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十一章 ...
-
璞月笙调节气氛，打破车内压抑的寂静，笑着说道：“杨钏城虽被胡人称之为‘塞外中原’，可饮食上与我们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乔掌门可知这城中最出名的一道美食是什么？”
乔楚遇到大事果决，平时都是平易近人的，他和璞月笙之间没什么深仇大恨，自己又是‘寄人篱下’当下既然有人搭台阶，他就顺水推舟，也好缓和一下关系，“还请大公子告知。”
璞月笙拿起手中的杯盏摸摩挲片刻，心衬乔楚果然上道，施施然道：“是鱼。”
乔楚终于提起半分兴趣，奇怪道：“我在终南山时，幼时贪玩，师……希韫与我想打打牙祭的时候也会下河捕鱼。不过大公子既然说这的鱼为一绝，想必不是我粗糙做的。”
璞月笙听见乔楚改口的“希韫”二字，不露声色的继续说道：“乔掌门有所不知，这杨钏城中的鱼,肉质鲜嫩，端上桌时有蹦出盘中，一身鳞片尽数撤下，内中骨刺分离，红腮煽动，尾鳍更是强劲有力，肉白而猩红，切至成片，挂于身而不掉，筷夹其中，鱼又会因触碰而扭动，乔掌门说一说，是不是绝妙的一道特色？”
乔楚思量一下，这种野蛮而带有侵略色彩的食物，并不像是中原人所能接受的，接着问道：“这道菜叫什么？”
璞月笙勾出一弯笑容：“杀生。”
“杀生？”乔楚在口中回味半晌，赞同道：“果真形象。”
杀与不杀，生死全在食客一念之间。可鱼儿离了水终归会死，怎样的死法却是由食客决定。
“权利果真是个好东西。”
“乔掌门说什么？”
乔楚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你师尊同我说过的，强食弱肉，强者总是有权利决定弱者的生死。”
他与秦风翎这一路上，秦风翎向他灌输的无外乎“强食弱肉”四个字，无论是天和派要杀他的那几个弟子，又或者是吞入他腹中的‘一骨丹心’，都是因为秦风翎有笑傲的资本才可以肆意妄为，而他武力尽失，所走的道路自然不能与秦风翎一样。
璞月笙笑道：“说起来，我师尊想收乔掌门为徒。”
乔楚应道：“他曾用‘魔音入耳’诱惑我。”
璞月笙暗道一句“师尊果然是厚脸皮。”依然笑呵呵的说：“，乔掌门若是能入我鸣泉宗，修习我门派功法，想来我师尊就不会如此了。”
乔楚摇头：“我的根基仍在，不能身兼两种功法。”
他的道心不是“极致的霸道”修习不了‘日月乾坤’。
璞月笙哑了嗓子，他可以说其实秦风翎是想将你道心打碎，重植魔种么？
......
车马行至集市门口，忽而停下，柯拔沙转头冲着车内的二人恭敬的说道：“大人，集市拥堵，马车进不去了。”
二人站在集市门口，乔楚在山中二十多年，也曾去过终南山下的集市采买，可与杨钏城中的人声鼎沸一比，顿时有种小巫见大巫之感。
他二人走在流动的人群中，既因二人容貌端的是玉树临风，周围人却又迫于璞月笙逼人的气势，无一人敢上前搭话。
市集的中心围绕着大片的人群，远远便可听见喧嚣中传出阵阵叫好声，不是有雷鸣掌声，和胡人的唾骂声传出。
璞月笙定定一直前方，笑道：“乔掌门前面应该是杨钏城三年一次的比武大会，虽比不得咱们这些身在江湖的行的是内家功夫，却也聊胜于无，不妨去看一看。”
乔楚点头应下，随着璞月笙进入人群中，待到走近，才发现自己来的迟了，武场外围是层层叠叠的人海，根本看不见什么，站在外围的人不过是捧个人场，听见前边鼓掌自己也不甘落后的跟上。
璞月笙穿刺魔音道：“跟住了。”如此喧闹的场地，乔楚听的清清楚楚，回以眼神示意，问他如何？
璞月笙不愧是秦风翎高徒，一人进入这人海中仿佛如游鱼入海，所走之地旁人似乎被他用真气隔绝，再看其他人的反应，似乎并没有人发现在拥挤的水泄不通的空隙间竟然还能有两个人，“片叶不沾身”的大步走到比武场台下的最前端。
“站起来，站起来......”
场中一青年男子，一身短打利落，将身下的大汉牢牢压在身下，额头青筋暴露，似是使了九牛二虎之力。
台上两人纠扯成一团，台下众人看的热闹，璞月笙看到此处，向乔楚打着唇语“可是失望。”
乔楚回以口型：“没有。”这种可以说是闹哄哄的打架方式，对于他们这种自小修以内家功夫的人来说，确实没什么好看，可你架不住乔楚生活在山上，看见什么都新奇，虽没什么看头，但却新奇。
“京子震胜李行。”
“哦，哦，我哥哥赢了。”总角的孩童站在乔楚身侧，眉开眼笑的打着巴掌，不忘对自己的同伴炫耀：“我哥哥赢了，我带你们去买糖人，一人一个，我请客！”
台上的京子震握住大汉的手，将他从武台上拉起来，大汉摸摸后脑勺，憨厚的笑道：“我算是服你了，这回的比武你赢了，奖品都是你的。”
京子震道：“是哥哥让着弟弟，弟弟这回赢，全是侥幸，侥幸。”
裁判这时握住京子震的手，高高举起，扬声道：“京子震胜三场，如台下诸位无人上前迎战，我可要颁奖了。”
台下的众人哄笑道：“快发，快发，再不发你媳妇就回来了。”
“嘿，我说你个张三，竟会......”
“把手放下。”
璞月笙几乎是在听到此声时变了脸，并不是什么大能，只是这声音的主人，说话带着怪异的腔调，仿佛是把每一个字都在口中转了数个弯才慢慢吐出来的。
乔楚询问：“怎么了？”
璞月笙握紧手中的折扇，笑而不语，回以一个乔楚的放心的笑容。
乔楚只是觉得他古古怪怪，和他师傅一个毛病，怕是得到了真传。
人群太过拥挤嘈杂，以至于周围的人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那胡族人长的身强力壮，只不一会就挤到了就前面，碧色的眸子，目空一切，身侧还有两个跟随的侍卫，毛皮大衣斜裹在身上，露出半个精装的胸膛，头上一堆胡乱扎起的小辫子，他哈哈大笑，“都说中原人人才辈出，我来跟你比划比划，赢了......”
他拍拍腰上挂着镶嵌宝石的弯刀“看到没，给你了。输了。”他话音一转，带着全然不加掩饰的轻蔑“跪下来承认你们中原人都是孬种，要么，这把刀也给你，不过是给你摸脖子用。”
霎时，人群似是凝固了，吸入的空气在此刻都有着浑浊的灼热，不知是谁先开了头，仿佛是水泼进了滚烫的热油里，人群沸腾的让乔楚觉得他们的一腔热血似乎能将自己融化，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自豪感，来自于同宗同族间的血脉相容。
“小子，上啊，不能让那蛮子瞧不起咱们中原人。”
“跟他干！让这蛮子知道咱们中原人的厉害！”
“别跟他胡咧咧，直接答应他，这种人不揍一顿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
乔楚看向璞月笙，正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复，这就是他刚才对自己说的无事？
璞月笙即便感受到乔楚投过来的目光，也只是缓缓摇摇头，大意了，太大意了，今日见了那个女人就不该出门！
北庭圣女娇月柔，好一个娇月柔，自己就该在当年亲手了断了她。
璞月笙尽量使自己的音色保持平稳，嘴角依然挂着掌控全局的笑容，可眼底的焦虑早已已出卖了自己，便是连内里传音都忘了，所幸他二人站的极近“乔掌门，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这时，比武台上的京子震扬声道：“好，我答应你。”
人群顿时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仿佛他已经赢了比赛，将蛮子踩在了脚下一般。
乔楚怀中的小豆丁不禁吓得浑身一哆嗦，双手紧紧攥住了乔楚的衣袖。
乔楚拍拍他的后背，回问璞月笙：“为何走？大公子不是一切尽在掌中么？”
璞月笙严辞令色，一只手搭在乔楚肩上，只希望现在立即就走。“乔掌门，我敬你与我师尊同辈，可今时今日，乔掌门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我鸣泉宗的阶下囚？他日之威风还是不要使的好。”
乔楚上身一抖，卸了半身力道，顿时让璞月笙着在肩上的手一空。他倒是奇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璞月笙感到棘手？
“乔某虽是失了些功夫，却也不傻，大公子还是告知了乔某才好。”
油盐不进！
璞月笙额头突突乱跳，真是榆木脑子。
“乔掌门，你就听我一回，与我走吧。”璞月笙掐算着时间，仿佛是迫在眉睫，他指向台上的胡人：“乔掌门应该知道胡族三庭，却不知有没有听说过王帐？”
“你，你是说，他是王帐里的人？”乔楚诧异，怎么会是王帐？他以为这人就算能让秦风翎的大弟子感到棘手，也不过是三庭中哪一庭的将军，却不想出自王帐。
胡族本是部落为生，各自为政，人生的虽然牛高马大，但人数稀少，他们偷袭中原，也偷袭其他部落，这样两项消耗，根本不足为惧。
谁也不知道吐鲁子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却能集合三大部落，一举合并草原上的所有小部落，建立了胡族的政权——西夷。所以吐鲁子出身的部落被胡族称为“王帐”，余下的三大部落分别是“北庭”“中庭”“云庭”。
站在台上的胡人既是出自“王帐”，那么想来是吐鲁子的直系子弟。
乔楚：“这里离王帐‘十万八千里’，吐鲁子怎么会放心让自己座下的子弟跑到杨钏城？就不怕中原武林以此讨伐么？”
璞月笙：“乔掌门是真愚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让我一个小辈讨人嫌？这些事本不该是我一个后辈说出口，可我师尊那性情怕是一辈子不会对你讲了，这样说来为了我那可怜的师尊不被白白蒙上冤屈，也只有我这个一心为师尊着想的小徒弟给乔掌门解惑了。”
乔楚：“还请大公子以后少看些戏文，直接为‘愚钝’的乔某人解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