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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傀儡 ...

  •   ***
      一翁的笔记到此为止。我将之放回原处,和其他杂物一起,小心地按着原来模样,并将锁锁上。
      我把目光转向另一个上锁的抽屉。它位于书桌左侧。每一册有四个抽屉,它是从上往下数的第三个。这个抽屉上的配锁比先前的更复杂些。我用魔法打开,稍费了些时间。
      这个抽屉里的唯一摆设是个木盒,钉死在抽屉板上的木盒。木盒上方有一块盖板,材质精良,但尺寸偏长。我将盖板揭开,露出的盒型容器里填满精细切割的小木块,同样是钉死的。三行七列,一共二十一块。我想这是个有趣的密码锁。
      可我并没有猜密码的兴趣,何况我对这个密码的位数都毫无概念。按照人类警探的说法,喷上特定的溶液叫指纹显形,则痕迹略深的一定是常按的密码键。且不论密码的先后顺序,这个方法其实值得一试。当然,不是用溶液。
      我再一次使用透视法术,木块变作线条印入我的视界。蓝图一般的画面中,很容易分辨线条的粗细。线条粗重的,则说明木块略有下沉。常按的木块比之不常用的,会更松些。我如愿以偿,但很遗憾这个法术并不能帮助我获知密码的顺序。倘若顺序有影响的话。
      可我私心以为,这不会是太复杂的一个密码。一翁自己也有提及,李土居住在仓库的日子里,有元老院干事为其准备食物。也就是说,除了一翁本人,干事许有可能也知密码。
      我抱着那样的侥幸,毫无章法地顺手按了那特定的六位密码。咯噔的齿轮咬合声后,书架下的地板向两侧打开,露出入口。入口打开的同时,石壁上的烛火自行点燃,照亮着深而窄的盘旋石阶。
      我在一翁的办公室里布下结界,以免意外来客的出现。才下了仓库。

      仓库已然搬空,浓厚猩稠的血味仍未散开。没有家具摆设,瓷砖多处破损,看模样,是新伤。墙面上有一道道透着血印的抓痕,大约是不堪折磨的新生儿发狂时留下。墙角对着铁链,碗口粗。链条上的魔法符咒未撕干净,还能看到残留的黑纸银字。
      与徒有四壁的简陋残破不称的,是拐角处一扇厚实精雕的木门。崭新,没有一丁点伤痕、血污。门是锁死的,从新生儿这一端到不了另一端。我懒于研究它的构造,比起循规蹈矩地开门,我更倾向于直接地越门而过。空间穿梭是我们与生俱来的能力,并没有什么实体能阻挡我们的步伐。
      李土的房间是夸张的哥特风,床设计成了棺木的样子。如果是要养伤休眠,棺木倒确实是最好的选择。铁制书架上零星放着几本书,书页泛黄,边角卷起,书籍上的书名刻字已掉漆失色,除了熟读它们的主人,旁人无法辨别。
      书架脚旁放置一象牙色瓷器,便是瓷器里一股说不上的味道引我一路过来。味道已不很浓,我俯身去看,瓷器里现只剩下表面薄薄一污垢。有人清洗过,剩余的是未除干净。这味道极叫人作呕,说不上来是因为混合较多,细细去嗅还是能分别出来的。
      我想这不是我第一次闻到这样的气味,我也大概能记得这种气味里所包含的成分。可保险起见,我还是再次进行了确认。铁锈味、腐臭味、呕吐味,以及被这些刺激味掩盖的醇厚的上品芳香。
      错不了。

      ***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瓷器主要是被用作放血的容器。但并非是像给一刀子等血流干这样简单粗暴的放血。放血进行在转变人类之前,经特殊处理的放血步骤能确保转变后的人类为长亲的傀儡。
      放血之前,会先把带铁锈的器件刺入动脉,刺穿或否均可,但一般长亲会选择刺穿。含有污染物的血液更易于与后续步骤产生的沉淀发生反应。等伤口的流血量差不多减小,长亲会在转变者的颈部和手臂划开口子,加快放血的速度。
      大部分人会被这种浓稠的血味刺激到反胃,然后开始呕吐。等到把胃里未消化的秽物呕吐干净,长亲才开始喂血。如此的转变成功率大抵会稍高。一半不会用长亲自己的血,因为并不想拥他们作后裔。多会以动物为饲料。死尸的味道大概由此而来。转变者完成初拥后醒来,比之普通新生儿将更为渴血。因转变前遭遇不幸,性子上也会更加残暴、狂躁。长亲利用此加以控制,则可以使之成为即好的傀儡。

      这都是些猎奇书中记载的传说。在这些书里,铁锈和动物死尸的组合,常常被认为是绝佳的操控人的秘方。事实并非。不过是信奉的人一味推崇,也有些功效,才得以发展起来。
      其实功效不在于这传说中的术法,在于新生儿本身。新生儿对血的渴求本高乎常人,只需在转变过程中味到半饱,转变后控制其进食,长期如此,便可驯化。并用不着经历这么些恶心的过程。
      但李土相信这些,对我来说倒也是有个好处。你大概也已猜到——容器里曾存放过它和转变者的血液,只要顺着这个味道搜寻,我便能得知他们的所在。
      我对着那一缸残渣施了术法,气味的引导自动触发了传送法阵。传送的目的地叫我意外。却正是玖兰枢委身的黑主学园。

      ***
      不知是否是校区的关系,传送阵带我来到的一片,杂草丛生,十分荒芜。我又一次给自己施加屏蔽层,并不想于此时意外于玖兰枢相遇。李土不在,我能闻到的血味俱十分年轻,是新生儿无疑。我想李土不会愿意长时间与他们相处,毕竟那气息实在是让人消受。
      我顺着气息移动,走入年久失修的建筑。窗户穿破,参差粗糙的裂口大概是顽皮的孩童砸开,威亚外露所施加的压力要么产生裂纹要么将玻璃整个震碎。我随手推开几扇沿路的房门,屋内陈设相访,像是废置的寝室。
      气味带我绕过寝室回折的走廊,直到底端深处的置物间。拨开干到僵挺的拖把,与墙垣一色的暗室入口便显露在我面前。入口没有锁,亦没有任何的防护设施。好容易养成的傀儡这般放置,不知李土是胆大,还是刻意为之。
      他知道玖兰枢的身份,大概也能猜到这样新鲜的血气后者能闻到。他知道枢会察觉,他希望枢察觉。大费周折制作的傀儡只是为了让玖兰枢撞破。为什么?好嫁祸吗?嫁祸他暗造傀儡,居心叵测吗?未免有些幼稚。
      我纵身跃进暗道,跃过石阶,入目是被锁链锁着手脚的新生儿。口里塞着铁器,勉强将饥饿的嚎叫转作几不可闻的呜咽。墙壁上有抓痕,他们被折磨到发疯。还好锁链结实,尚挣不脱。
      我掐了个法术,对他们中看起来最强壮的一个进行“扫描”。没有控制药物的痕迹,确认是李土窃窃而为,与我所探查的一事没有瓜葛。打算离开,转身时嗅到渐向废置宿舍区靠近的气息——成年血族的气息。
      我转念一想,退到密室口,换了黑色斗篷,撤了屏蔽层,再重新踱入。新生儿向我狂吠,牙咬得铁器都有碎裂声。饶是如此,他们仍挣脱不了束缚。
      李土操控欧陆战场上的新生儿,是在法师的合力下完成。他们必须告诉他操作的方法,否则他无法控制新生儿,或者说无法按照他们理想的完美条件那样控制新生儿。
      既然有合作,便有联系。如果让李土见到不能确认立场的法师,他大概会向对方发出紧急的联络。等信使出现,跟着他们离开,不说全部,也至少能撞破一二个据点。
      我打着我的算盘,放大气息等着李土出现,又在等待的间隙给格里姆肖等人发了传讯鹰说明打算。

      李土的脚步声加急了,最后是奔着出现在我面前。他眯了眯眼睛,异色的瞳孔,十分妖冶。他一步步向我逼近,压低的声音有几分倦懒,语气却是挫人的,“你想怎样?”
      “你说,若我的上司、你的上司知道你私自干这营生,会作何反应?”
      他眼中喷射着怒火,探出手便要来掐我的脖子。我想着我现在是傲气十足的法师,可不能任由欺负。我在他摊手的同时转手画圆,铺开竖立着的荧绿法阵,十分晃眼,却无实用。将他逼退的是我的威亚,他却以为是法阵奏效。
      他跌出一步,“你要什么?”
      “我不做什么,不过是要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指甲,“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凭什么那些蠢货坐享其成,而我一无所有?你不也是这样觉得吗?否则干嘛处心积虑地与我们合作。”
      他又眯了眯眼睛,自以为看透了我,渐渐镇定。“说重点。”
      “我不是什么贪心的人,不会想着分些你的权势、你的土地。我只求事成之后,把你的傀儡,送我。”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李土嘲弄地看我一眼,而后生怕我反悔一般地迅速道:“我答应你。”
      我发出自负的哼笑,扭捏身姿故作轻蔑的从他面前走过。他想来是认为我傻极,连眼里一点太明显的狡诈、狠色都懒得去掩饰。我已从他身边走过,走在通道的路口,身后忽有破空声。我侧眸,看到是血作的鞭子。有趣的能力。
      血鞭夹着劲风向我袭来,和着李土的冷笑,“我自是答应给你,如果你能活着离开。”
      我学着他的模样冷笑,再结开无实用的法印,比前次更大、更绚丽。颜色是暗红的,正衬他的鞭子。
      血鞭被弹开的时候,李土来不及受力,踉跄了两步,嘴角渗出一丝血。他看我的眼神,才复回到最初那种带着防备的晦明不定。这才是他该有的神情。
      我不再理会,迈着夸张如猫步的步调,高傲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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