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战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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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
因济王一案牵连甚广，这个原本的繁华所在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夜间家家闭户路上冷冷清清，往日的喧闹变作了如今的萧条。
雾气缭绕的太湖之上，游船渔船也早已没了踪迹，只剩稀稀落落的渡船与商船还在来回输运。
传说中的太湖水匪十八寨就藏身在这皑皑白雾之中。他们各寨之间首尾呼应，大船小船数量繁多，来回报讯的小船踏水而行速度极快，眨眼就消失在天际。因着他们不伤百姓，只打劫官商和金人，虽被朝廷列为水匪，却被百姓认作义盗，口碑甚好。
数次剿而不灭的原因主要在于这里水道奇诡，寻常船只常会迷失路途，就连官府耗费许多人力物力绘出的水道图都错误连连。
然而朝廷这次是下了狠心，定要将这十八寨连根拔起。原因无他，正是因为济王之事恰恰按到了理宗的死穴上。
济王名赵竑，本是宁宗钦定的皇位继承人，差一点就登上皇帝宝座，若不是他与权相史弥远不和，导致史弥远在宁宗逝后硬生生将理宗托上皇位，这皇位本就没有理宗什么事儿。理宗即位后，济王知道大势已去当即臣服，然而在理宗心里，济王始终是一个心腹大患，不死难以心安。
这次所谓“谋反”济王事先根本不知情，只是一群渔民瞎起哄，根本谈不上什么威胁，但既然捏到了把柄，理宗自然不可能放过。济王父子被杀，闹事渔民也被杀，可事情不算完啊。理宗想一想，正好把太湖水匪跟济王联系上，说他们也造反，趁机一块儿灭了。一来去除后患，二来也令济王谋反一事板上钉钉。几十个渔民谋反说起来实在不像话，水匪十八寨谋反不就对了么！
于是朝廷再次派出大批水军围剿，声势空前浩大。
陆家在朝中也有内应，事先便得了情报，知道此次围剿非同小可，必须早做准备。
十八水寨散居太湖各处，原先只由陆乘风大致布下了迷踪阵法，令得船只难以靠近。但一来水寨规模太大数量太多，二来陆乘风毕竟腿脚不便，这布置只是粗粗几处，对付一般的官兵是够了，可若是遇上精兵强将仔细搜寻，恐怕难免纰漏。正因如此，陆乘风才急急传讯召回黄蓉相助。听他师父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小师妹在阵法上颇有天分，实力比他竟还要强些。
果不其然，小师妹赶回来不过几日，大阵便已妥妥帖帖。朝廷水兵搜寻了半个月，居然连水寨的影子都没有找到，灰溜溜地撤了。冠英佩服得五体投地，回来就说要跟他学阵法。哼，这臭小子，之前怎么说都不肯学，现在才知道是好东西，早干什么去了？
小师妹显然心有牵挂，见这边事情已了，转头便说要走，却被师父拦下了。师父说北边乱得很，不许去。小师妹哭啊撒娇啊就是不好用，愁得饭都吃不下了。师父这下没了辙，磨蹭了两天，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项，还是放人走了。
望天。为什么杨康走了小师妹走了最后财务大权又砸到自己头上了啊！师父啊！
且不说陆乘风在这里捶胸顿足，单说黄蓉终于磨赢了父亲，开开心心地上路，走到一半，四川就出了大事。灵药堂被官兵查封，人也都被官府投放入狱，说是免费发放的药物有毒……黄姑娘脑袋瓜子极灵光，稍稍转一转便猜出了最大嫌疑人，当下急得要命，恨不能插翅飞到四川去。
现在四川正闹瘟疫，人家都在往外跑，唯有她在往里奔，一路上没少被人瞪眼瞧。有好心的还会提点一句那儿不能去啊姑娘。她哪有心思理人，一颗心都系在了那一人身上。之前刚刚受过伤，也不知道这次会怎样，虽说功力又有长进，可没试过之前到底心里没底……黄姑娘倒是不担心莫愁会被官兵捉到，以她的功夫，不要说普通监狱了，皇宫内院也如履平地好么！
等她好不容易到了蜀口，竟又出了事儿。蒙军竟然背约南下，数万军马悍然攻打利州路关外五州！这下蜀地彻底成了战地。
好在灵药堂虽已出了事，阅古轩却还保持着完整的体系。所以情报还是在源源不断地送到黄蓉手上。
于是她知道了莫愁已与欧阳锋照过面，且还有过一战，好在她的确功力大涨，竟与欧阳锋堪堪打了个平手，顺利脱险。治疗瘟疫的药物日前也已研发成功，正通过丐帮发放至平民手中。但她想找的那个人却已离开蜀中，带着向丐帮临时借来的三百弟子，北上去往利州路战区增援。
黄蓉当机立断改变行程，亦往战区赶去。
走到半途竟遇到宋军大部队抛了辎重急行军撤退，黄蓉拦下宋兵问情况，对方垂头丧气地说蒙军势大，主帅命令不抵抗，为保持实力弃城全军撤退。
黄蓉怒道：“那城中百姓怎么办？”
那兵士红着眼睛摇了摇头，转身疾走，跟上了队伍。
饶是早对宋军战斗力有思想准备，黄蓉仍是被这眼前情形弄得惊怒交加。
打不过是一回事，不打就退是另一回事。如此主帅如此军队，也真是令人开了眼界。
她望着如长蛇般扭动着远去的队伍一筹莫展，抬眼看见绣着主帅姓氏的旗帜在空中迎风招展，倒冒出个胆大包天的主意来。
黄姑娘向来不是犹豫迟疑的主儿，几乎在主意刚冒出来的瞬间便下了决定，随即一转身一跺脚，整个人便如一支利箭直直冲向中军。
她身法奇快，兼之本来就生得俊俏无害以致无人防备，不过两个呼吸之间，人便到了大旗之下。亲兵们只觉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只雪亮的峨眉刺就已抵在了主帅颈上。
“锵锵锵锵锵……”
亲兵们到底久经训练，一怔之下脑中尚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手中长剑已经纷纷拔鞘而出。
眼前的女子年纪尚幼，一身白衣随风起舞，衬得她容颜似仙。她半跪在主帅马鞍后，一只手锁住主帅咽喉，另一只手持着那峨眉刺，正对着颈侧血管。她微微扬着头，扬声道：“五州危急，尔等竟不顾百姓擅自撤退。国土若失，该当何罪！”
她声音清亮悦耳，却明显带着斥责之意，偏偏所说又是国家大义，恰恰切中许多人心头之事，令不少人暗叫一声惭愧。
主帅只觉那冰凉坚硬的触感横在颈间，暗道吾命休矣，却勉力镇定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军营劫持主帅？”
亲兵们听得此言，顿时反应过来，对啊，她是刺客啊，怎么还能被她一句话给吓倒了。
此时副将也已组织兵马过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弓箭手们张弓控弦待命，料想这刺客就算功夫再好，也不可能插翅而飞，因此心中稍定，大声道：“你已被包围，还不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待擒！”
黄蓉灿然一笑，道：“我既入得阵来，就不曾打算活着出去。但我死之前，必先送他归西！”她说着，手上的峨眉刺轻轻一划，血珠沁出肌肤，激起周围一片倒吸凉气。
她本就美貌，一笑之下更是柔媚动人，直令得副将心中一荡。可看看主帅颈间隐现的血痕，又不免为这女子的心狠手辣而骇然。
他稳稳心神，朗声道：“你切莫胡来，有何要求不妨直说。”
主帅先前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颈间一痛便已面上变色，嘴唇亦在微微颤抖。他想说句话表达下自己的无畏，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黄蓉点头笑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她身处团团包围之中却恍若无事，淡淡道，“我要你们立刻返程，按之前驻守情况，分兵守卫五州。”
“这……”副将大感为难，“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与蒙古盟约尚在，按照朝廷先前的要求，我们不得与蒙军对抗，故而不撤亦是无用，不过是多些人送死而已。”
“我说是守卫五州，自然是要你们抵抗。”黄蓉轻笑道，“若是不然，我便先杀掉他，再杀掉你。”她声音轻柔，说得又轻描淡写，却听得副将心头发冷。
她想一想，又补充道：“当然，以我的武艺，倒也赢不了你们这万人大军，但想要拉个千八百人陪葬，大概是没什么问题。”她侧头一笑，神态颇为娇憨可爱，“你们想要试试么？”
副将吞下一口唾沫，眼神看向主帅。主帅面色白中带青，思来想去半晌，方颤声道：“就按姑娘说的办，回军守城。”
其实朝廷要求不与蒙军对抗是先前的要求，那时还没有发生蒙军南侵之事。现下情势已改，朝廷会不会改变主意根本是件难说的事。只是蒙军兵强马壮，连金兵都被打得七零八落，他们哪有胜机？倒不如借着朝廷先前的命令干脆南撤，倒能保住这条小命。他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却不料半道杀出这么个瘟神，竟然直接要他的命！
眼下不回军肯定死，回军么，反倒还有一线希望。万一……守住了呢？实在不行，还可以投降嘛。他不得不自我安慰。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战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