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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放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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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西方法师到了黑主学园旧校址。今次是我这周第三次到。左右前后被黑兜帽围着,我并看不清周围景致。根据走的路线长短和几处拐过的弯判断,我约莫是又到了宿舍区后院。
      停下脚步的那时,我知他们要与我对峙。但我不想对峙。我本对他们所知甚少,话里话外露出的有违实情反叫他们捉去把柄了。所以他们停下列队的片刻,我手中缎带一卷,已不容分说地向他们攻击。没有防备,法师一时稍显狼狈地跳脚躲避。
      黑幕撑开在天地间,我操纵那方缎带重复着单一的攻击模式。没有法阵,没有元素轰击,看在法师眼里约莫稍显力不从心。他们纷纷祭出法术,终于祭出法术。吃不准他们所惯用的魔法类别,我先前一直按兵不动。
      这伙人的法术是雷系的。天雷一道道劈来,形状不十分好看,功力不够。我由着他们发泄,黑缎一转一带,索性连躲也懒得。忙着与我对付,他们没太留意天际划过一道异样的绯色烟幕。那是格里姆肖的信号,在告诉我他处的敌人使火系法术。
      雷球压着闪电密密麻麻盖来,把我处围到不透风。大概是咒语念得累了也觉得差不多了,法师手里动作明显慢下。我闲闲掐了惊雷诀,散出灵力借化袭向我的劲道,改了攻击的方向。被自己的法力反噬,不好过,受的伤比寻常挨打更重些。那些人身上一道道口子裂开,自我愈合的速度赶不上血流得快。
      我得闲放了青紫色的烟幕,好叫格里姆肖知道。法师一面疼一面忌惮我的实力,倒分不出闲心去管些小动作。领袖级别的人聚一起飞快商议两句,队列分成了两波。前列的人做着雷箭一类的攻击,后列的人虚张声势地画着法阵,可我看得清楚那是传送阵。他们迫不及要逃。
      逃也好,省得我在放虚招逼他们撤退。虽都用的雷系魔法,那些人却不是来自一处。传送阵大抵相仿,但不同的细纹对应着不同的地点。我看到了三种不同的细纹,心道这种剿逆任务哪需要这样兴师动众。
      左手假意操着缎带应付于我不值一提的雷箭,右手背在后心悄悄画着标记符,对不同营地的分别做了易于区分的标记。生或者死,追踪法术都能帮我寻得他们踪迹。

      传送阵发挥起作用,人一批批地消失,断后的领队还向我挑衅一笑。我回以一笑,同时掀起缎带将他们卷翻但并不杀死。我还在等他们遁逃,好确认营地归属。
      那些人被掀翻,反击得只有领队。其余人忙着画传送阵。队尾有一人蹑手蹑脚得躲着,画的法阵是双人阵。哦,原来是要带那敢死领队走的。我扫了一眼没有新出现的细纹,便没有和他们耗下去的闲情。手一抬,缎带疲软着塌下,领队只道我强弩之末无力硬撑,面露喜色。
      难得见人得瑟得这般明显,念头一转,配合着他作势捂着胸口向后跌去。他手持雷剑,一蹬步朝我冲来。我受了黑缎,他以为我心念成灰,喜色更浓跃然眉梢。等他的眼睛对上我的眼睛,只来得及看到我右手结印里的白光一闪,便和身后所有未及逃脱的人一道化作灰烬。
      我从乱草堆里立起,懒得拂去沾染一身的杂草和粉末。做了个法术,直接换了行头。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细细嗦嗦地移动。我早些时候便留意到,只是见他无恶意,暂未理会。而今嘛……
      我仰身靠向背后的树干,对他低道一声“出来吧”。灌木丛里移动的影子顿了顿,倒也不含糊地直立起来,三步到我面前。原来是蓝堂。怪不得那味道闻着有些熟悉却一时记不起来。
      他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我,我有些好笑地任他看。
      面前浮空一张地图,是刚才逃脱的法师已回了基地。我倒不急着赶去。这种法术能使用“位置共享”。早些时候我便把标记共享给了鲍尔德斯顿和阿萨迈特兄妹,他们会替我赶去。大约格里姆肖也这么做了。不然普鲁登斯不至于专程捎来传讯鹰,只为说一句“你们倒是省事”。
      蓝堂眉头皱得越发紧,指了指方才地图一闪而逝的位置,问我:“那是什么?你是谁?”
      我没回答,在他看来有些莫名地朝着他身后凉道:“放他出来你倒不担心。”

      ***
      “不出来看看,他死不了心。”玖兰枢的声音听得蓝堂僵出——他根本未察觉到玖兰的靠近。远方来的玖兰擦过他身边,看都不看他一眼,倒是见了我的装束,拧了眉,“这样打扮,你是要走了?”
      我点头,“你岂非日日盼着我离开?”
      “却不盼你无所作为便走。”
      “那要我如何?”我瞥了眼蓝堂,见玖兰枢未把他当回事,便也不顾忌,“一刀砍了李土可得搅了你的局。”
      蓝堂瞳孔猛然收缩,努了努嘴唇欲言又止,自以为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玖兰枢仍不看他一眼,周身气压却降了许多。
      “报答我的方法未必是杀死他本尊。”他刻意咬重“本尊”二字。暗示的味道有些太强烈,我还正思索他怎么甘心领地里放着别人家的傀儡,原来是打我的主意。
      “想让我将李土的傀儡转赠与你?”
      他揶揄望我,“那也叫傀儡?”
      那当然不能叫傀儡,所谓傀儡是受法术操控且完全丧失自主意识的。人类喜欢把这种状态称为行尸走肉。而李土的傀儡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傀儡。他们只是受制于他的囚徒。
      然而,“傀儡认主需落血为证。你大概是不愿意让你的血香散得人尽能闻。其实我可以为你立下结界,若这是你所担心。”可我心里清楚,他不担心这些。果然他看我的黑眸浓似一潭深渊。露出这种眼神,说明是不欢喜我寻他开心。我瞄了眼一脸迷茫的蓝堂,“你根本是故意放他出来。”
      玖兰枢算是承认地点头。蓝堂听懂我们说的每一个字,却听不懂话里的含义,问我,“什么叫故意放我出来?”

      回答他的是突然间的场景变换。
      玖兰枢不会向他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亲眼所见总好过千言万语的赘述。我二话不说地用了传送阵。其实传送法术并不一定非得劳心劳力画什么漂亮法阵。用得熟络,心念所想便是所及之处。
      关押的新生儿嗅到活物的气息,挣扎地越加用力。铁锁被拉扯地咣当作响,也只是作响,并不用指望有所松动。“这……这是……怎么会有……”蓝堂有些被周围的阵势吓到,缩了步伐,藏到我与玖兰的背后。见他怯懦,新生儿一幅幅狰狞嘴脸便对准他。
      玖兰枢动了动眉,提着蓝堂衣领扔到我面前,一幅任我处理的态度。蓝堂其实想躲的,可玖兰便在他半步之外,想多也无处可躲。我对他笑了笑,原本是安抚的,好像起了反作用。我也管不了这么多。
      傀儡认主有两种办法:一种先画阵再滴血,等血沿着阵的纹路留一遍算事成;一种直接蘸着血画阵。第一种的效果好些。后一种因为是蘸着血,画阵之时傀儡尚未完全收服,同时又由于法阵已启,画阵时尚存的贪婪、觊觎、攻击等因素,即便在完全收服后也将得以保留。这样制作的傀儡,相对难控制些。
      按常情是该用第一种的。只是这第一种方法也有缺点,体现在滴血描阵的时候。除了血主在滴血时必须保持高度集中外,还得忍受收服傀儡所造成的精神钝痛。这并不比烧身术好受,事实上可能更难以忍受。若忍受不了半途而废,会受到反噬。反噬可以治愈,甚至在顷刻间治愈,但破废周折。
      我打量了蓝堂几眼,尚外开阵便有怯意的他,大抵是不行的。
      我以指甲为刃划去,蓝堂掌中多添一道不可修复的伤口。我当空作画,他伤口渗出的血自他脚边起描出法阵的纹路。会有一些疼,蓝堂不怎么争气地一直在倒抽气,又碍于玖兰枢不时望去的眼神不敢把声音弄得太响。
      阵法完成的时候,一屋傀儡向蓝堂单膝跪下。双手手脚被锁着,跪姿十分艰难,他们浑身的骨头扭曲成奇怪形状。嘴里念着的古语,他们自己不懂,蓝堂也不懂。倒是眼里猛闪的红光把他实实惊骇。既定仪式结束,傀儡便恢复正常。没有主人指示,他们将以正常态示人。
      术法太复杂,不适合蓝堂学,纵然学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精通。而傀儡操纵是件精妙的事,稍有不慎,施法者或为傀儡之伤转嫁而累。我变出一叠空白的魔法符咒交给玖兰枢,“等要用时,你再教他罢。”他接了过去。

      傀儡认主,再无停留必要。且看玖兰枢的意思,并不打算叫蓝堂晓得关押傀儡的是什么地方。我再次用了传送术法,将他们送回教学楼下。白石穹顶建筑面上的石英钟,指针不偏不倚走过十一那点。玖兰枢对我点了点头,算作告别。
      我转身要走,蓝堂把我叫住。等我看向他,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字。玖兰枢视线冷冷淡淡往他身上一带,将他逼出激灵,“你……要走了么……我……还会再见到你么……”
      我是不懂他那算什么情绪。想念么?也不至于。留日的这周,我是独来独往,并不与谁有什么接触。那也是玖兰枢希望的。遗憾么?可能吧。大抵我露的那手叫他看到魔法的妙处,等我走了,便无人与他看。我甩甩头,却懒得再分辨这少年到底琢磨些什么,只略好笑地问他,“你想再见我吗?”
      “我……”他念叨着神色茫然,大约自己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叫住我,又到底为什么那样问。
      他不必细想,那处阿萨迈特兄妹已在催我,说是人都到齐,只差我了。我转身,迈步,他便再看不到我假扮做的那副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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