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 始祖》凌纱

32、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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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格里姆肖的通话其实在我离开时告终。你要知道，当我们说“谈谈”的时候，意味着正经的商谈。而在我们的字典里，“正经”又基本代表着面对面。
　　我们在我的住宅——或许称之空间更合适——相见。格里姆肖先我一步赶到。当我转动戒指进入空间的时候，他正躺在沙发上养神。可我并不觉得他需要养神。他睁开的眼里满是锐利、精明之色。
　　我取出照片和字条，格里姆肖把玩着信封，甚至如我所想的用法术里里外外将之检查。我告诉他，沃尔图里还想不到我们另有据点，更不必说设下追踪法术。他抿了抿唇勾出极淡的笑，却并没有回答。于是我便知道，他纯粹是出于无聊。
　　照片一共十五张，被整齐地分作三份，每一份上都有用回形针固定的标签：纽约、芝加哥、梅森郡。当我摆出最后一份“梅森郡”的时候，格里姆肖突然问我硬把我俩凑对的是不是也叫梅森。他并不想问梅森其人，从他的语气，从他的神情，很容易判断。
　　我懂他的意思，梅森和梅森郡。他不相信是巧合。诚然，许多状似不期的偶然不过是精心排演的必然。但你可能会说，这世上也未必有那么多必然。我不能说谁更有道理，但就这事而言，他是对的。
　　我记得鲍尔德斯顿曾提过，梅森不是真正的福斯克郡人。事实上，到他的父母为止，这一家子都未离开过梅森郡。而梅森的得名与这小郡如出一辙——纪念一手富足这地方的祖先梅森。可惜的是，这历史悠久的村落所养育出的居民多少有些乖张。但这都与我们无关。

　　我取下回信针将照片平摊的时候，格里姆肖开始朗读我尚未细看的字条。从口气里能听出阿罗的手笔。所述如下：
　　“亲爱的奥尔德利特，请相信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上你想要的乡村生活，尽管从个人层面我更倾向于你留下。但发生的这些让我不得不选择叨唠你。毕竟你是我所能想到，最有能力的盟友。
　　“我想看到照片的时候，你或已预料到我所要叙述的不幸——是的，与拉瓦茨格如出一辙的凶杀。我们都知道这一切远没有结束，可愚蠢的人类非等到事实发生才开始追悔。原谅我小小的抱怨，我只是太为他们遗憾。
　　“很抱歉，由于被定性成连环案交付FBI侦查，我们在各地警局的合作人能偷留下的证据不多，事实上，也只有提供给你的这寥寥几张照片。但这并不是说我们在给你下达找出元凶的命令，这对于你是一种莫大的危险。我们只想请你适当的留心，在不危及自身的前提之下。
　　“你诚挚的友人，阿罗。”
　　线索的确只有照片，却也不一定能说很少。每组五张照片，包括伤口的正反两张特写、死者的表情、尸体的姿态以及摆放环境。除了现场有如拉瓦茨格一案告终时颇具审判味道的摆布，其余与之分毫无差。不止是心脏变形后的模样，伤口间点划线的距离，也就是指甲与指甲间的距离，均与我们在意大利所见相同。
　　没有两个人的用力习惯、指间距会一模一样，最多只是相类似。这也是我敢说是同一人所为的原因。你可能会说，我没有拿尺测量，肉眼所见多少有偏差。但你要知道，血族视觉系统的精密堪比仪器，在这种并不复杂的观察中，不会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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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落下，滋滋声又起。我回头，恰好看见格里姆肖指尖的火球将字条吞噬。他的表情是与这张狂热焰相匹配的轻蔑。我告诉他至少可以让我看一眼再毁尸灭迹。他说下次会注意。尽管我们都知道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即便我真的介意。
　　他凑到我身边，不甚经意地把玩照片，问我打算怎么办。我反问他。他笑话我当时与阿萨迈特兄妹玩笑的“禁忌实验”可能真的存在。他是用一贯散漫的口吻说得那句话，但我知道他其实也有一些担忧。因为我也一样担忧。
　　“禁忌实验”之所以得名，因为它们旨在复制上古者的力量。尽管你我都知，我们的力量不可能以任何形式被模仿，甚至接近，但种种文献从来不乏于对此的猜测。除了实验者本身，没有人知道他们追寻的是哪一条理论，我们所担心的也不是这理论的实现，就像我说了，它不可能实现。
　　我们担心的是理论偏差带来的魔法暴走。过去的事实证明这种现象在这些实验里极其常见。虽然伤害性依据施法者能力、特定情形不尽相同，但总体来说，都是大规模。面对这样的场面我们不得不以本来面目出现，进行一系列安抚，而现在，我并不想那样做。
　　扫兴的是，我们能从尸体上看到的一切，似乎都在印证我们那不美妙的猜想。之前我也说过，生活方式的改变让血族不再依赖指甲作为武器，而指甲也基本丧失了战斗力。而刻意追求生理上的反璞，意味着其人对于过去的浓厚兴味，也意味着在魔法上一定的造诣，兼备这二者的，通常动机不纯。
　　我只能说动机不纯，而没有办法断言他或者他们一定在进行“禁忌实验”。毕竟在任何事发生之前任何人都无法断言。但我宁可信其有。我想格里姆肖也在想同一件事。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打了个响指，然后一头雄鹰出现在我们周围。

　　你可能已经想到，这同昨日我与鲍尔德斯顿召唤的传讯鹰为一物。确实如此。我们要经由它将照片送到阿萨迈特兄妹手上。如果你还记得他们服务的刺客组织的那个神秘基地与凶案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概就不难理解我们的用意。
　　法术发动后不久，格里姆肖接到帕斯莫尔的电话。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对于格里姆肖的太过了解让人觉得他在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你能想象，当电话被接通，劈头盖脸传来斥责时，格里姆肖的无奈。普鲁登斯毫无意外地和哥哥在一起。听背景音像是在执行任务。无怪帕斯莫尔一肚火气。
　　说明头尾，阿萨迈特兄妹跃跃欲试，要不是格里姆肖一再叮嘱，他们怕是真会扔下日程表里的工作。我们并不担心结果，这对兄妹在好奇心驱使下的潜能，我们都曾共睹。格里姆肖说在意大利的时候我不该阻止他们探究的念头。他也许是正确的。可即便没有横架阻拦，谁又能保证他们真的会去调查？毕竟当时的情况，他们听起来更像一时兴起。
　　沃尔图里远邮的信封如今只剩下信封本身，所有的担忧也随着飞离的证据而飞离。实话说，纵有担忧我也并未太对此事上心，不过稍加注意而已。我们从沃尔图里聊到意大利，聊到他美丽的女伴，然后不约而同地想到梅森和他的闹剧。正在此时，鲍尔德斯顿回来了。
　　他边走边扯松领带的结，略显狂野的样子与一身艺术姿态反差之大。他坐到我们之间，格里姆肖捎带不满地转眸并没得到他的理会。他光顾着告诉我们，梅森嚷嚷得差不多全校都获知了我的早退，而爱德华也和其他卡伦描述了信封的诡异。
　　然后他问我们要信封。格里姆肖抛给他。只有信封。他打开没有内容物的信封当作我们与他嬉闹，格里姆肖装作如是。我让他不要戏弄鲍尔德斯顿，并把大致说与他听。他很认真地听完，露出一副“你们之间的问题不必我担心”的舒坦样子，把格里姆肖乐得直笑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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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晚间的时候，斯旺警官逐家逐户通知连环凶案的发生，并告诫日落之后不要出门。当时我们已从我的空间回到鲍尔德斯顿的住房。格里姆肖准备离开的步伐因为斯旺警官而稍作延缓。
　　你知道，当一个地区的治安官请你不要出门，往往意味着他准备实施宵禁。这并不是说宵禁有什么不好，不过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安排两次宵禁，恐慌爆发大抵是在所难免。也许你已经忘记，当然我当时也未强调，上一次宵禁发生在“野兽杀人”时期。
　　格里姆肖从来爱凑热闹。或许说看热闹更合适。因为他永远也不可能把自己真正代入到那样一个环境中去。你可能会说我又好到哪里去。虽然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有欠稳妥，可很抱歉，我和他基本相同。不然我想，我们也不可能会有现如今的关系。
　　为了看这一场闹剧，他推迟了环游的日程。尽管他本无日程可言。对于我们来说，说走就走的旅行不是文艺的空谈，确然可发生。我和格里姆肖以及鲍尔德斯顿，踏上被月光与路灯分割凄惨的街道，听着家家户户传来的低议。
　　比起单纯的暗夜世界，暗夜下的恐慌才更为我们的栖息。

　　这张恐慌情绪在第二日鸣着警笛的黑色轿车，带来四名联邦探员之后，尤为加剧。人人都以为福斯克郡也出现了相同的受害者，但身边的熟人却又未有消失，斯旺警官也未公告过惨剧的发生。
　　轿车是在清晨时分驶达警局。自那时起，街上街下便未停止过谈论种种。即便是学校里教书的先生和听课的老师，莫不是心不在焉地走一套形式的本质。
　　格里姆肖与我一同去的高中。尽管我想更妥帖的方式是他不露面。他一定也知道，只是他一定也忍受不了一个人蜗居在住房无所事事的无聊。梅森先生见到我们的时候面带嘲讽，大多数学生也带着一脸“果然如此”。好在接连的凶案耗费了他们的心神，没有多余的气力来八卦子虚乌有的假想。
　　午餐时分，卡莱尔和斯旺警官来了学校。贝拉对父亲的出现，似乎比任何人都更惊讶。那时她正好应了杰西卡邀请和我们一起用餐。我想使得她答应更重要的理由是，卡伦们的态度。显然他们不想和她探讨这一次的凶案，尤其是当爱德华位列拉瓦茨克的目击者名单时。但这态度之外的隐义，我想她捕捉得很好。当杰西卡与安吉拉谈起此事，她总有意无意来看我和格里姆肖。
　　卡莱尔和查理进了餐厅，查理等在门口，卡莱尔去找他的孩子们。令我和格里姆肖注意的不是他们。我想被留在餐厅外空地上几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应是所谓的联邦探员不会错。
　　卡伦一家聊了几句，卡莱尔带着爱德华向我们走来。我和格里姆肖交换一个眼色，然后由他打了响指向鲍尔德斯顿传递信号。对于我们而言，自身的法术远比高科技来得便捷，但我们又不得不时时作出伪装。
　　卡莱尔向餐桌上的每个人问好，然后请我随他们出去。他指了指窗外的探员，说：“那几位先生有些问题想向我们了解。”他说“我们”的意思，当然也包括了鲍尔德斯顿。毕竟我们都能算是拉瓦茨格的目击者。爱德华问我，要不要将鲍尔德斯顿叫来。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鲍尔已从别处走来。
　　格里姆肖与我们道别，但我想他没能走成。当我们和探员面对面站着，我还清楚听到安吉拉对他道了声“请等一下”。绅士如他，又怎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