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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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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
正午,繁杂的祭祖仪式终于结束,白珍珠引傅行驰进入偏殿,等待晚上的除夕家宴。
几名宫女鱼贯而入,为傅行驰送来便服、点心。
白珍珠跪在地上,为他除去礼服复杂的腰带环佩,侧目瞥见托盘上的便服。
许是叶贵妃思虑到除夕佳节,许是之前做的功夫些许到位,这件便服做的很是精致,金线绣龙游走于绀色厚锻,说不出的沉稳华贵。
今日祭祀大典,傅行驰熟记了每个流程,表现的滴水不漏,比真的傅行驰不知乖巧了多少,白珍珠心里很满意。
傅行驰褪了礼服只剩中衣,手臂上掩盖不住的英挺精装,让一旁随侍的宫女忍不住多看几眼,目光灼灼了起来。
白珍珠起身,咳嗽一声,宫女才忙退出去。
宫女退下,白珍珠立刻坐下,随手招呼道:“王爷来,吃点点心。”
祭祀从深夜开始直到现在,所有人都滴水未进,想来也应该饿了。
傅行驰没有讲话,只局促的坐着,片刻后喝了口茶。
祭祀仪式虽然繁琐,但只要跟着皇上太子上香磕头就好,晚上的家宴不同,还是要出点声音。
他记得姚弁星教了几句词儿,傅行驰那么老实聪明,应该不会忘了。
白珍珠吞咽了几块糕饼,想想道:“别紧张,索性还要等一阵呢,我们出去转转?”
傅行驰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去。
“走吧,走吧。”白珍珠半拖半扶,把他拉出了门。
门外稍稍落了点雪,打湿了新挂上的红纸灯笼。
白珍珠适才发现,傅行驰又长高了一些,这身绀色便服虽也是量身而制,可几日的功夫,竟也短了一些。
傅行驰肌肉线条分明,但衣裳包裹,只觉得肩直腰细,高瘦清俊,看不出壮实的样子来。
白珍珠仍伸手让他扶着,傅行驰很不自在地搭上去,问:“去哪儿?”
白珍珠本意是让他松泛些,宫里也没什么禁忌,于是道:“随意走走,你是主子,你看想去哪都行。”
傅行驰很无语,但发现白珍珠真的由他乱走,就真的逛了起来。
皇城盛大华丽,对于长于塞外的舒木鲁云来说,四处都是新鲜的,只是他每到一处,四处宫人都跪地低头,死气沉沉,不像活人,倒像雕梁画栋的装饰一般。
也不知怎么的,白珍珠再抬头时,发现眼前的路,正通向皇城南角的宫殿。
春晖殿。
建筑讲究坐北朝南,所以这里名为“春晖”,其实极其荒僻,不仅位于皇城最深处,甚至杂草丛生,距离冷宫不远,基本上可以说也是一处冷宫。
好巧不巧,正是傅行驰曾生活过的地方。
白珍珠皱眉。
故地重游,原也不是坏事,但这里的宫人很多直接或间接的都养育过年幼的傅行驰,万一他们看出什么端倪,岂不麻烦。
于是白珍珠道:“咱们换个去处。”
“这是……小主子?!”
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位白头宫女自红墙绿瓦中奔过来。
她看着已有六旬,鬓发花白,只简单梳了发髻。
她没有跪,上前牵住傅行驰的手,欲言又止,眼泪夺眶而出,片刻后道:“小主子长大了。”
现在的傅行驰不认识她。
她叫茹姑姑,是傅行驰母亲进宫时的教习姑姑,原也有些身份,后来她花钱托人,假装犯事被派到这里,专为照顾丧母的傅行驰。
前世,白珍珠为讨好傅行驰,还特意将本来老死宫中的茹姑姑接出来,安度晚年。
人都是念旧情的,他当时觉得,傅行驰一定会有所触动,可想想后来,倒真不一定。
现在的傅行驰没什么反应,茹姑姑好像并不伤心,似乎习惯了他疏离冷漠,依旧热情的牵着他手向前,“小主子长大了,好不容易见一面,姑姑看着真高兴!除夕了,姑姑就猜到你会来,还让小许给留了点心,是别的宫里赏下的,很难得呢!”
白珍珠不想他们说话,停下脚步,提醒道:“主子,天色已晚,咱们见一面就罢,还是得先回去赶着家宴。”
茹姑姑一脸不悦,“这才几时,离家宴早的很,皇上娘娘还在休息,你急什么?”
傅行驰不说话。
白珍珠望着茹姑姑,毫不留情道:“主子如今是大周燕王,不是宫里的小皇子了,姑姑还得注意身份。”
茹姑姑也不让步,“燕王也是皇亲,宫里哪里不能去,你个奴婢,怎么阻拦主子,也不注意身份吗?”
白珍珠扭头笑道:“那请主子示下。”
傅行驰迟疑片刻,居然没有听他的,径自跟着茹姑姑向前。
白珍珠无可奈何,只能好声好气道:“主子……”
傅行驰回头,“本王觉得不晚。”
本王?翅膀长硬了啊。
白珍珠其实气的鼻孔朝天,但当着茹姑姑面,只能面带微笑,恭敬跟着。
殿内十分简陋却洒扫的很干净,果然已摆了几盘糕点,这些点心都很精致,但每种只有一两块,感觉是一块块凑起来的。
茹姑姑牵着傅行驰进门,大声道:“小主子回来啦!”
她这一声喊,冷僻的春晖殿突然冒出了几个奇形怪状人,有瞎了一只眼的老宫女,还有瘸腿的老太监,他们就像过年一样,将傅行驰团团围起来。
傅行驰不言不语,他们也毫不吃惊,好像这位小主子原本就沉默寡言,没什么奇怪的。
白珍珠皱眉,允许他们团圆了一阵,又提醒道:“主子,咱们该回去了。”
这次,茹姑姑好似也觉得不妥,不舍道:“小主子,姑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白珍珠催道:“姑姑快说吧。”
“这位公公。”茹姑姑毫不客气,仰首道:“我和主子说话,你先回避一下。”
白珍珠懒得装了,直接道:“奴婢是跟着主子出来的,没什么不方便的。”
傅行驰居然手指门口,道:“你先出去。”
茹姑姑,其他几位年老的宫女太监,都一齐盯着他。
白珍珠无法,只能退出殿外,掩了门,附耳在门上。
可他们说话声音极轻,什么也听不到。
所幸只过了片刻,傅行驰就已出门,茹姑姑倒也爽快,并不多留,只倚着殿门微笑目送。
白珍珠忙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傅行驰不语。
白珍珠冷笑,“主子,你真觉得你是王爷了?小月还在……”
“没说什么,吃了两块点心。”
……
黄昏吉时,除夕家宴准时开始。
一向病恹恹的太后也强撑着身体,坐于首座。
因是家宴,除了皇上、贵妃、太子与太后,叶青霄与叶青棠也列坐其中,叶青霄带了最近名声大噪的叶重言,叶青棠则带了夫人、叶添与叶淑节。
叶淑节身穿一袭鹅黄,在贵妃安排下挨着太子与皇孙。
她时常看望皇孙,皇孙也和她亲近,他们仨一起倒真很像一家三口,看的叶贵妃频频点头。
家宴开始,诸人少不得要先慰问大胜归来的叶青霄,于是敬了皇上太后后的第三杯酒,就到了叶青霄这里。
叶青霄毫不客气,提杯道:“臣南征北战,倒真是把脑袋别裤腰上,皇上敬一杯酒,臣确实也受得。”
说罢一饮而尽。
皇上只能跟着道:“叶将军辛苦了,有叶将军在,真是大周之幸。”
叶青霄道:“就是臣离京太久,竟不知咱们天子脚下治安混乱如此,这让臣还怎么安心征战?”
皇上愣了一下。
叶青霄马上忿忿道:“今日臣回京,居然有数十刺客刺杀,看他们手法兵器,应该是漠南的蒙古人。”
皇上还未开口,贵妃忙道:“那大哥可有受伤?”
叶青棠道:“大哥神勇,自然没有。”
叶青霄倒也诚恳,摇摇头,“刺客是一帮死士,情势倒也危急,不过跳出来一位勇士舍命襄助,有惊无险罢了。”
叶家三兄妹一来一回,皇上倒像个外人,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哦?难道还有人能胜过爱卿?”
“臣善于调兵遣将不假,但也不可能是万人敌吧,刺客又是早有准备。”叶青霄一笑,好像看不起皇上不通武学,“怎么好说‘胜过’呢?”
皇上尴尬笑笑。
太子出来打圆场,“那这位勇士,应该被好好嘉奖一番。”
叶青霄笑道:“说来也巧,此人正是燕王府里的护院,因建州护卫燕王不利被罢官,心生惭愧来到京城保护燕王,算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
白珍珠震惊。
那不就是,虎延晖吗?
叶青霄接着看向傅行驰:“燕王爷,臣想讨他在麾下护卫,不知王爷是否割爱?”
傅行驰自然不会不同意,他勾唇一笑,同时点头。
礼貌、乖巧又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