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遗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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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康向来聪明机变，对莫愁与黄蓉二女之间的状况早有疑心，却不曾料到莫愁竟会如此理直气壮地公诸于众，甚而还有胆向黄药师求娶黄蓉，实在令他胸中剧震。
这段时间以来，莫愁对他确实无可挑剔，不但衣食住行事事安排妥帖，且传他功夫亦是毫无保留，让他慢慢竟有了亲近之意。他常听得莫愁谈论天下大势，也渐渐佩服她心怀大志处世干脆，这次莫愁挺身而出将他护于身后，他心中也很是感激——毕竟莫愁面对的是五绝之一的桃花岛主，传说中武力至高且心思诡谲的人物啊。
至少他是惧怕黄药师的，在对方面前，他不过是一只小小蝼蚁。废武功、丢性命都不过是对方举手之劳。可莫愁似乎却不怕。瞧她神色淡然，轻松写意，这不怕竟不像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不怕。为什么呢？要不是她武功已高至可与黄药师分庭抗礼的地步？或是她自恃有黄蓉喜欢她对方必不敢动她？再不然便是……她善识人心，对黄药师已有相当的了解，对方的反应在她预计之中……
以他数月来对莫愁的观察，恐怕答案是最后一条，这个认知也让他骇然。对方识人御人的本事不错，这是他早已知晓的。想想看，连他这个前小王爷都渐渐生出了“她待我倒是极好的，跟着她似乎也不错……”的念头啊，要知道，对方不过是个出身江湖年纪跟他相仿佛的女子啊。计算人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是他作为一个前小王爷必修的课程，可他想也不敢想把这一套东西用到黄药师这般人物身上，而他那便宜小师父呢？不但想了，而且做了，毫不犹豫云淡风轻地做了！
他起初投诚并不太情愿，算是半推半就，可很快他就发现对方很强，不光是武功强，谋略、大局观、收揽人心……几乎面面俱到。初时，他亦曾可惜过对方终究是个女流，如今也渐渐遗忘了她的性别。他开始真心诚意地仰慕她，遇到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总是想要找她请教，而她也真的每次都能给他满意的答案。
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曾有过好几个师父，可要真论起来，反倒是这个年纪最轻的师父教他的东西最多，也最令他服气。
如果她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求娶武林宗师的女儿，这么惊世骇俗的事若她都能如愿以偿，那么以一介女流之身登鼎皇位逐鹿天下这种事好像也就不那么令人侧目了啊。
这个人，真的好神奇。似乎，在她身上，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都自然而然，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他想，这算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吗？
郭靖的想法就比小王爷要直率多了。啥，李姑娘要娶黄姑娘？他是不是听错了？对，他一定是听错了！
众人呆呆地理着自己纷乱的思绪，前小王爷杨康同学怔怔想着自己的心事，都无暇顾及场中瞬息万变的形势。
黄药师此时急怒交加，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黄蓉拉着他的衣袖，流泪道：“爹爹，我们回桃花岛吧。蓉儿跟您回桃花岛。好不好？”
她看着父亲，心中恐惧如万顷碧涛，在她记忆中，还没有见过父亲如此愤怒的样子。记忆里的父亲是冷清傲然的，他的悲伤沉沉如海底，愤怒却总是淡淡的带着几分不屑。如今他却眼睛透着血色，像是想要把莫愁生吞活剥一般。
莫愁正正立在原地，任凭碎屑打在自己头上身上，状似狼狈，嘴角却含笑，自有一种决然的美。
黄药师瞪她许久，方哑声冷笑道：“你若有胆子，便拿着九阴真经，自去桃花岛领死。不然，生生世世你们都不许再见！蓉儿，我们走！”
黄蓉含泪点头，回眸看向莫愁。那目光里含着千般不舍万般柔情，却只汇聚成一句话——不要去！不要去！求你不要去！
莫愁微微翘着唇角，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那两道背影极速消失，心中无比怅然。
这一天，比她以为的来得要早。但这一天，迟早总是要来的。她想得很清楚，既然已决定要跟蓉儿一起，所有的荆棘她都不惧。
辞别陆乘风父子，她带着郭靖、杨康去往湖南，打算先取得那武穆遗书，再去桃花岛。
一路上，沉默好似无边无际。两个少年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愁却开了口：“取到武穆遗书后，你们先背下来记熟，之后我会毁去原书，日后你们若遇到适合传兵道的人，便口授于他，传人须多方挑拣，以免外泄。”
“好。”两人都应了。杨康觑觑莫愁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那桃花岛……”
“桃花岛我自己去。”莫愁道，“拿到书记熟后，你们便各自回程。康儿，这段时间你要着意寻访火药武器方面的工匠，上次你说的铁火炮和火枪都是很好的尝试，既然金人那边已在研究试用，我们这边也不能落后。”
“是。”
“郭兄，北方现今战乱频仍，丐帮可以做的工作很多。除开丐帮一直在做的谍报、暗杀以外，我还有两件事情想要托付郭兄。”
郭靖抱拳道：“姑娘但说不妨。”
“我想请郭兄派人潜入西夏境内，重建西夏联络网。”之前丐帮曾在西夏建立过情报网，但后来两国连连交战，未免伤亡，这些人都渐渐撤了回来。
“我们也正有此意。”郭靖笑道，“姑娘放心。”
“另一件，请传信给洪老帮主，就说莫愁请他做媒人，希望他万勿推辞，速上桃花岛替我提亲。”莫愁缓声道。
郭靖愣了愣，重复了一遍：“提亲？”
莫愁抬眼微笑：“是，提亲。”
打探到猴爪山的具体位置，莫愁先自踩了点，趁着夜黑，上山盗书。
一切都极顺利。她轻功高绝，上山下山没有惊动一个人。当然，也是铁掌山禁地无人出入的缘故。她倒没像原著中那样遇到上来偷财宝的裘千丈，向来应该是前后时间已然错乱，跟原著对不上节奏了的缘故。
本来她还想着铁掌山裘千仞等人皆已归顺金国，乃是对方埋在宋朝的暗桩，想要侦查一番，但因怀中尚有武穆遗书，不想多生波折，思来想去还是作罢。
轻车熟路回到宿地，那两人已等得着急，见她悄声跃入不禁大喜：“可算回来了。”
莫愁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来，盒盖上是遒劲的四个大字——“破金要诀”。盒里放了一厚一薄两本册子。莫愁之前已检视过，道：“厚的那本是兵法，也就是咱们想要找的武穆遗书。薄的是岳武穆历年奏折诗词，我一并拿下来了。”
众人于是分头抄录背诵，直忙了一夜，互相考过确实能记得清清楚楚，方才将正本与副本一道毁去。
杨康记性甚好，莫愁也不弱，只有郭靖，足足花了两人三倍时间不止。后半夜全是二人轮番提问郭靖，弄得郭靖颇为羞惭。莫愁安慰他道：“我看郭兄虽短于记诵，但对兵法悟性不差，将来必可成为一员虎将。”
郭靖受了鼓励自是开心，杨康暗地翻白眼，想这您都看得出？却不知莫愁实是知道郭靖在兵法上颇有天分，并不是虚言激励。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莫愁想着提醒郭靖丐帮之内或有内奸，让他小心查访，又叮嘱杨康秘交义军，与陆氏父子保持联络，觉得无甚遗漏了，方自笑道：“我这一去，不知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若莫愁命丧桃花岛，还望两位尽心竭力襄助百姓。”
她不说让两人继续大业，是因为她清楚，如果她一去不回，郭靖或许还会戍守襄阳，但杨康多半会去过他的悠哉小日子，不会自己扑向火坑的。这也没错，只要他能记着用她的武功、钱财稍稍帮几个难民，也便不负她这番悉心教导的苦心。
三人就此拜别，莫愁孤身向东，直奔东海桃花岛而去。到了海边找人询问，桃花岛却是个人人闻之色变的地方，没有船愿意送她去。最后没办法，她只得说去别的岛屿，雇得一艘船，到了半途再逼船夫转向，不得已点了他穴道才让他屈服。因着让他颇受了些折磨，倒让莫愁有些内疚，临走时足足给了他十倍船资不止。
上得岛来，只见桃花漫天，举目皆是花丛。莫愁也不往前走，直接找了个荫凉处盘膝而坐，啃了点带来的干粮——她知道桃花岛处处机关，单靠自己是出不去的，索性省些力气不乱走乱撞，反而事先多准备了些干粮淡水带上岛来，打算跟黄药师耗上一耗。反正他若真心不想跟她再有任何联系，也不会让她来这桃花岛了。
一晃到了深夜，岛上海风拂过，花香袭人，浪涛阵阵拍岸，莫愁仍盘坐原地，专心修习内功。
这是她每天必做的功课，从未懈怠。她知道乱世之中，她那点微末本领还远远不够，因此拼命挤时间，不敢浪费一丝一毫。
忽然箫声乍起，萦绕耳际，她睁开眼来，起身收拾好物品，沿着箫声缓步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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