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疑点 ...

  •   ***
      我们被探员请上轿车,在那里他们给我们看了现场照片。鲍尔德斯顿用眼神询问,我朝他眨眼示意与沃尔图里的并无两样。我不知道联邦专家对此是何解读,但在吸血鬼的世界,剖心并留全尸意味着极轻蔑的挑衅。这应该不难理解,将身体中最重要的器官裸露,等同于将他的价值抹杀。
      这不能算最凄惨的死相,至少在我看来,连凄惨也谈不上。过去的战争里,我见过无数所谓的惨不忍睹。人也好,血族也好,本性中的暴虐受到适当的激发所发挥出的余力,并非想象所能媲及。你也许会说,这毫无尊严,可杀戮之中,本无尊严可言。
      我注意到卡莱尔皱起了眉,爱德华面部扭曲,这大概才是正常的反应。探员们看起来对他们的反应更满意。甚至有人问我和鲍尔德斯顿:“你们不觉得恶心吗?”我反问他:“如果我觉得恶心,现在能离开吗?”所有探员都看了我一眼,然后有人拍拍提问者的肩,无人再和我探讨恶心与否。
      斯旺警官问我们这和意大利的景象是否一致,爱德华毫无迟疑地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探员的神色显得愈发凝重,有人耳语着商量联系国际警察。这份凝重在卡莱尔补充尸体布置的不尽相同时,稍有缓和。但我告诉他们,拉沃茨格一案的凶手最后便是死于类似的审判场景。
      探员的面部表情顿了一秒,之后向爱德华与卡莱尔寻求确认。但他们说当时已离开,能肯定我的只有鲍尔德斯顿。我们理所当然地成了问话中心。你可能会问我为什么会主动透露信息。因为这并不是有多大意义的案子,我也不可能亲自调查。但若能从人类探员那得到一二讯息,也未可说不好。

      除了千篇一律的形式问答,探员末了问我们一句:“在你们看来,可是同一人所为?”鲍尔德斯顿明知故问:“拉瓦茨格的凶手岂不已自尽?”探员的回答诚实到令我们意外,他说:“在没有证据到情况下,我本不该这样说。但是根据你们的描述,我几乎能断定死在宗教广场的不是真相。”
      我瞥向鲍尔德斯顿的时候,他也正看我,有种了然在彼此眼中一闪而过。这探员的直觉确实很准。可比起欣赏他的判断力,斯旺警官更忧心的是,“先生,你莫非是说真凶还消遥法外?”探员没有回答,但有时不回答便意味着默认。查理的脸拉得很长,对一个小镇的治安官而言,也确实没有比得知四五桩凶案、六或九条人命的责任者尚在逃亡,更值得担忧的了。
      可值得他担忧的还不止这些。探员之中看似领头人的一位斟酌着与他说:“警官,我想你有权利知道,我们特意赶来福克斯郡并不仅仅因为你报告称或有相关知情者。”他顿了顿,给查理一个喘气的机会。查理吸了一口气,深深的一口。听他的心跳,你能知道他有多紧张。
      探员接着说:“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怀疑梅森郡的遇害者并非在当地遇袭。按照鉴识人员测出的土壤样本以及其他线索,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事实在福克斯郡——你的辖区遇害。而凶手出于某种原因,把尸体一路带去了梅森郡。”
      查理朝探员伸出手臂、张开五指——他需要缓缓。毕竟在逃杀人犯和近在咫尺的在逃杀人犯之间,区别略大。被吓到的不止是他,卡莱尔和爱德华也明显吃了一惊。
      探员耐心地等到查理差不多恢复,才继续道:“你知道我们不能直接调查,这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危及群众情绪。所以我们恳请你和你的间接证人一同协助我们调查,但同时务必不能将信息外泄。此外,请你一定加强小镇的安全巡逻。我们会调派探员协同你的部署。”然后他给了我们每人一张名片,让我们一有发现便与他沟通。

      告别探员和斯旺警官,卡莱尔问鲍尔德斯顿能不能单独和我谈谈。鲍尔德斯顿送我一个“节哀顺变”的眼神,悠哉悠哉离开。卡莱尔和爱德华站在我俩侧,把我带向车库的拐角。我能听到鲍尔德斯顿幸灾乐祸地与格里姆肖耳语,以及格里姆肖抓住救命稻草般地离开。我想,这大概是他们之间为数不多的亲近场面。
      我还在想他们打算问些什么正儿八经的,却不料被问起格里姆肖。直到此时,我才记起这自意大利之旅开始的疏忽。我们太习惯于彼此是为血族的事实,尤其是当我的伪装不必持续,便也自然而然地抛下格里姆肖“人类”的设定。
      听卡莱尔的说法,格里姆肖与我们同阿罗一起在圣安洛斯节出现,便引出爱德华不对劲的感觉。可是后来包括贝拉在内一连串事宜的发生,让他渐渐忘记了心中的小疙瘩,直到昨日梅森又一次提起格里姆肖。他怀疑的理由很简单:如果格里姆肖还是人类,阿罗不会放任他走在族群之间。
      无可反驳,不是吗。爱德华问我是谁转变的格里姆肖,我没有马上回答,因为我在等待格里姆肖的答复。早在卡莱尔阐述始末之时,我已给他发去短信,并问他心目中的长亲人选。他的回复不失幽默,“既然你已选择鲍尔德斯顿,我的选项好像也只剩下阿萨迈特兄妹。帕斯莫尔,还是普鲁登斯?看起来,我好像是更容易迷醉女人裙下。”
      于是我告诉卡伦,“是把迈克打伤的男孩的妹妹。”爱德华带着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对我说,帕斯莫尔不能被称作男孩。我想比起他们兄妹,我才是更不符合的“女孩”。
      可这不正经的问题到底只是开头,若以为卡伦放弃太正统的做派,便是我的错。他们正式邀请我还有鲍尔德斯顿与格里姆肖,在日落时分到他们山林间的家共议凶杀一案。看这样子,好像不能拒绝不去。尽管我并不觉得这是一桩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也不那么想亲手解决。

      ***
      我们如约抵达那栋白房子。在离它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嗅到了干烈的人类气息。相信我,不是好闻的那种。格里姆肖又一次提起已重复提起过不知多少遍的问题——爱德华是不是不正常才看上这魅力并不大的女孩?鲍尔德斯顿的回答“卡伦本不正常”,引得我们会心而笑。
      我们毫无意外地见到贝拉。我们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吃着三明治,而爱德华则不能理解于她对食物过于简单的选择。但我想那并不难理解:谁都不喜欢进食的时候被盯着看。
      我们分坐沙发两侧。白色的沙发,擦得发亮的茶几。茶几上一字摊开问斯旺警官要来的照片,插着桔梗的长颈瓶被挪向爱德华的脚步。有那么一小会儿我在担心,爱德华会不会在疏忽间将它踢碎。
      抢在所有人之前,贝拉质问格里姆肖,既然对安吉拉无意又为何去招惹。似乎在我被探员和卡伦缠住的时候,女孩与格里姆肖之间摩擦出一场不错的戏码。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向我探手,我握住他的手腕,待知的细节灌入脑海。
      原来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安吉拉潜意识里还把他和我当作一对。这并不是她的错,事实上十有八九会产生如她的想法。格里姆肖喜欢这种暧昧的游戏:我是他的挡箭牌,他同时也是我的。冗长的岁月里,类似的把戏我们不知同多少人玩过多少次。即便是再无默契的搭档,在时间的磨合里也能练出默契,何况我们。
      情感游戏本是最危险的一种,在接近这样的人之前,就该有或玩火自焚的觉悟。你也许会说,“我是认真的”。可认真的你选择了并不认真的他,本也是自己的失误。我不能说我们的做法一定正确,对于重感情的人而言,这无异于一种亵渎。可感情会让人脆弱,而我们的身份决定了我们必须做一栋坚固的堡垒。
      这就是你们常常念叨的责任,是荣光,也是舍弃。

      格里姆肖只问了一句,“你们找我来,就是为了探讨我的情感经历?”他不会回答贝拉的问题,也不必回答。埃斯梅安抚着呲牙咧嘴的贝拉,卡莱尔则告诉格里姆肖,请我们来固然是要探讨凶案,但在这之前,他认为还有更重要、原则性的问题不得不说。
      借用他的原话:“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这里我想再一次邀请你们加入素食者的行列。你们才是新生转变,接受这改变的痛苦远小于久为吸血鬼的其他人。这一次发生的惨案诚然叫人心悸,可你们是否想过因为我们的口腹之欲而含冤獠牙下的人类,又何不悲惨?”
      格里姆肖凝视着卡莱尔,用他一贯平淡、没有情绪的眼神。鲍尔德斯顿拍了拍我,借此同我揣测格里姆肖的反应。我是说,他知道我对卡伦提过的“人类与食物”的话题,但格里姆肖不知道。可回答卡莱尔的质疑,除了拿他最珍重的人类反驳,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回答?我想,在这一点上我和鲍尔德斯顿是一致的——我也觉得格里姆肖会援引与我相当的思路。
      当我和鲍尔德斯顿忙着交流,格里姆肖笑了。还是没有情绪的笑声。他说:“先生,你这和问一个人类,有没有替死于他们口腹之欲的鸡鸭鱼肉惋惜,一个道理。而我想你和我一样清楚,除了少数个别,大多数人的回答一定是‘绝不会’。”
      我与鲍尔德斯顿相视而笑,他向我伸出手掌,我也向他伸出我的,然后轻轻一击。格里姆肖用口型我们怎么回事,鲍尔德斯顿解释给他听我们无聊的赌注。
      卡莱尔直摇头,大有“孺子不可教”的哀痛。贝拉更是压抑不住地讽刺我们,“天生一对”。格里姆肖迷人地冲她一挑嘴角,我并没有错过她刹那间的失神。

      我想,若不是那个电话,说好的讨论恐怕又成了争执。是斯旺警官打来,说是联邦探员转给他的取证报告怎样惊人。卡莱尔开着免提,爱丽丝让查理把邮件转发,他说已发给我们每一个人。爱丽丝检查邮件的同时,他向我们描述报告里最惊人的发现——心脏上检验的DNA与尸体并不匹配。换句话说,死者胸腔里的心脏并不是他自己的心脏。每一例都如是。
      电邮里的报告则是更详尽的说明,但是我想先下恐无人有阅览的心情。当我们仨气定神闲地翘着二郎腿无所事事,卡伦以及贝拉的脸色已不足以用难看形容。如果死者的心脏不是他们自己的心脏,那便意味着凶案的罹难者还有未知的三人。
      他们听得聚精会神,爱丽丝的电脑就压在照片之上安于茶几。鲍尔德斯顿将之抱起,小声说了句抱歉。爱丽丝摇头示意她并不在意。由于位置关系,电脑最终到我手里,这样格里姆肖和鲍尔德斯顿都能看见。我一页页地往下拉,拉得不能算慢,但对于血族的视力而言,也足够看完整每一页的内容。
      带着这样的走马观花,我们发现了有些意外的事实。引起我们注意的是报告里的一句话:研究者认为取证的心脏与其平生所见略有不同,具体原因有待进一步实验说明。如果那位研究者的“认为”没有差池,便很可能意味着,塞进死者胸腔的心脏根本不是人类的心脏,而是血族的。
      格里姆肖玩味地托着自己的下巴,收起最后一点笑容。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