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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爱情 ...

  •   ***
      我告了声歉,推开椅子站了一半,手臂却被人拽住。我略低头,正好对上贝拉倔强的眼神。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她拉住我的勇气,又或者她是否想到过我若要甩开她不过抬手而已。
      圣安洛斯节上,格里姆肖说的那句听不出褒贬的“真是个要强的女孩”,突兀地出现在我脑海中。当时我以为他起码带着些揶揄。现在却忽然明白,这真的没有褒贬。要强和不自量力之间有一道弯路,往左是抗争,往右是愚蠢。就是不知道这个女孩会拐向何方。
      爱德华也半站了起来,一面安抚贝拉,一面请我冷静。在他的印象里,我还是个缺乏自控力的新生儿。贝拉拉着我的手臂,我看着爱德华,其他的卡伦看着我们仨。爱德华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让我再和他们谈谈。于是我坐下了,贝拉在爱德华的示意里不情不愿地松手,却又像是不甘示弱般地冲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并不确定那是个能被称为“问题”的句子。至少在我看来,“发泄”远比“疑问”合适。就算它能被回答,又为何要去回答?和谈濒临分歧边缘,又不想转换形式,所有不可能甚至不一定得到肯定回答的动议,都该被避免。
      我看了卡伦一圈,没有马上回答。我知道我的答案不会让这个女孩满意,但我也并不想和她为了这些辩白。或者说,我不想和任何人为了任何事辩白。你若能活到的我年龄,你会更加明白,对与错并不是那么放松不了的事。他若想证明他是对的,那便由着罢。不论你承认与否,在你的内心深处,你总会觉得自己是对的一个。所以你大可保留这种感觉,然后让他一逞口舌之快。

      贾斯帕带着些刚回神的惊讶对我说:“我懂你的感受,转变后都有这样一个迷茫期——罪恶、丑陋、自弃包围着你。吸血鬼本是颇受争议的生物,但成为吸血鬼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为了承担不必要的过错,而把自己和人群分离。”
      可惜我不是个灵魂法师,否则我一定能看见他纯白的灵魂。我想,应该会是洁净的纯白。我听见自己笑了,“我并不迷茫,就像我从未觉得血族是不堪的生物。血族与人类,捕食者与猎物的关系注定彼此不能也不该相靠太近。”
      “所以你应该和我们一样饮动物血!”艾美特着急地打断我,“你看贝拉和爱德华是多好的证明,他们深爱着彼此。”艾美特微微打了个寒颤,大概是我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到了他。但我确实也不想装出些愚蠢得可怕的表情去糊弄愚蠢到可怕的他。
      我只是问他:“有些人类不吃鸡鸭鱼肉,以素食主义者自称,那难道就会改变鸡鸭鱼肉心中人类捕食者的地位?这些被称为‘自然’的法则,你承认与否,都摆在那里,改变不了。至于血族与人类的爱情,你相信吗?我看你好像很相信。那么让我问你另一个问题:你相信人类与动物之间的爱情吗?如果你相信,你认为他们能够平等、幸福地结合吗?听起来很荒唐对吧?你说的故事,和这个又有什么差别。”
      他们都愣了下,然后贝拉带着某种暴躁的倾向,与我大声说:“这不能相提并论。我是说,我和爱德华是有思想的。换句话说,我们因为能够理解对方而平等。而你说的动物,是永远不可能理解人类,所以也永远不会产生爱情。”
      爱情,总是令人盲目而狂热。全心意发表着爱情宣言的贝拉一定没有看她,在她说起理解和平等的时候,爱德华眼里奇怪、复杂、压抑的色彩。我不知道那究竟代表了什么。我毕竟不是他。但我想,他对于他们之间的爱恋,恐怕不会是和他小女朋友一样地明朗。

      我敷衍地告诉她“或许吧”,并不想再谈论这无意义的话题。事实是,她所谓的平等不过她的想象。假使我们赋动物以思想,赋它们以沟通的能力,人类就会简单地接受甚至爱上他们吗?答案还是不可能。
      思想是一个宽泛的词。不同的族群有不同的思想,但他们之间并不因为思想而简单地存在着一种平等的关系。因为理解一个人的思想不难,但远不够上平等。所谓平等,不仅要能听懂别人的思想,还要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并且要使你的看法让对方感觉到价值。也就是说,让对方觉得你的思想模式,至少有哪怕一丁点的与他相当。
      显然人类不大会对猪的思想模式产生共鸣,因为习性、环境、生长等等的差异。人类和血族之间,又岂不是一个道理?
      你若硬说什么跨越物种的奇迹,我也不能百分百地否认。可能是会有,异生命种族间的结合,但这结合就其结果而言也构建在平等的层面。拿人类与血族举例,二者若真正长久地结合,却又无非于人类完成向血族的转变。
      【他爱上的是她人类时的模样,与他厮守的却是吸血鬼的她。】

      ***
      贝拉说我还是不相信他们的说法,用她的话说我应该“试着接受”。我没有再理会她。
      傍晚的时候,我和鲍尔德斯顿收到来自卡伦的晚餐邀请。他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他开始笑我不吝啬于向卡伦展现我们固有的疏离,我告诉了他午间的种种。听罢后,是一阵意料中的笑声。我想真应该让他的仰慕者看看他毫无形象的这一刻。我知道在大多数外人的心里,他一直都是仪质彬彬和一丝不苟的代名词。
      我和他一起用过简单的晚餐,开始怀念五人一起时的快活,然后突地心血来潮,想看看聚餐的卡伦是否对我们非议连篇。鲍尔德斯顿笑我越活越幼稚,我反击他“半斤八两”,心里却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以前的我绝不可能做的。
      我召唤出一只鹰。它并不是真的鹰,和所有法术的作用物一个道理。鲍尔德斯顿说要练手,我便把传送的活让给他。我们的鹰停在卡伦家外的一根粗壮树枝上。透过它眼睛的所有画面,投射在我们客厅中一面墙上。
      让我们意外的是,贝拉也在。所以说卡伦口中的聚餐,原来是看贝拉用餐的意思。他们果真在讨论中午的事情。或者说是在向卡莱尔汇报。卡莱尔显得有些吃惊,纠结的眉毛演绎着 “可怜的孩子没有得到正确的指引,走上歪路”的于心不忍。
      我想是出于爱德华的受苦,和我对他们爱情太直白的否定,使得贝拉的印象在负分中越陷越深。她的评价比较偏激,卡莱尔劝她耐心等我转变。他可真是个好人。
      他们的话题慢慢向圣安洛斯节转移,爱德华又一次提起他道听途说的“火焰术”,但他并不相信魔法的存在。可卡莱尔却是相信的。他告诉他的孩子们,他在沃尔图里见过这方面的专家。我猜他口中的专家是被解职的得文。他们商定之下,决议由卡莱尔亲自向我咨询,似乎是觉得我和沃尔图里的关系比他们预估得要好。可惜没有提起具体的时间。于是我们召回了鹰。

      他们关于我和沃尔图里之间不属实的关系,在第二天的下午得到了大张旗鼓地证明。然而在讲这证明之前,我想先向你描述一个滑稽的插曲。
      那正好是梅森先生的文学课,他正好不遗余力又拐弯抹角地对我冷嘲热讽。尽管他的嘲讽并不高明。他从文艺复兴讲起,讲戏剧在整个文艺史里独树一帜的地位,然后话锋一转指责现代人对戏剧不严谨、不庄重的态度。我们都知道他指的是我和格里姆肖的离场。可是说实话,我并不认为他的剧本够格“戏剧”二字。
      我知道他不会就此放过我们,你不难看出梅森的小肚鸡肠。可我没想到他竟选择了这种叫人哭笑不得的方式。电子屏上幻灯片一转,以圣马可教堂为背景的照片上,一男一女正喝着咖啡。你甚至能够看到咖啡杯里冒出的热烟。不消说,男的是格里姆肖。女的并不是我最后见到的音乐家。
      梅森说照片里的女士是他一位朋友的朋友,而那位朋友恰巧见过格里姆肖,机缘巧合之下,他拍了这张照片。解说到此为止。梅森顿了顿,然后转过头颇具玩味地问我:“奥尔德利特同学,看你的男朋友和别的女士谈笑风声,感觉不好吧。你应该记得我曾说过的——亵渎艺术的男人大部分也会亵渎女人。”
      我记得格里姆肖和我分别解释过,我们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情侣。但我想,相信的人不多。我没有回答梅森,其实他也不想要我回答。他很快又接着自说自话,“来吧,给他打个电话,我们或许可以给他的新朋友说些艺术。”
      我真的打了,梅森没想到我这样听话。我不过图个好玩。电话接通的时候,格里姆肖那边的背景音里没有女声。我想是又已经分手了。他向我的问好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我以为你在上课”。我还来不及作答,梅森已替我回答:“她确实在上课。是我让她打电话的。我们都觉得你对不起她。”尽管我并不觉得他们会为我感到“遗憾”。

      电话那头的格里姆肖愣了愣,我想既有认不出声音的成分,也有不明所以。他在等我的解释,于是我告诉他:“他说的大概是你在弗洛里安咖啡馆的女伴。”
      格里姆肖轻笑的同时,梅森带着讪笑插道:“既已都是事实,你又何必吝惜于‘女友’二字。”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格里姆肖会替我回答。他果然那么说:“不是她吝惜,是我从没有过‘女友’。”然后不知是谁,我想可能是劳伦,咕哝一句:“把奥尔德利特一起否定了呢……”
      我耸耸肩,正打算结束这个毫无营养的话题,却有人替我终结——穿着UPS制服的小哥敲开教室的门,他的身后紧跟着的学校保卫正努力向梅森解释:“我本来不让他进来的,但他给我看了快递单,雇主的确要求他送到你学生的手里,所以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小哥叫了我的名字。我把空下的手举了举,顶着格里姆肖的惊疑声和满教室的目光。小哥向我走来,边走边拆开包装盒,最后到我面前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漂亮的黑底红封边的信封。封面上没有任何标示式样,当我大概能猜到信的来源。毕竟会选择这种信封的人不很多。
      当快递小哥带着有我签名的收据离开,我撑开信封毫无意外地看到被当作里衬花纹那的族徽。沃尔图里的族徽。正如他们所做的每件事都不会没有目的,他们的送信也非平白无故。事实上,那未必能被称作合格的信,不过是十来照片里夹了一张字条。
      我没有取出照片也没有细看字体。我想这不适合睽睽众目共睹。况且,即便是随随便便一瞥而过,你都能理解到沃尔图里的用意。他们有他们的担心,我也又有我的。恐怕我的担心在不小的范围里和他们重合。
      所有探究的目光里最执着的要数爱德华。黑红相交其实很容易想到什么。他一定想到不该他知道的了。我关好信封向梅森告歉,顶着瞠目结舌抱着它离开。走出教室前,与格里姆肖说的最后一句“我们谈谈”并无惊险地被所有耳朵捕捉,然后炸开热议。不用听都都知道,他们一定是以为我拿到了“捉奸”的证据。
      但倘若有一个能感觉到事出蹊跷,一定非爱德华莫属。可往往,这样的人反比一无所知来得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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