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忆君迢迢隔青天 ...
-
参知政事王钦若素与宰相寇准不和，景德二年四月，王钦若罢政。真宗任命王钦若为资政殿学士，位在翰林学士之下，侍读学士之上，罢政之事，方得解决。
用过午膳，众人见太君在为王钦若之事忧心忡忡，都留在大堂。只有桂英心中记挂八姑姑的回信，早早地回到了房中。“明夏，今日可有信来？”孕妇体温比平常人要高些，虽然眼下方入仲春，气温不高，但桂英的额头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明夏拿起汗巾替桂英拭了拭额头，笑说：“小少夫人，这六少爷才走了半个月，要说回信，也没那么快到呀。”桂英从明夏的手中接过汗巾，朝明夏摇了摇头：“若是加急，这几日就该到了。”明夏看着桂英的样子，有些好奇地问：“究竟是什么要紧的信，夫人这般着急？”
桂英怔了怔，握紧了手中的汗巾，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期盼八姑姑的回信，是想知道，究竟杨安叔的尸体，能否确定是他本人。还有天门阵，是否还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也许程师兄能给她答案。
“明夏姐，有封信，是给小少夫人的。”一个长相机灵的小丫头从门后探出脑袋，谁曾想恰好对上了桂英的目光，吓得马上把头又缩了回去。桂英不禁失笑。明夏笑着走过去，将小丫头拉到桂英面前，小丫头的手里攥着信，信封上写着“桂英亲启”，桂英认得那是八姑姑的笔迹。
“做什么见到我就吓得躲起来了？”桂英从小丫头手中拿过信，笑眯眯地看着小丫头。小丫头两只手搅着衣带，小声回答说：“他们说，小少夫人是巾帼英雄，在战场上杀敌无数。我，我怕……”明夏惊诧道：“巾帼英雄有什么好怕的？”
桂英拍了拍小丫头的手：“想来她是怕我曾杀过那么多人吧。”见小丫头点头，桂英微笑续道：“其实，又有谁不怕杀人呢？只是，辽人入侵大宋边境，如果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宋境的百姓。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们又岂能手下留情？”
小丫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桂英捋了捋被小丫头弄皱的衣角。“我叫莲心。”莲心苦，真不知这小丫头的父母怎会给她取这么个名字，看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幸好进的是天波府。“以后，你就跟着明夏一起伺候我吧。”桂英摸了摸莲心的头。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跟着明夏姐一起伺候小少夫人吗？”莲心的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在厨房烧火了？”明夏笑了，牵起莲心的手道：“是了，小少夫人说要你伺候，以后你就不用干那些粗活了。来，跟我走吧。”明夏朝桂英行了个礼，就带着莲心下去了。
看着明夏和莲心离去的样子，桂英笑了笑。其实她素来不惯有人伺候，在穆柯寨她更喜欢独来独往。小时候同爹赌气，还离家出走整整一个月，要说独立生活的能力，她应该比谁都强。但来到天波府，她就要习惯这府里的规矩，出入还是要有人伺候的。本来太君给她安排了四个侍女，她只要了明夏一个，因为觉得明夏的性格和自己像，活泼开朗。
头先那个小丫头莲心，一双眼睛像极了她小师妹翠萍年少时的样子，虽然胆小些，毕竟是小女孩，性子还算直爽，所以她便也将莲心留了下来。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信，桂英感觉这封信似乎有千斤重。颤抖着双手拆开火漆，桂英拿出了信纸，摊开读了起来。
“这户人家呢？可有成年男子？”一个县官模样的人站在成爷爷的小院外，看着关上的木门，皱着眉头这样问。一旁随侍的孟村长回答道：“回大人的话，这家住的是一位姓成的独居老人，将至耳顺之年，已不适合征为工兵。”县官摸了摸下巴：“那此人现在何处？”
“成爷爷外出云游了。”阿穆砍柴回来见一群人围在小院门口，便快步上前回答那县官的问题。孟村长见阿穆出现，心说不好。他曾受张正阳所托，要帮忙照顾阿穆。本来想趁着阿穆上山砍柴，令他躲过这次征兵，谁知现在可倒好，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县官皱着眉上下打量阿穆：“孟村长，这是何人？”“在下阿穆，为成爷爷所收留。”阿穆没等孟村长说话，自己先抢答了。“孟村长，你头先说这姓成的老人是独居，可这个阿穆，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县官转头问孟村长，孟村长叹了口气，便将阿穆同阿安的来历，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县官听完孟村长的话，又看了阿穆一眼：“这么说，你是失忆了？”阿穆点点头。“那这样正好，让我们征为工兵，登记在册，到时长城一修，少不了你的军饷。”县官说得轻松，阿穆却担心那昏迷不醒的安大哥，眼下成爷爷还未回来，也不知安大哥是否有救，他如何能独自一人离去？
于是阿穆拱手行了个礼，道：“大人，在下那位兄弟此刻依然昏迷不醒，还望大人通融，待那位兄弟醒后，在下定会主动前往军营报到。”“放肆！”县官大声呵斥道，“招募工兵，修整长城，那是曹知军亲自下的命令，哪容得你推脱延后？来人……”
“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孟村长见县官发火，连忙站出来做和事佬。“孟村长，你还有什么话说？”县官挑了挑眉，一脸不信任地看着孟村长。孟村长将县官拉到一边，手握住县官的衣袖，讨好地说：“大人，所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您看这阿穆与阿安兄弟情深，您就成全他吧？”
孟村长一边说，一边往县官的袖子里塞了点东西。县官用手摸了摸袖子，笑眯眯地看着孟村长，又回头看了眼阿穆，道：“君子，成人之美？”孟村长赞同道：“对对对，成人之美。”县官彻底笑开了：“好，那本大人就做一回君子。”县官大摇大摆地来到阿穆身前：“本大人怜你要照顾兄弟，特许你不必参加本次工兵招募。”
阿穆忙拱手作揖道：“阿穆多谢大人体谅。”县官摆手道：“先不必谢我。曹知军正拟向圣上上书，要在边境招募步兵与骑兵。待文书一下，你就要登记参军。”阿穆忙问：“不知下次招募，大概会是何时？”县官一思索，答道：“应该在三个月后。”
县官领着一队人走了之后，孟村长来到阿穆跟前交代道：“我也只能帮你延迟三个月的时间了。下次他们再来招兵，你是怎么也推辞不掉的了。”阿穆鞠躬致谢道：“阿穆多谢孟村长相助之恩。”“唉，你记住，三个月以后，无论那阿安醒是没醒，你都要去参军。”孟村长拍了拍阿穆的肩，阿穆直起身子，道：“阿穆记下了。”
“娘？”柴郡主在房中看书时听到桂英唤她，抬头就看到桂英一身紫衣站在门口，忽然觉得宗保会爱上这个姑娘是有道理的。虽然她素面朝天，忧思满心，却自有一点刚韧在，那英气不输男儿。“桂英，快进来。”柴郡主起身将桂英扶进房中。
“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明夏呢？”柴郡主皱着眉给桂英倒了杯水，她腹中怀着的可是宗保的骨肉，怎么能这么不留心呢？桂英看出柴郡主有些不高兴，便笑道：“是我不让明夏陪着的。因为桂英有些心里话，想同娘说。”
柴郡主看了桂英一眼，有些震惊地道：“你说有心里话，想同我说？”桂英点点头，拿出一封书信来，柴郡主一看，是穆柯寨穆寨主来的信。“娘，桂英自从拿着降龙木离开穆柯寨，来到天波府救宗保，之后一直没有回去探望过爹。我爹他虽然统领着五省十八郡，但论起亲人，却只有我一个。所以我想……”
“你想回去探望你爹，是不是？”柴郡主看出了桂英的欲言又止，就替她说道。桂英点点头：“是，桂英想回去探望爹，不知娘是否可以答应？”柴郡主有些奇怪地问：“这件事，你应当去问太君，做什么同我商量？”
“太君虽是天波府的主心骨，但娘是我的婆婆。媳妇有什么事，理应第一时间告诉婆婆，不是吗？”桂英的一番话听得柴郡主很是舒心，终于这个横冲直撞的小辣椒也能安静下来，知礼节懂道理了。柴郡主点头道：“你想念娘家，这是情有可原的，我作为婆婆，也不可能拦着你回娘家。毕竟你为我们杨家付出了这么多。”
桂英一听兴奋地问道：“这么说，娘是同意我回穆柯寨了？”柴郡主上下打量了桂英一下：“同意自然同意，只是，桂英你不会打算现在这样回穆柯寨吧？”桂英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是啊，娘同意的话，桂英打算明天就出发。”
“桂英！”柴郡主抓住桂英的手，“你现在的身子，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在孩子降生之前，娘不允许你离开天波府！”“娘……”桂英看着柴郡主义正言辞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孕妇，不适合长途跋涉，但八姑姑信中所说，又让她按耐不住。八姑姑对杨安的尸首也有所怀疑，那就是说，宗保同杨安很可能并没有死。
看完信，她真想第一时间飞到幽州，同程师兄探讨天门阵的秘密。但她又不好同府中的人直说，因为如果一切只是她的妄想，所有人就要空欢喜一场了。所以她只能假托自己想念父亲，想回穆柯寨一趟。但腹中的孩子，却让她无法马上离开。
不过柴郡主说得不错，长途跋涉确实可能会影响胎儿，何况再有两个月她就要生了，她也不想宗保的骨肉有什么闪失。“我知你念父心切，这样吧，桂英，”柴郡主拍了拍桂英的手，“三个月之后，等孩子满月了，娘就同太君说，让你去穆柯寨看你爹，好吗？”
三个月，桂英垂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心中暗道：也罢，孩子，就再同为娘等上三个月吧。“桂英？”柴郡主的声音让桂英回神：“好，那桂英就再等三个月吧。”桂英朝柴郡主笑了笑，望向不远处种着的几株石榴树，算来，孩子出生的时候，石榴刚好开花。这也算是他们的缘分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忆君迢迢隔青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