
      沈安连喊了刀疤几声,也止不住他□□那匹飞奔的马,于是整个队伍都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听着风拂过山林的聒噪。

      刀疤冲上山时,已怀了拼死而战的心思,然而等他一路飞奔到那里时,却只有一片布帐静静地摊在地上候着他。
      打破这一点静的,还是他马蹄下卷起的尘与土。
      阿桃同两个人坐在布帐前,瞧见他来了,便站起身,走了过来。
      “先生还是小声些,他们睡了。”
      刀疤愣了一瞬,随即翻身下马,立刻便有人过来牵了他的马,转到不远处一座小草棚的后头去了。
      “薛维,你找刘善去,同他一起到山下瞧瞧。如果西夷军追来了,引他们到西面的小路上去。那地方虫多猛兽多的,路又不大好走,能不能逃出去通报军情,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不要骑马。”
      坐在地上的那人低低地应了一声,也向着草棚那儿转过去了。
      阿桃看了刀疤一眼,忽地转身钻进个布帐底下去了。
      帐角被掀起的那一瞬,刀疤瞧见那布帐却是由许多插入地中带鞘的刀剑撑起来的,而在刀同剑之间并头躺着的,是他留下的那一半人。
      阿桃跪在那布帐之下摸索了一阵,取出个四四方方的小盒来,捧到了他的面前。
      “我这里有点药。帮先生处理下伤口吗?”
      瞧着那张脸,刀疤忽然忆起出发之前,他同林山头有过的那一次短短的交谈了。
      “刀疤,托你一件事。要是我真死在这儿了,我的那帮人,还得请你找关照管。不,还有一件事……今天我派去领头的那个人叫阿桃,是……是我的妹妹,还请你千万帮我照顾好。”
      那个人同这个人,都有着一张白净的面庞……刀疤纂实了拳头。

      沈安最后还是上了山,在刀疤下来见过他之后。
      他们在山上连待了三个日夜,粮食与伤药渐渐耗尽了,下山的路也一条接一条地被堵死了。
      西夷军不知为什么没有攻上山来,但却是将整座山围住了。
      是夜,天凉如水。
      何满钻进了布帐之下后慢腾腾地脱去了半身甲衣,只将分得的零星伤药往背上胡乱地一抹,便有将衣甲穿回去了。
      她的伤口在背上,处理着不大方便,所以直到现在,也还会时不时地渗出一些血来。
      但她已经算幸运的了。
      何满睡的这顶布帐里,原先躺了三个人,现在还能爬起来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探了探并排躺着的那两个人,出去时还有些气儿的,她还特地给他们喂了点水,现在却已是冰凉冰凉的了。
      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何满收了心绪,爬出了布帐。
      她还要活下去,她还要报仇。
      站定之后,何满一眼便看见了从沈安的布帐那儿跑来的刀疤。
      他在她面前停下了,眉头紧皱着问道:“这次被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清楚吗?”
      “不知道……不过我记得是从里面乱起来的,我看到的第一个西夷军也是从我们的营帐子里跑出来的。”
      “如此说来……我们的队伍里有内鬼?”
      “……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别开脸去。
      许久,才有听得刀疤问道:“你知道将军到哪儿去了吗?”
      “你想做什么?”何满起了警惕之心。
      “我准备带一队人冲下山去,左右在这山头上也只是白白地等死,还不如受上这么一刀,能带几个人都是功绩……”
      然他的话音还未落干净,便被打断了。
      “不可以!”
      何满忽地抬起头来瞪住了刀疤,但随即又低下头去,阖上了眼眸,轻声说道:“我去找找将军,总会有办法的。”
      刀疤鼻间轻哼出一团气,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于是何满松了口气,故意回避似的绕过刀疤,自顾自寻沈安去了。
      待听不见何满的动静了,刀疤才转过身来准备离开。
      然而一转头他便愣住了。
      阿桃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遥遥地站在那儿,只将目光越过他在何满的帐子上一落,什么话也不说,扭头便走了。
      刀疤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到底莫不通她的意思,摇头叹息一声,离去了。

      何满是在离布帐有一段脚程的沙地上寻着沈安的。
      满地银辉之中,只孤零零地坐了他一个人,抱了个半空不空的酒坛子,眯着眼,已是半醉。
      “将军好雅兴,对月独酌。”
      何满走了过去,沈安抬头望着她,笑道:“是你呀……什么事儿?”
      “……刀疤想带一队人马冲下山去。”
      “那不是挺好的吗?让他做去吧。”
      “将军!”
      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引得何满脸上笼起一层阴云,沈安却只是苦笑一声,用手指在沙地划着:“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我们来时一千人的队伍,加上你们头子的一百一十八人,一共一千一百一十八人的队伍,到冲上山的时候只余下五百五十一人,三天之内,冻死病死的又有一百二十九人,你还能有什么主意?”
      “那就该这么白白地去送死?”
      “那么,我再留给你一天时间,你取一个办法来?”
      “……会有办法的。”
      何满只低语了一声,便垂下头来,不再说话了。
      沈安盯着她看了有一会儿,面上那点愁苦的笑慢慢褪淡了。他重重叹息一声,仰头,将那点滴的酒喝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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