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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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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霄笑的爽朗,白珍珠却出了一身冷汗。
身边这位傅行驰,是他从塞外带回来的舒木鲁云啊,自从他抓了小月,这人就没有再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如今他信任的虎延晖被人要走,怎么倒笑的如此妥帖自然。
倒也不是不好,比如叶青霄就很高兴。
此时,各色菜肴依次上桌,席间更有舞女助兴,白珍珠来不及多想,依次为傅行驰倒酒添菜。
皇家用膳都是点到为止,于是大家各吃了几口就不再动筷,而是各自坐着说话。
叶青霄好大喜功,最喜欢讲他的功绩,但叶贵妃不欲要他多说,于是转头对叶淑节道:“淑节,皇孙好似有长高了。”
“是呢。”叶淑节低头看看,皇孙就坐在她怀里,好似她亲生儿子,浅笑道:“还是姑母关切,侄女经常看着,倒也看不出呢。”
太子也跟着笑,笑容颇有些无奈。
叶贵妃才不管太子是真笑假笑,她扭头看向皇帝,笑道:“臣妾竟看不出,太子和淑节已如此亲厚,如今正值佳节,不如让太子和淑节结为连理,也算给咱们老两口一个节礼了。”
叶淑节红了脸,“姑母怎么这样。”
太子面露恐慌,皇上一时下不来台,只能道:“太子妃新丧,淑节是未嫁的黄花闺女,别委屈了孩子罢。”
叶贵妃掩面一笑,虽然笑的谦逊,可眼神还是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皇上,淑节又不是天上的仙女儿,嫁太子是她的荣幸,怎么能算委屈呢。”
叶贵妃说完,叶青霄忍不住跟着笑,笑语间望着太子。
太子无所适从。
尴尬时,叶添突然起身道:“姑母,太子殿下还在考虑,不如让叶添给姑母送一通大礼吧。”
叶添不学无术,又最爱闹笑话,平时说话都上不了台面。
叶国公急忙阻拦,陪笑道:“添儿无理了。”
但贵妃心情好,反而期待道:“添儿去了趟关外,长了见识,要发表些高见给姑母听了。”
于是叶国公只得同意。叶添出席,却很刻意地望了白珍珠一眼。
白珍珠低头,小心冲他笑笑。
“当着皇上、姑母和叶将军的面。”叶添居然跪在正中,郑重道:“臣要检举太子通敌。”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坠地,四下骤然沉寂,落针可闻。
白珍珠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他那日和叶盛的对话。
难道叶添真有如此心机,跑去跟踪他,想要和叶盛挣功?
太子登时开始慌乱,也不等皇上发话,自己跑出来跪地道:“儿臣没有,儿臣……”
“我有证据!”叶添抬头,眼睛定定盯着皇上,马上从衣袖中取出一物。
白珍珠认识,那正是姚弁星的信。
他心里长出口气,虽然叶添检举的不合时宜,但姚弁星也没什么真凭实据,这时候贸然跳出来,根本扳不倒太子,反而会影响叶贵妃的封后大典自己她想撮合的婚事。
叶贵妃显然有些愠怒,盯着叶添,叶添却不以为然,以为自己做了大事。
小太监前往,将书信接过,皇上也看不明白,于是看向叶青霄。
叶青霄居然脸色一沉。
皇上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能看到叶青霄的表情,马上道:“其余人等先退下,叶将军、太子和叶添留下。”
傅行驰自然属于“其余人等”,于是白珍珠马上引他出去。
下人鱼贯退下,最后掩上大门。
*
白珍珠没有离宫。
他将傅行驰送上出宫的马车后,急忙返回宫里。
更漏响了三声,月上中宵,宫里才稍微有了动静。
宫门深夜打开,送叶青霄与叶添出紫禁城。
宝儿立刻前来回报,白珍珠马上整理衣冠,赶向皇上寝殿。
路上,正遇到顺喜和几位司礼监太监一同走来,顺喜看到白珍珠,兜手将他拦下。
“几位干爹。”白珍珠忙问:“怎么样?”
顺喜摇摇头,言简意赅道:“叶二少爷呈上一封信,里面是印刷的字,写了叶将军出征辽国的部署,叶将军当场对质,震怒,皇上已经将太子软禁。”
白珍珠强做笑意,“既然是印刷,怎么就认定是太子干的?”
顺喜沉声道:“是姚弁星书房暗格搜出来的,姚弁星才去了燕王府几天,期间并未回家,总不能说是燕王干的吧。”
白珍珠有些笑不出来,问:“既然这些信叶将军对过,那就是证据确凿了?”
顺喜点点头。
白珍珠愣住了。
他知道姚弁星一直想找机会坑害太子,但手里一直没有确凿证据,不然早就动手了。
所以可能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一世的姚弁星不太一样,二是……信被人换掉了。
似乎有另一只蜘蛛,攀上了他结到一半的蛛网。
白珍珠暂时想不出怎么回事,只能赶鸭子上架,将计就计了。
另一位秉笔太监肃喜拉着他向前,“带珍珠回咱们那儿,现在去见皇上,不是撞枪口吗?”
白珍珠道:“不见皇上,我准备去见娘娘。”
肃喜震惊,“你小子疯了。”
“他是疯了。”顺喜拍拍肃喜肩膀,示意他放开,“让他疯罢,咱们这些老家伙回去歇着吧。”
*
白珍珠料定叶贵妃没歇下,叶贵妃也确实没有。
九重深宫锁美人,重重水晶花帘里,叶舜华穿着蔷薇色睡袍,半躺在贵妃榻上。
宫女为她奉茶,她面无表情,片刻后抬手掷在地上。
几位宫女全部跪地,抖如筛糠。
她不是不想除了太子,但叶添来的太不凑巧,一是封后大典在即,许多事都是太子代管,二是她还没把叶淑节安排稳妥,皇孙还不在她手里。
如果叶添是偷偷跟她检举,尚且有缓和余地,可叶添这么当场扔出来,特别是沉浸于开疆辟土叶青霄也在场,证据确凿,她怎么还能不查不问。
不仅如此,太子此时犯事,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还会让所有人包括皇上都觉得是她诬陷。
晦气,这个蠢弟弟家的蠢儿子,真是晦气啊。
白珍珠捧了一罐牛乳雪燕和四色点心,蹑手蹑脚自门口走近。
见里面场景,他将东西放在一旁,示意宫女下去。
宫女跪着拾起茶盏碎片,倒退出去。
白珍珠掩门,将甜羹和点心奉上,轻声道:“娘娘不想喝苦的茶汤,奴婢送来点心便罢,何必为难她们小丫头片子。”
说罢,他端起白玉碗,送到叶贵妃面前。
叶贵妃就着他手喝了一口,“白珍珠,你不经传召就进来,本宫马上就可以派人把你腿打断。”
白珍珠笑道:“为娘娘出气,打断奴婢一条腿又如何?”
这碗甜羹清甜粉糯,叶贵妃又喝了两口,冷笑道:“你特意跑来一趟,就为了给本宫出气?”
白珍珠委屈道:“给娘娘出气是头等大事,可娘娘认识奴婢多年,也知道奴婢不是只配挨打的猪猡吧,奴婢是特意来为娘娘分忧的。”
叶贵妃被他逗笑,倒真有些疑惑了,“说来听听。”
“与娘娘相比,太子本不值一提。可封后大典是最大的事,可大典原是太子设计,也是定了太子主持。”白珍珠叹气道:“二少爷此举,可没有办到娘娘心里。”
叶贵妃冷冷看着他表演,片刻后道:“所以你看,本宫应该如何?”
白珍珠低声道:“其实,娘娘膝下并不止一个皇子。”
叶贵妃真心实意的笑了,“白珍珠,你是进宫太晚,还是活的太久了。”
虽然宫里没人敢提,但也人人都传,傅行驰的生母是被盛怒之下的叶贵妃杀害。
叶贵妃并不在乎这种传闻,但让她启用傅行驰这个和她似有杀母深仇的皇子,听着也过于可笑。
白珍珠跪下道:“奴婢知道,娘娘大度,真心不在意那些谣言,所以对娘娘而言,一个经年累月的太子,一个是书都没读过的野孩子,到底谁更好拿捏些?”
“孙猴子有三头六臂,都翻不过五指山。”
叶贵妃笑道:“坦白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需要拿捏他们?”
白珍珠回道:“皇孙不过三岁,太早了。”
叶贵妃沉默了,伸手拈起一块莲花酥咬下去。
白珍珠知道,她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