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滑走 ...
-
勇利闭上眼后过了约摸一个小时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他努力回忆自己睡前是否有吃过什么影响睡眠的东西，除了和三岛崇人与骏河春美在外面吃的一顿饭，他没有再吃过任何东西。
不会是他睡觉认枕头吧，亦或是又开始赛前紧张了。他真想给自己来上一拳，有什么好紧张的？
仿佛是投降一般，他睁开眼，瞪着天花板，漆黑一片，他想起来，为了治疗自己的失眠，他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透不进一点光。
他叹了口气，缓缓从床上爬起，穿上衣服，走到酒店大堂。
大堂里的灯光较白天黯淡不少，仅有几个工作人员站在柜台后，没有人员走动。
也是，这个时间点，大家也该睡了。
他走到白天三岛等他和骏河的那个休息区，本以为那里没有人的——
骏河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听到对面的动静，骏河抬头，原本警戒的眼神放缓了：“是你啊，睡不着吗？”
“嗯……春美小姐你呢？怎么也在这里？”
“奶茶，喝了之后就一点都不困，完全没有睡意。”
她的理由因为听上去太正常，反而显得有些可爱。勇利问她现在在干什么，她翻过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勇利看到熟悉的界面，是SNS的个人动态主页。她说，平时会拿这个来关注一下已经退役的前辈们的生活状态，自己是没什么时间更新的；如今自己退役了，却没有心情更新了。
“春美小姐，我还没关注过你吧？”他试探性地问。
“没有，不过你关注也不要紧，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可看的。”
她看着勇利操作手机，没多久，自己的手机就震了一下。解锁后，消息栏显示：有一个新的关注者，果然是胜生勇利。她顺便回关了他，然后打开勇利的主页，开始往下翻他从前的历史动态。
手指伶俐地划动屏幕，一条一条记录从她眼前略过。很快她就翻到了底特律时期的动态，在那段时间po出来的照片中，有一位肤色偏棕的亚裔青年一直入镜。她对这个人有点眼熟，至少知道他不是日本人，她隐隐地记得这个人好像姓朱拉暖……
“是披集，好怀念啊。”勇利看到照片，感叹道。
“披集？”
“嗯，披集·朱拉暖，是我在底特律滑冰俱乐部的室友，一起在切雷斯蒂诺教练那里训练过的。”
“现在还有联系吗？”
“嘛，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都在联系。”
“真了不起，我倒是没什么联系得长久的朋友。所以在某些层面上，我还是挺羡慕你的。”
勇利脸一红：“维克托不是吗？”
骏河顿时脸色黑下来，马上予以否认：“那只是一个意外。比起他，我情愿和米拉的关系特别好。”
她的回答，勇利只能以干笑来应对。不如说这种反应其实是正常的，因为对于维克托，只有两种人存在：像他和尤里奥那样抱有崇拜之情的，和骏河一样抱有嫌弃情绪的，米拉可能属于后者。
两人沉默无言，保持了大约十分钟。骏河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出去买牛奶喝吧！”
“牛奶？去哪里买？”
“还能去哪里买，当然是便利店了。我现在刷SNS越刷越不想睡觉，但是又放不下手机。”
他心里默默地评价，原来春美小姐也是个对手机有依赖的人。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一把拽起勇利的手腕，就往酒店外面走。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门外的冷风迎面拍打着脸颊。
从酒店出门后的往右拐，就是一排商铺，他们走过好几家灭了灯的店铺之后，终于来到一家7-11门前。便利店的感应门缓缓移开，一只脚先踏进店里，勇利的镜片上立马覆上一层雾气。感应门发出短促的提示音，正在收银台低头看书的店员抬起头向店门口张望了一眼，说了一句中文的欢迎光临。
进门旁边就是一台打印复印的一体机，正在一张一张往外吐纸。边上站着个小姑娘，多半就是她在用一体机了。又厚又长的刘海挡住了她的视线，也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听到有人来的动静，她抬起头，然后慌忙低下头去继续操作自己的一体机。
摆放热饮的暖柜就在收银台侧面。骏河看不懂饮料瓶身上的中文字，只是见到一种红色罐装饮料上写着一个“牛”字，她就拿了两罐出来。店员利索地扫了两下，给他们结了账。前前后后只用了五分钟，骏河就买好了两罐热牛奶。
勇利什么都没做，只是陪她出来买牛奶而已。虽然好像也买了他的份，但是他不明白骏河要拽自己出来的意义，明明她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骏河嘴上一边说着请你喝，一边把手中的一罐塞到他手上。他说了句谢谢，感觉自己的手被牛奶罐捂得发烫。
两人同时拉开拉环，喝了一口。随后互相看着对方，不约而同露出惊喜的神色。
“居然是甜的！”骏河率先发出赞叹。
那种像发现了新世界一样的表情，勇利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只是喝到了甜牛奶，她就可以这么开心，足以证明她是个极其容易满足的人。这时，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天，也要让她因为自己而露出这般满足的笑容。
抽签结果出来，勇利和三岛、季光虹同一组，尤里奥与李承吉一组。所有他认识的选手，首日短节目都被散乱地分布。披集所在的组在自己之前上场，此次他依旧是夺冠的热门。去年他就拿到了四大洲赛的铜牌，是唯一一个站上领奖台的泰国人。每一次披集升上一个顶峰，勇利都为他感到高兴，他们自然是要抗争的，但也是惺惺相惜的挚友。
直到勇利上场之前，短节目最高分的保持者还是三岛。三岛在全日锦标赛之后更改了节目的构成，将后外点冰四周跳接两周跳的连跳改成了接三周跳的连跳，这次他发挥超常，全部动作clean，并且连跳拿到了很高的GOE加分。
上场前，骏河瞥了眼坐在等分区还没离开的三岛：“现在的比赛真是越来越让人没办法活了啊。”
三岛笑得正开心，拿着吉祥物对着镜头不停地挥手，似乎他对自己的分数很满意。
骏河箍住勇利的双肩：“别紧张，现在跟你比赛的，都不如你。注意后内点冰四周，大奖赛的时候单手触冰，现在争取不触冰，之前练习了这么久的保持平衡，旋转轴心把握好。”
不知为何，听到她说话就冷静了下来。
她一直不把自己大奖赛自由滑那个成功的后内点冰四周跳算成他拿得出手的一张牌，理由就是GOE被打成了负的。她反复在说，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想要短时间把4F的GOE掰成正的几乎不可能。
那这次，就让她看看，他能做到令裁判打出正GOE的后内点冰四周跳。
“我会跳出最好的4F。”这回换成勇利，主动抵着骏河的额头。
骏河嗤嗤地笑：“就等你这句话。”
维克托是否在电视前看他的比赛转播呢？如果正在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会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同样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不管你看到之后，是感到惊讶还是欣慰，那都表示，我在向你挑战。
这次的开场动作，勇利抱着这样的心情，转头回眸。
经过骏河之手的指导效果是非常明显的。
除去全日那次不看，他的小分表和大奖赛决赛时的小分表之间的差别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他把小分表给骏河看了之后，她一下子就给了他个拥抱。
“勇利你真的是——太棒了！”她重复说着相同的话。虽然被抱得挺难受，但勇利还是忍着被她以难受的姿势抱着的辛苦。
第二天的自由滑接续步法的GOE加成正分，有四个裁判给自己的滑行技术分打到了8.75。
同样是银牌，可是这一块要比大奖赛和全日来的分量重多了。
然而他不想忽视小分表上后内点冰四周跳，GOE分依旧是负的。骏河的预见能力非常好，她大概是早就知道勇利最多跳到刚好完成，才在赛前说那些话。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有必要的，短节目的4F落冰轴心不稳，自由滑的4F浮足触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尤里奥板着脸将四大洲赛这块金牌收入囊中。回想他，似乎没有一次和其他选手的合影是笑着的，除了自己SNS上偶尔po出的自拍（也大多都是炫耀衣服的），他很少在媒体前笑过一下。
在给媒体拍完照片后，拿到铜牌的披集拿出手机要给三人再拍一张，好让他发到SNS上。只是尤里奥一直不配合地摆出一副吓人的气势，披集不得不开滤镜，给尤里奥加了一对猫耳。
“尤里奥你看！意外地很可爱呢！”披集把照片送到尤里奥面前，他和披集不熟，也不方便说什么。但他个人觉得，披集的审美还不错，猫耳总比兔耳好看多了。季光虹来找他拍照的时候，就开了兔耳的滤镜，他差点没抢过季光虹的手机直接删照片。
三岛据说又哮喘病发，自由滑状态不佳，本来排在前三的短节目排名，结果总分直接掉到了第十。
在晚宴上见到他的时候，他依旧一脸笑意，在他脸上找不到战败失落的踪迹。日本代表团聚在一桌，有日媒前来采访夺得第二的勇利。他大脑一片空白，就算骏河在远处取自助餐的地方观望他，他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胜利的喜悦？感谢教练？一直会努力到赛季的最后一刻？好像都太刻板了。
“……我会，超越维克托·尼基福罗夫选手的。嗯，就这样。”心里畅快了不少，好像把一直堵在心头的一块东西给拿出来似的。
记者又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就散开去采访其他选手。勇利长舒一口气，眼前递过来一只高脚杯，不用猜都知道，装着的一定是气泡水。视线沿着拿酒杯的手向上转移，骏河的脸映入视网膜。
“你刚才的发言，很有冲击性。”
“但我真是就是这么想的。”
“感觉你好像是从克里斯那里接过接力棒一样，你们都追赶维恰这么久了，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放弃了。”
“春美小姐，你希望我放弃吗？”
骏河笑着摇头：“不，我反而希望你能压制他。”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