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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药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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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罗既然给了休斯和马顿关于爱德华的精确描述,便不会不对我作出评价。因为我才是他们的接头人。所以当休斯提起爱德华对障眼魔法的似有察觉,他真正想确认的是我可有辨识。于是我告诉他,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天赋所在特别敏锐。他一笑而过,不再与我攀谈。
      马顿翻开资料册的同时把位置让给了我。我边看他边解释。按最初的计划是由他操纵实验情景再现,无奈遭贝拉的标记物干扰。照他的结果来看,丢弃的心脏确实来于血族的身体,而被挖出之前受到过多种药剂的注射。资料页上对每一个针孔对应的药剂作了标示,但马顿没有细说,恐怕是觉得我不会懂。
      我粗略看了下,都是些刺激性、毒性极强的药剂。过往的时代,我们曾有用过,多在刑讯拷问与死士养成。但也远非主流价值,倘若主使者不幸曝光,免不了一番非议与声讨。因为这些药物会对目标的身体造成巨大的痛苦,长期使用甚至能引发精神奔溃。这还都在不提其合成不易的前提之下。
      然而从不道义的角度来讲,精神奔溃往往是大多数使用者的目的。奔溃之于目标等同于自我的丧失,行尸走肉的身体对迫切的操纵者而言是完美的躯壳。而倘若目标是自愿参与,出于精神匹配的缘故,效果会特别好。
      无论是谁谋划这一切,我不知道他是否有找到心甘情愿的牺牲品。有是最好,那样会加速他实验的进程,加速他的暴露。没有亦不打紧,早晚我们会抓到他的尾巴。你可能想说,与其静观其变不如主动出击,而在无论主被动都有把握制胜的情形里,何不以逸待劳?
      马顿将分析仪连同心脏移到手术台,满满转过一周,指与我大小不等的针孔。我敷衍着看了。真正吸引我注意的是心脏表面凝胶装的覆盖。极薄也是极近透明的,即便有着血族的视力,不仔细观察依然不会察觉。
      休斯打断马顿喋喋解释,带着三分讥讽地夸我“观察入微”,然后翻开一份落于手边的资料,告诉我心脏在易主之前受过浸泡。药物不是任何已知品种,内容物大抵完成测量。我扫了眼长长的清单,组成物果然出人意料的不相适。想着是某些怪诞传说的产物,当时的我没有很在意。

      解释的声音于此后终止,休斯、马顿却未着急赶我离开。心知调查的重大发现恐只此二处,抱着一丝谨慎我看完了每一份资料,用并不很快的速度。期间二人再不出声,结界内唯有纸张翻过的沙沙摩挲。
      等到我合拢最后一本册子,马顿抬手欲揭结界。我突问休斯可要对我施法,他蓦地一顿,而后故意端起不知所谓的神情,反问我何出此言,眼里闪过的却是“果然”二字。
      马顿看看我又看看休斯,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这种无措当我开口叫他的时候变成了张惶。我对他说:“你的朋友是不是总喜欢明知故问?”他张大着嘴却一字难言。休斯回答我,“你既然知道我明知故问,又何必吝啬于假意为我解说?”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分析仪问他,是否会用。马顿下意识地摇头,休斯的脸上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于是我开始解释,“阿罗大抵告诉过你,我很相信魔法的存在。就像之前对你说的,人总对喜好特别敏感。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是法师。”
      休斯摇头,“我想你误会了。我从不介意别人知道我法师的身份,只是这与你要求的施法有什么关系?”我学着他模样摇头,“既然你不想爱德华看穿你们的目的,又告诉了我你们的结论,岂非在一开始就有对我施加你们屏蔽他读心术的魔法的打算?我不在意拐弯抹角的游戏,但我不喜欢自以为是好像能玩弄我的错觉。”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马顿作壁上观。延续小会的僵持以他伸出掌心的光晕告终。他用另一只手抓过我的左臂,翻手,白光落下,集成一道扇形表示于我腕骨上稍纵即逝。然后他收回双手,用不同先前、不带嘲讽的语调对我说:“如你所愿。”
      我想,应是如他所愿。正如你未问出口的疑虑,我不会随便任他人法术摆布。他以为他为我设下的屏蔽咒,其实给了一个虚无的镜像。以光线为媒介,倒映出自身画像的感觉实体,是我最喜欢的障眼法之一。可惜用得太多,已骗不过格里姆肖。
      离开之际,隐在逆光角落的休斯用嘴形无声向我诉说着“后会有期”。我回以之稍带凉薄的笑容。然后是结界的撕裂,爱丽丝不安的拥抱,和周围卡伦的低气压。

      ***
      我在簇拥中离开帐篷,爱德华审慎的视线不离我背脊分毫。直到走向路的尽头,车的边缘,他终忍不住一问,“他们与你说了什么?为何同方才一样我看不到一点相关的内容?独处许久,你不可能想到的只是回家要怎样收拾杂物。”
      脚步顿止,周围阴郁隐约着担忧的电波只剩下了阴郁。他们需要一个回答。我转过身,迎上爱德华的视线,带满困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因为我并没有在想收拾杂物。”他凝注我半晌,像是忽有顿悟的回首,恰在门廊之下看到休斯、马顿步履匆匆,不住低骂一声“该死”。
      不止于他,甚至贝拉都看见了二人的身形。怀疑转移自不必说。很巧吗?确实很巧。你可是在想,巧合得像有预谋?并没有预谋,因为他们甚至没有离开过帐篷。卡伦看见的是我借助阳光构建的幻影,道理与我的镜像相似。
      回程的路上,只有查理与我们作伴,气氛相应的反有些肆无忌惮。爱丽丝和贝拉仍不懈于我处探听实验室里多得的情报,尽管没有开口,我想爱德华一样迫切期待着。我避重就轻地告诉他们,不过是来自沃尔图里的合作邀请。将信将疑,她们试着旁敲侧击却根本不懂多少盘问的技巧。
      单一的街景飞快倒驰,我托着腮百般无聊地打量。如果查理不在,我眨眼间就能回去。正那么想着,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帕斯莫尔。我带上耳机才按下接通键,大于平常的兴奋震得我双耳微疼。我用揶揄的语气问他可是遇上了麻烦,他果暴跳着澄清是有了发现。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他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极不满意。我不能告诉他不是我不想反应,实在是我尚未反应,已集结了满车厢的目光。但话说回来,即使能反应,我恐怕也不会给他多大的回应。

      他的发现是关于分析名单上的一个药剂师。所谓药剂师,自然不是药房里你所司空见惯的一类。我们说的,是魔法药剂师。分析名单能解析出与目标物接触过的人,但并不会得到更详细的资料。有关职业种种,是帕斯莫尔奔走后自行发现的结果。我们的药剂师毫无意外的是名血族。
      他在药剂师的店里找到的材料,刚好能配制用于心脏的所有药水。我并没有告诉他这一点。是他暂时还用不着知道,也是不相干的人太多。可有趣的是,当他向药剂师提出要把每一种药草都抓一点回去的时候,得来的非但不是极力欢迎,还是义正严辞的反对。
      药剂师告诉他,所有的药材均不出售。用他自己的话说,那人看他就像是看乞丐一样的厌恶。可帕斯莫尔也不是遇难就退的人,一拍桌子,大有“不给理由就蛮干”的痞子气息。药剂师出于无奈却依然嫌弃地解释,“看你就不像好人,就算你是好人我也不卖。谁都不卖。这家店只供魔法同好研究,不盈利。”
      说得冠冕堂皇,实际怕在掩饰不堪的意图。帕斯莫尔见过各种各样的骗子,自然一眼识破他不甚高明的谎言。也正如你我所知,对付骗子不能硬碰硬。所以帕斯莫尔装作悻悻地离开,走出一段距离,撑开屏蔽层,潜入店堂。
      彼时的正义凛然全替换作此刻的唯唯诺诺,那人喋喋讲着电话,不知向谁报备着“形迹可疑的人要问我买所有的药草”。电话那头停顿三秒,再开口时只道是他疑神疑鬼,让他千万戒掉这毛病,再不可据卖。也不知是真无疑心,还是害怕他的神经过敏会牵扯许多不必要。
      这本该结束于那人不满的喃喃碎念,帕斯莫尔也该在稍作停留后彻底离开。若不是沃尔图里的人突然也找上门,他或许也不会这样兴奋地与我通话。

      带头的卫士是我们都不会忘记的得文。帕斯莫尔说,他进门的时候带着一如既往的自傲。也不知那莫名的自信源起何处。他从怀里取出一纸稍有皱痕的羊皮卷纸,纸上未干的墨迹似是羽毛笔的留痕,字迹苍劲外显华丽,赞叹之余又生莫名肃穆。这般手笔,想来除凯厄斯再无他人。阿罗的信笺是与之截然不同的柔和。
      颇有年代的纸卷被拍上玻璃台面,药剂师甚至来不及看上一眼,黑衣卫士便动手收缴成篓的药材。纸文的内容如今不看也能略知一二,莫过禁开药店、违者没收云云。目睹之时,帕斯莫尔有与我此刻相近的犹疑——仅此罢手,不符凯斯厄一派雷霆作风。
      药剂师兀自在痛失药物的悲怆与未及自身的庆幸中往返,药物俱已化成火焰下的灰烬,连带他本人也被莫名其妙地架了出去。有循烟而来的好心路人,报警消防电话不绝,想来来日小报不知该怎做渲染。
      帕斯莫尔一路尾随,看被钳制的药剂师怎样泼骂扭动试图挣脱,心头更觉鄙夷。所有的企图在不敌对手之前只是徒劳,药剂师也逃不过被带向荒郊野外的命运。群树茂草,如此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看上一眼大抵也能料想结局。
      药剂师被强迫跪在草地,此时的他已远非惊恐所能形容。而早在所有求救的呼声尚不能出口,他的肢体已被强健的卫士瓦解。失去支撑的衣物瘫落地表,帕斯莫尔借控风的庇护,拾起了那人的手机,并用随身带着的、未开封的一次性手机替换。
      火焰带着呛鼻烟尘燃起的时候,他已远离此处,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与我通话。故事的末尾,我只问他一句可否认识黑客,无意外地引来查理奇异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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