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 始祖》凌纱

3、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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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罗莎莉，也许还有贾斯帕，大部分人的表现都不错。我是说，他们起码没有在脸上大写着“厌恶”二字。这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我并不讨厌和人类相处，但这和请人类到自己作客完全是两码事。我想，如果换作是我，也许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埃斯梅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都可以。人类的食物对我而言都是一个样，所谓的更喜欢，只是取决于它们的外形。毕竟谁都没办法拒绝外观有人的东西。但更重要的一个问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清楚人类的饮食文化发生了多少改变，鲍尔德斯顿没有和我多提这些，通常情况下也确实用不着。
　　对于擅长做菜的人来说，类似“随便”的回答最头疼，因为选择太多。幸好他们并不擅长，我想他们连做菜的原料都不会有。果然，我看见他们暗暗松了气。
　　爱德华带走了艾美特、贾斯帕以及罗莎莉，说是去镇里买食物。真是浩大的阵势。我很怀疑，食物需不需要这么多人来抗。你知道的，血族的气力不是一般大，一个人抗个床、抗个柜子都不成问题……
　　好吧，我知道你想说，现在的我在他们眼里是人类。所以他们也不得不装得像人类一样。
　　客厅里就剩下我、卡莱尔、埃斯梅和爱丽丝，有点空荡的感觉。但我想，这并不值得伤感，起码爱德华把不太好相处的都带走了。

　　我们四个人面对面坐着，有一点尴尬。我看得出来，他们想聊天，但又不知道和我聊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大家以血族的身份相见，或许还能谈谈食物的口味之类。但现在……你懂的。
　　沉默了一会，卡莱尔起了个话题，尽管不能算是多么高明的话题。他对我说：“奥尔德利特，你的名字很古老。我想这起源于中世纪，或者更早。这让我不自觉地想问一句：你的家族是不是有很长的历史？”
　　其实它的起源远早于中世纪，但，是的，我的家族有着非常非常渊长的历史，我想世间很难找到比我们更远古的家族。我在心里默默补充。这些我当然不能告诉他。
　　“我的天，中世纪！”我努力地使自己的面部肌肉维持在夸张的角度，聊表惊讶之情，“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有一个家族。我是说，谈到家族，你总会想到，中世纪、衣着富丽高雅的人。但事实上，我都不知道，我们家能不能称得上家族——人丁实在太少了。”
　　爱丽丝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据我了解，许多人疯狂迷恋中世纪。繁复的衣裙、精致的妆容、苍白的皮肤，比起人类，他们更像完美的娃娃，或者，另一些神秘的种族。”
　　卡莱尔和埃斯梅带着点警告地瞪视着爱丽丝。我装作没有看到，“对极了。中世纪和吸血鬼，没有比那更完美的搭配。”也许我并不应该开启这个话题，但原谅我，实在不想绞尽脑汁和他们探讨人类的作息。我总感觉，在某些程度上，卡莱尔对现代人的了解远胜于我。
　　他们的身体在我提到“吸血鬼”这三个字的时候，都僵了一下。所以我想他们不会注意到，在用“吸血鬼”称呼自己的那一瞬间时，我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明显的不适感。

　　“对……吸血鬼……” 埃斯梅最先回过神，她的语调比我刚才还要僵硬，“所以，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吸血鬼？”
　　我并不知道现在的人类女孩是不是“都”喜欢吸血鬼，但我想一定不在少数。因为在很早之前，人类，不止是女孩，对我们病态的容貌就表达出一种疯狂的迷恋。我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也不是这么想知道。
　　“哦，当然。你没有看见那些小说吗？他们或者英俊帅气迷人，是站在身边就用安全感的类型。”我确实看到过类似的小说，还不止一本。我不得不佩服人类的想象力。他们写得固然不能算很错，但他们笔下种种成立的前提是：忽视了血族以人血为生的这一事实。
　　我很怀疑，当那些小说里的女主角被她深深爱着的、那个又高又帅又迷人的血族吸干了血，垂死挣扎之际，还会不会疯子般地说“我爱他”，而不是相反地想要杀了他。
　　卡莱尔的表情变得十分搞笑，他努力组织着措辞，“这真是一种……额……独特的见解。”我想，他一定也觉得，血族和“安全感”三个字，八辈子不着杆。
　　“如果真的存在吸血鬼这种生物。我是说，如果。”过了一会儿，他这样补充，“我觉得还是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比较好。你知道，吸血鬼很可能会吸食人血。”真是个善良的血族，这好像是我今天第二次给他这个评价。但我是说，除了他，真的很难找到第二个。善意提醒潜在的食物？开玩笑。
　　可善者的好意总不能辜负。我很认真地表示赞同，“这倒是真的。毕竟失血过多，真的会死。我想，比起想象中的爱情，还是性命比较重要。”

　　***
　　爱德华四人回来的时候，我们才结束“吸血鬼”的话题不久。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开车去得小镇。我确实听到引擎远走的声音，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把车停在森林里，再步行而去。不要小瞧血族的步速，它们往往比汽车快。
　　卡莱尔似乎也注意到这个问题，装作不经意地向我解释。正好我们在聊的话题有关青少年和家长。他说：“其实，对于现在的家长来说，除了酗酒和斗殴，孩子开车超速一样是个问题。爱德华就是最好的例子。”
　　爱德华没有表现得多惊讶，只是礼貌性地朝我笑了笑。这使我更肯定先前的判断——他会读心术。他能听到卡莱尔真正的心思，所以对突然的被点名，不会有什么猝不及防。
　　他们买来了现成的食物——传统的英国食物。如果我没有记错，我现在是在……美国？好吧，他们多半是觉得“奥尔德利特”这个名字听上去像是英格兰，所以才这样做。
　　虽然没有必要，但还是得谢谢他们的好意，“真是太丰盛了！”丰盛得我一个人一定吃不完。我能看得出来，他们没有要和我共同用餐的打算。于是我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不吃吗？”
　　所有人看着卡莱尔，在卡莱尔璀璨的笑容中，一步步地走向餐桌。真的是一步步，那个画面让我不自觉地联想起光荣赴死的壮士。人类的食物确实不好吃，因为我们的味觉和他们不同。但也，不至于吧……

　　埃斯梅含笑请我先品尝。我是客人。于是我咬了一口面包……不……约克夏布丁。人类的菜肴总是有那么多好听的名字。好吧，我收回先前的那句话——不是不好吃，是味同嚼蜡。我忘了，以前享用人类食物的时候，鲍尔德斯顿总会给我加些特殊的调料——这些东西能让我们尝出食物的味道。
　　我有随身带着这种调料，但我不确定现在是加调料的好时机——他们都看着我。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点，尽管我想他们并没有发现我的不对劲。我不想一直忍受这种和享受没有半点关系的味道，于是更加笃定让他们一起加入饭局的打算，“你们快尝尝看。这真是少有的美味。”
　　壮烈赴死的味道在我说完那句话后，更明显了。卡莱尔笑着——皱起眉头得笑着，拿了一份……惠灵顿牛肉？我记不清名字了。用刀把它切成极细极细的条状，几乎都要看不见了，才送进嘴里，勉强地咀嚼，勉强地称赞。
　　一个接着一个，他们都照做了。我趁着他们和食物奋斗的机会，偷偷往我的盘子里洒了调料。一瞬间，那味道才真的是美极了。我很高兴不用再忍受来自味觉的折磨，尤其在我的同类还饱受折磨的对比中。
　　一顿饭吃得很快。他们看我没什么食欲，乐得早些结束。我想，在我几次三番劝他们吃些之前，卡莱尔也许有过劝我多吃些的念头。出于某些原因，根本上是自己的饱受折磨，他放弃了。

　　吃完饭，我们坐在一起看了会电视。大部分时间是他们雕塑一样地坐着，我不停地换着坐姿，没有人说话。我知道，他们是极力在模仿人类家庭的生活，但不得不说，太缺经验。起码人类绝不会一动不动地在电视机前坐上两小时，连话也不说一句。
　　我很高兴，在两个小时之后，虽然有点晚，终于有人意识到沉默的时间有点太长。艾美特向我搭话，可能是因为我恰好换到了一个体育台，“你知道洋基队吗？他们竟然输给老虎！难以置信！”
　　我隐约看见过这两个名字，似乎是棒球队？这样想，我也便这样问了。我能看到光芒一瞬间从艾美特的脸上消失，他很失望。这其实可以算一项很古老的运动，但到了今天，它一定经过很多变革。我并不是很喜欢运动。任何运动。尽管对于血族的身体，任何运动都很简单。
　　我们又断断续续地聊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之后我提出想睡觉，他们都很支持。这样对我们都好。你懂我的意思，双方都不必费心思去聊谁都不想聊的话题。
　　他们安置好我，便各自去干各自想干的事。养花、聊天、激烈运动……总之，非常丰富。我想他们暂时不会注意到我。所以我也就安心地离开——去找鲍尔德斯顿。
　　此时此刻，他一定在我们的住所。这种时候本不必担心任何人类的打扰，不是吗？

　　鲍尔德斯顿给了我一个拥抱。他泡好的咖啡已经凉了，我对他说没有关系，然后一口气喝掉了。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吃惊。不错，梵卓家的姑娘怎么会这样？但我想说，回到自己家的感觉太好了。
　　我将先前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看得出来，他在很努力地憋笑。我对他说，他大可以不必忍着。于是他笑了，朗声大笑，足足笑了几分钟。直到我挑眉，他才勉强收拾起笑容。
　　“那么，我的主人，你打算怎么解释？我是说，一直受到他们的重视，似乎令你……极度尴尬。”他的声音还带着笑意，就像清水滑过的天鹅绒。果然魅力还是要靠时间积淀。我看着他，想起那些孩子的声音，摇了摇头。
　　“这并不难办。”我说道，“事实上，我已经写好了剧本。我是倒霉的人类女孩，而你是用心险恶的吸血鬼。”我特意用了“吸血鬼”这个词，好让这个剧本看上去滑稽一点。
　　其实不用都无所谓，因为在我开始讲剧本的时候，鲍尔德斯顿便又开始笑了。笑容在听到“吸血鬼”之后发挥到了极致。这简直绝无仅有。我是说，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没品位。
　　好吧，我的剧本本身也很没有品味。