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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真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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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等在外头,大眼瞪小眼。
折扇一下下敲着手心,欧阳克按捺不住心中焦灼,道:“怎地还不出来?”
黄蓉斜他一眼,撇嘴道:“你急什么。”
欧阳克向来见不得她薄怒微嗔的样子,心中一荡,笑道:“刚刚蓉儿也该听到了,这棋局李姑娘事先见过,公平起见,第三场怕是要重新比过呢。眼看时间不早,我当然着急。”
黄蓉翻个白眼,凉凉道,“不管她事先是否见过,你输了就是输了,堂堂白驼山少主,不至于要反悔罢?”她嘴上说得轻巧,心中却着实焦虑:父亲之前便对莫愁百般挑剔,如今捏到这么个错处,说不定真会让他俩再比过……
莫愁也是,那么老实做什么!便不承认事先看过那棋局,父亲还能去扒她脑袋去看个究竟不成!
她心里又是埋怨,又是担忧,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就这么凭空飞走。
欧阳克知她偏心得很,却也不以为忤,依然笑眯眯:“若是蓉儿做裁判,自是依你。可惜岳父大人还没有判在下输呢。”
黄蓉气鼓鼓不肯再回话,只盯着墓门,恨不能把那门看出一个洞来。
“小毒物啊,看你叔父面上,我劝你一句。强扭的瓜儿不甜。做那拆人姻缘的事儿,损阴德。”洪七公悠然自得地吃点心,慢吞吞插话。
眼看欧阳克脸上有些挂不住,欧阳锋冷哼一声,道:“七兄,我亦有一句忠告。闲事少管,招灾祸。”
这话已隐隐有些威胁之意,洪七公洒然一笑,嚼着点心口齿不清道:“哎哟,老毒物你说得我都害怕了。”语气戏谑之极,显然是一点都不怕。
两人针尖对麦芒,一时无人再敢接腔。气氛看起来十分不妙。
时间在紧绷的空气里缓缓流逝,又不知等了多久,只听“吱呀”一声,墓门开启。
黄蓉跳起身来,极目看时,却见青衫在前,红衣在后,两人面上都是笑意盎然,一颗悬了许久的心登时落回原地。
黄药师大步走出,见女儿一脸惊喜,也不由微笑。他略一思忖,团团拱手,笑道:“让各位久等我翁婿二人,还请见谅。”
他开口这第一句话,便板上钉钉了求亲之事,显然再无转圜余地。众人闻言均是大出意外。
“欧阳贤侄既下场比试,已是给足我桃花岛面子。我亦不能令贤侄空手而回。”黄药师笑道,“我武功微末不值一提,倒是有些旁门左道的爱好,不知贤侄是否有兴趣?”
欧阳克心下大失所望,却只能眼巴巴看向叔父。欧阳锋与黄药师眼神一对,便知他态度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又想到莫愁所持有的九阴真经,蠢蠢欲动下又暗自忍耐,拱手道:“好说好说。克儿,还不谢过黄岛主。”
欧阳克只得赶紧行礼,道:“岛主神技小侄仰慕已久。”
黄蓉心花怒放之下,哪里还注意得到其他人,自己扯了莫愁,在她耳边悄声问:“你们聊了什么?”
哪知莫愁竟摇头道:“岳父大人说不能告诉你。”
黄药师眼角一跳,回过头去,正正对上自家女儿疑惑满满的眼神,心中不由大感无奈:“不错,这是我翁婿二人的秘密。”
黄蓉大感好奇,但父亲既已如此说,便是问不出来,心下不由暗暗计量,回去如何想办法逼供莫愁。
她此刻心情大好,看欧阳叔侄都顺眼许多,笑道:“爹爹,今夏岛上荷叶极好,不如蓉儿去做些荷花瓣儿蒸鸡、鲜菱荷叶羹给大家尝尝?”
洪七公高声叫好,欧阳锋却只原地一揖,道:“药兄,你的盛情兄弟心领了,今日就此别过。”
黄药师挽留几句,见他去意坚决,也不勉强。黄蓉便取出那只藏有“通犀地龙丸”的盒子,递还给欧阳锋。欧阳锋犹豫一下,因此物甚是珍贵,终还是舍不得给出,接过收起。欧阳克忽道:“小侄见桃花岛道路奇诡,心中仰慕,不知岛主可否许小侄在岛上居住数月,研习生克变化之道。”
黄药师心中起疑,望向欧阳锋,心道哪有研究别家机巧布置的,这却是有何用意?偏之前又承诺了要授一门奇术于欧阳克,倒也不好临时反悔。正踌躇间,忽闻莫愁道:“欧阳兄,将来我与蓉儿住在岛上,你学这技巧变化,怕是有诸多不便。毕竟,我们均是女儿身……”
她这一插话,顿时显得欧阳克别有用心,黄药师脸色微变,心想岂有此理,莫非这人还想要用强不成?
于是点头道:“不错。还请欧阳贤侄另选旁门。”
欧阳克本是想在岛上再赖上一段时日,见黄药师坚持不肯,也只好算了,草草挑了门药理了事。
黄药师请了众人入书房,取出几本药理札记交与他,道:“几十年的钻研心得尽在其中,贤侄可自行研习。”
欧阳克接了谢过,暗暗打量下四周,心中大感不舍。这桃花岛宛如仙境,那人儿又好似天边明月落入凡尘。这么近、这么近,简直触手可及!
这书房处在荷塘中央,全以不刨皮的松树搭成,屋外攀满青藤,凉爽宜人。杯中凉茶颜色碧绿,冷如冰雪,入口便是凉彻心扉,直叫人精神一振。众人一边饮着凉茶,一边看黄蓉在荷塘中折那碧绿荷叶,眼前佳人佳景,周身清凉舒适,都觉心旷神怡。
洪七公脱口赞道:“药兄真是好福气!这清凉世界待着,真不想回去做叫花了。”
黄药师笑道:“七兄若肯在此间盘桓,小弟真是求之不得。”
“可惜我俗务在身,享不了药兄这清福。”洪七公摇头叹道,“外头那群小叫花事儿多着呢,单靠靖儿这笨蛋徒儿支撑大局,老叫花真是不放心啊。”说着瞅瞅莫愁,道,“要是有药兄这等佳婿,老叫花也不愁了。”
黄药师瞟一眼莫愁,见她丰神俊秀怡然自得,心里也不免微觉满意。虽然是个女子,却是个难得的奇女子,倒也不算辱没了他黄药师的威名。
欧阳锋却无甚兴致,见欧阳克将那药理札记收入怀中,便再次起身告辞。黄药师等人送出门外,洪七公道:“明年岁尽,又是华山论剑之期,到时咱们再好好打上一架。”
欧阳锋桀然一笑,道:“药兄既已有九阴真经在手,明年我们自已不是对手。”
“经是死的,武功是活的。”黄药师淡声道,“天下武功多的是,谁知锋兄七兄会否有其他奇遇或是妙想呢?”
“何况有九阴真经的,也并非岳父一人。”莫愁笑道。
欧阳锋心中一动,与洪七公对视一眼,同时道:“周伯通!”
黄药师皱皱眉,心道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在岛上。他决意送走欧阳锋后便去寻周伯通,谁知念头方动,忽听有人拍手笑道:“咦,咦,还有人记得我!”
长发长须、笑得见眉不见眼的人从房顶跃下,却不是周伯通是谁!
“老顽童!你竟敢出得洞来?”黄药师喝道。
周伯通挤眉弄眼道:“黄老邪,你困了我十五年,我也不与你计较了,如今这岛上我住腻了,要出去逛逛!”
此言一出,欧阳叔侄与洪七公都大吃一惊。难怪周伯通这些年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原来竟被黄药师关在岛上么?
黄药师傲然道:“我早便说过,你把九阴真经留下,我焚烧了祭过先室,便放你离开。”
“嘿嘿,多谢莫愁提醒,我才想起两个周伯通一定打得过一个黄老邪!”周伯通笑道,“经就不必给你了,咱们拳脚上见真章!”
黄药师更不答话,扑面便是一掌。他心知莫愁九阴真经来处多半便是这个周伯通,不管如何,他既已得到真经,本想过之后便放周伯通出来,谁知他竟自行逃出,还说什么一定打得过自己。哼哼,他好胜心起,偏就不放他走!
周伯通身子微晃,左摇右摆,只听得掌风飒飒,始终扫不到他半点。黄药师一套“落英神剑掌”使了二十余招,竟然劳而无功。
黄药师越打越惊,周伯通哈哈一笑,道:“黄老邪,尝尝我的双手互搏!”
左手空明拳,右手全真掌,他两手速度快极,角度刁钻不可思议,攻防之间互为臂助,真如两人合力一般,直逼得黄药师左支右绌。好在周伯通功力不如黄药师精纯,因此场面上虽然难堪,实际却不过是平手。黄药师固然伤不到他,他却也伤不了黄药师。
莫愁在一边看得目眩神迷,心道双手互搏果然是神技,若论招数,黄药师其实早就输了。他只是凭借自己内力深厚,每每后发先至,迫得周伯通回手自保而已。
两人越打越是兴起,不多时,已战得周边荷叶凋零,好好的荷塘盛景被掌风扫得七零八落。
周伯通一掌击出,忽地面色大变,愣在当场。黄药师来不及收势,一掌击于他胸口,直击得他一口鲜血喷出,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老远。
这下子事出突然,众人都吃了一惊。莫愁叫得一声周师兄,慌忙前去查看情形。
周伯通面如白纸,又喷出一口鲜血,惨然笑道:“糟了糟了!我竟学会了九阴真经!”他本是答允了师兄,绝不学九阴真经功夫的,只是这些年困守山洞,寂寞难耐,这才翻开看了解闷。后来又因一时好玩,教了给莫愁。本以为只看不练没关系,谁知为了教给莫愁,口中解释手中比划,竟将经文记了个牢。他所学本是道家武学,与九阴真经纯出一门,又兼悟性极高武功深湛,竟然不学自通。
他刚刚那一掌击出,心中顿觉不妙,硬生生收了掌力,脑子里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就被黄药师伤了。此时只觉天意弄人荒唐透顶,心中又悔又急,心想师兄那样刻板人,将来九泉之下必不肯原谅他的,可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